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高升,曦光散入曹家。
回纹青砖堆砌的院墙阻隔住了曹家内部的景象,门楣之上悬挂刻有“曹府”二字的巨大匾额,字体苍劲有力,气势磅礴。
衔环狮首雕刻地栩栩如生,鬃毛威风凛凛,门轴发出吱呀响声,朱漆大门由内打开。
一男一女从门内走出来,两人看起来关系一般,拉着距离站位。
曹豫像是看不出曹窈青的冷淡,吊儿郎当往人身边凑。
“二妹妹,是要去哪里?”
曹窈青侧步拉开距离,“你问这干什么?”
曹豫半点不介意曹窈青的疏离,毕竟曹窈青向来如此,他跟着挪动一步,再次凑近。
“你要是去见公主殿下,用不用二哥哥陪你,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
曹窈青琢磨着曹豫的心思,果断拒绝,“不必,公主殿下不喜旁人。”
曹豫噎住,讷讷尬笑,“那二妹妹注意安全。”
曹窈青敷衍点头,“知道了。”
傲气什么,衰星,要不是入了公主的眼,哪里还能死皮赖脸待在主宅。
曹豫被拒绝,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不高兴,转头跨步迈向马车,马车高调挂着曹家徽记,被马夫赶着哒哒远去。
曹窈青看到曹豫坐上马车走后,好像街口有两个人突然出现,仔细一看又走远不清晰。
谁没事拿双腿追马车。
曹窈青看错似的摇摇头坐上自己的马车。
“大人,我们为什么不能坐马车跟上曹豫。”
林翎用手抵住胸膛,脸上带着过度奔跑后的晕红,气息不稳,靠着墙角顺气。
顾言卿比之林翎还要明显些,双腿酸涩沉重,腹部抽胀,双手扶住膝盖粗重喘息。
胳膊上的伤口经过一夜的放空继续疼痛,顾言卿倒霉地一个手撑着。
还是太弱了,顾言卿羡慕地看向林翎。
空气中的凉气落到顾言卿的脸上化作湿意,她缓慢直起身,指尖掠走眼角湿汗,留下艳丽痕迹。
“因为没钱。”
顾言卿有点羞涩,她囊中羞涩,接下来还要去月娥楼,雇不起马车,所以为难自己一下。
林翎盖住额头,没想到竟是如此原因。
回想之前几次跟着顾言卿出门都是走路,果然是早有征兆。、
另一头的曹豫下了马车与狐朋狗友三三五五进了南方阁,迎客的小厮健步迎上。
顾言卿眼睛不好意思地耷拉,“曹豫喜欢博戏,最近日日都会在南方阁玩到很晚,只要等着机会就可以先下手而强。”
林翎信服地点头,两人就这样寻了个铺子苦守,直至夕阳落下,月色初升。
惶惶亮眼的灯笼被点亮,曹豫从南风阁兴意昂扬地出来。
马车平稳行驶,曹豫本来在养精神,突然马车猛地一停,曹豫一个趔趄歪倒。
“做什么呢?赶个马车也赶不好。”
马车夫惊疑不定:“少爷,好像是前面有脏东西,马受惊了。”
马车远处飘过一道白影,车夫揉揉眼睛,白影又在视野里消失了,止不住地咽唾沫。
曹豫斥道:“说什么鬼神古怪的,还不赶紧下去看看。”曹豫扶着腰,龇牙咧嘴扭正。
大晚上车厢里安安静静,曹豫一个人坐在里面。
半盏茶时间过去了,曹豫还没听见车夫回来的动静,一开始的无所谓消失,壮胆子抬高声量:“老李!”
一阵风挂过,车帘被吹起一角,曹豫一抖:“老李!”
没有回应。
又过了一会,老李任旧没有回来。
曹豫来回辗转,撩开帘子伸出一个脑袋。
下一瞬,曹豫视线受阻,被人套上头套,陷入一片黑暗,慌张大喊。
“谁?是谁?”
回应他的是扼住喉咙的锁套,曹豫呃呃叫唤。
“你呃,你们是谁,我爹是中书令,你们最好放了我,不然呃”
锁套瞬间束紧,曹豫喘不过来气,手脚并用挣扎,挣出一丝活路。
一双手还没加以力道就被箍住,麻绳一圈圈缠上,同时双脚也被拴住。
有两人一前一后抬起曹豫的手脚,倒吊着带走。
“你们到底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们。”
曹毅被吓到了,两人还没动手,他竟然呜呜直求饶起来,只希望他们开口说话。
这时的曹豫被猝然发生的变故吓破胆,怕是歹人有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顾言卿为了不暴露,坚决不开口,只和林翎对眼神手势。
将曹豫拖到隐秘的角落,顾言卿双手过度用力隐隐作痛。
顾言卿松开把握的手,左手握紧拳头在抻平的右手上捶了捶,冲着林翎点头。
林翎一脸了然,重重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唰的拔出。
顾言卿张大嘴巴,飞快按住匕首。
顾言卿:你用匕首?!会死人的!
林翎:不是让他不能去找苏宁吗。
林翎可真是太振奋了,她太恶心这个败类人渣了。
曹豫听到利刃出鞘的声音,身体不停扭动。
“你们——”
“啊——”
“爽!”
林翎疏解手腕从角落走出来,发出苏爽的感慨。
顾言卿绕过林翎,也是一副神清气爽。
下流胚子,也想肖想她。
明亮的月光照进暗狭的角落,曹豫身上的麻绳头套不见了,一整个人昏迷不醒。
“少爷,少爷。”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夫找人的声音在这一片响起。
曹豫脑袋昏昏涨涨,听到人声还以为自己还在被人袭击中。
一个奋力爬起,四肢酸痛,不知道踩到什么,嘭地摔到异物上。
“啊——”
顾言卿与林翎载着月色回到广正坊。
解决了曹豫的事,想起苏宁,顾言卿有如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
顾言卿走路带风,大步流星,明明早上追马车时体力比不上林翎 ,现在却快得将林翎落在身后。
刚才对上曹豫逞一时之勇,林翎情绪控制理智,事情做完了,林翎又开始思虑。
林翎抬眼发现她被落在后面,快步追上,“我们这样做真的不会有事吗?”
顾言卿:“我们做什么了吗?不过是给他弹筋洗乏,就是闹到圣人那,我也只是一时力道过重。”
更何况曹豫怕是连她们是谁都不会知道。
林翎只能说,好一个“能说会道”的人。
月娥楼塔楼里。
净意一从客人那里回来就直奔苏宁的房间。
“燕清!”
推开房门,净意睁大眼睛,苏宁罕见地坐在梳妆镜前。
“你房间什么时候有镜子的?”
苏宁含笑:“怎么,不可以吗?”
净意迈出去的一大步变作一小步,摇头,“可以,就是不习惯。”
“以后会习惯的。”苏宁一下下抚平鬓角的碎发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净意冲到苏宁身边,“对对对,我今天被一个不认识客人叫去了,她特别像你。”
净意拨开苏宁苯拙的手,苏宁的头发天生就有些卷,鬓角怎么也捊不平。
净意上手在梳子上沾上发油,三下五除二鬓角便平整了,颇有介事地欣赏。
不错不错。
苏宁隐隐有些急切,立刻扭