温颜回到公主府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光秃秃的一片,这花向来是不会开在公主府的。
温颜本来打算抬脚就走,眼不见心不烦,刚走没两步,又返回来,指着那片地说道:“你们去把那地给填了,换个花种。”
温颜辣手摧花后心情出奇的好,就算听闻太后要开什么百花宴,都没让温颜有多少烦恼。
百花宴,这二三月,哪有什么百花,怕不是专门为皇帝选妃起的名头吧。
只不过,那画中人娇艳,也算是百花了。
百花宴定在两日后,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温颜不急不缓的收拾,旁边的翠翠已经着急的开始在房内转圈圈了:“我的殿下啊!我们去这么迟真的好吗?”
温颜挂着耳坠,说道:“翠翠啊,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翠翠闻言哭丧着脸:“我当然着急,太后娘娘一向看不惯您,您去晚了,太后又得说些什么。”
温颜对着铜镜,细细画眉,随口说道:“老太太年龄都那么大了,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和她有什么过不去的。”
“殿下,这万一要被人听去了要怎么办。”翠翠也顾不得转圈了,飞速跑去把门关上,背靠在门上,拍着胸脯,“虽然事实如此,但我们还是小心隔墙有耳。”
“这俗话说,虱子多了不怕痒。本宫做的事,我们亲爱的尚书令大人,都已经一件一件编撰成册了。”温颜抿完最后的口脂,在翠翠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您这话说的也太俗了。”翠翠推着温颜的后背,一边反驳,一边拿着温颜需要的所有东西放在马车上。
一路上,翠翠驾着马车跑的飞快,温颜下车的时候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咬着后槽牙低声说道:“你跑那么快着急投胎啊!”
温颜见翠翠难得没有反驳,正准备夸赞两句,就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拽了拽,温颜抬眼看去,就见李兰芝站在门外,脸上的笑都快冻僵了。
温颜暗骂一声,两三下跑到台阶上,将李兰芝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手心里:“太后让你出来的?”
李兰芝执拗的想抽出自己的手,努力了两三下没抽动,最后只得放弃,然后屈膝行礼,一板一眼道:“皇姐。”
“你没事干在这吹冷风?”温颜说着心里的怒火早就已经压抑不住,拉着李兰芝就要去讨要说法。
“不是。”李兰芝被温颜拽的踉跄了两步,一不小心踩到温颜的裙角,没站稳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温颜眼疾手快的扶住李兰芝,温声说道:“你小心一点。”
“我不喜欢待在里面,见你迟迟未来,特地来等你。”李兰芝解释道。
温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上半句是对的,李兰芝自然不喜欢和即将成为温珩嫔妃的女子待在一起。
至于下半句,等自己?
李兰芝也是进了宫,总算是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温颜不管李兰芝如何鬼话连篇,千错万错,这时候选秀,都是太后的错。
温颜走到一半,在李兰芝的再三恳求下,和李兰芝分别。
虽然实则是李兰芝找了个不走心的理由,就像温颜前几天说自己去看花一样,匆匆离开了。
温颜倒是想上去追,可惜现在是讨债时间!
“见过太后娘娘。”温颜不走心地胡乱行礼。
“昭华可是来晚了,自当罚酒一杯。”柳疏桐手里拨弄着常年不离身的佛珠,笑眯眯的说,看起来像是个慈祥的老人。
温颜拿起酒杯,大庭广众之下,该给太后的面子还得给。衣袖挡住温颜眼里的嘲弄——装模作样。
温颜坐在太后旁边,手微微挡着嘴唇,问道:“太后娘娘看中了哪家女子?”
柳疏桐看向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在一众女子里,她一下就能吸引全部视线。
“茵容,过来。”柳疏桐温和的说道。
柳茵容最惹温颜注意的还是她的手,玉指纤纤,只是右手食指、中指处都有个不太明显的茧。
虽然温颜看不出那是因为什么形成的,但那绝不是常年绣花所为。
柳茵容端着笑意,眼里全是小女儿的柔情,一双眼睛明亮又干净,清脆地说道:“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
柳茵容行完礼殷勤的扑到柳疏桐身边,拽着她的衣袖撒娇:“太后娘娘——”
“好好好,你去带茵容下去休息。”
柳茵容高兴的站起来:“谢太后娘娘。”
柳茵容这个打扰战局的人走后,温颜对着柳疏桐说道:“当日见茵容姑娘的画像,就觉得恍若天人,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茵容这孩子,年纪小,还不太懂事,藏不住心事。”柳疏桐明里暗里说温珩和柳茵容彼此钟情,顺便暗讽李兰芝年岁渐长,以后自然不得皇上宠爱。
“对啊,这偷偷溜出宴会与人相见,也就只有这般年纪的女子敢作敢为,当真是风流佳话啊。”
温颜说完,立马端起酒杯与柳疏桐遥遥一碰,柳疏桐不可能不喝这杯酒,至于这句话,那她就要全盘接受了。
柳疏桐和先帝也是一样的宴会相识,先帝一见面,就封了柳疏桐当美人,后来一步步熬到淑妃,但当时关于柳疏桐的流言也不少。
“皇后娘娘。”
李兰芝站在假山后,那是一个刚好能看到温颜,但温颜看不到自己的位置,一旁的侍女叫醒了正想着某些事的李兰芝。
“皇后娘娘,皇上来了。长公主已经帮您出气了,谁不知道太后当时还在闺中的时候,就与先帝私会——”
“闭嘴。”李兰芝看了一眼侍女,侍女立刻止住话头,“心里知道就好,说出来做什么。”
“可我们诓骗长公主——”
“我已经说了,我是在那等她,她不信,我有什么办法。”李兰芝整理了自己的衣袖,去迎接温珩。
“见过皇上。”李兰芝还未蹲下,就被温珩扶起来,温珩穿着一身常服,面冠如玉。
柳茵容不知道从哪里溜出来,已经站到柳疏桐的后面,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温珩,又含羞的立刻低下头。
“儿臣给母后请安。”眼见柳疏桐即将不悦,温珩非常有眼色的补上一句,“茵容表妹出落的愈发美貌了。”
“谢皇上夸奖,臣女愧不敢当。”柳茵容嘴角疯狂上扬,脸上爬上了一抹红。
“几年不见,表妹对朕都疏远了,按幼时称呼即可。”温珩说完后,其他女子眼见没她们什么事了,呼啦啦全走完了,一时间院内莫名有些空旷。
温颜也不好打扰温珩的齐人之福,在温珩眼睛都快眨抽筋的暗示下,去了隔壁赏花。
“你说这花,对比长公主府的如何?”温颜拂过花苞,凑到花面前闻着香味,对一旁的翠翠说道。
“长公主府哪有花啊,花还没来得及开,不都被您——”在温颜的死亡注视下,翠翠依旧不急不缓的补上了后半句,“拿土填了吗?”
“那里的花开的太晚了,我喜欢开的早的花。”
翠翠一脸不服的说道:“您只喜欢其他人府里的花。”
“别人家的东西长的好看,别人家的饭就是香,怎么了?”温颜像个土匪一样非得逼着翠翠回答她想要的答案。
“当然没事。”翠翠见温颜语气不对,一般这个时候再犟嘴,就要扣月例了。
翠翠拿出了拍十五年马屁的功夫,从无数个方面夸奖,“长公主殿下喜欢的,当然都是您的。”
“嗯。”温颜享受着翠翠的十五年马屁服务,舒心的感叹,还是翠翠的话在理。
百花宴已经结束了,太后已经得到了那个万里挑一的花,后面就没温颜的事了,只待几日后,看柳茵容是封婕妤还是封昭仪。
“去河岸,那里不是有人吟诗作对。”温颜对着翠翠说道。
“楼兄的诗自成一派,疏狂豪放,乃我读书人榜样。”一个穿着朴素的人对着站在中间,手背在身后扬着下巴,一脸傲气的人吹捧。
温颜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
幼时李天宁曾任太傅,说他当时读书时,从没善于阿谀奉承之人,现在的读书人没有了读书时的初心。
李天宁当时就已经失望无比,要是被李天宁看到这个场面,得把老人家活活气死过去。
温颜走到近处,才发现这位被围在中间的人是何许人也?
这不是就是前几天才被打成重伤,楼易还卧病在床的儿子楼闻嘛!
温颜跳下马车,周围人见温颜身着不凡,以为是楼闻的朋友,自动避让开了一条路。
温颜凑到近前,看了一眼那个被挂起来吹捧的诗:“这皇宫内的太医当真是杏林妙手,外面的人看了这么久,楼公子还卧床不起,奄奄一息。”
“这前两天太医刚看过,楼公子今日就生龙活虎,不知是哪位太医给楼公子瞧的病,本宫如有一天病了,也让他也给本宫瞧瞧。”
“长公主?”楼闻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对呀,前不久刚派人把你打了,这就不认识本宫了?”温颜假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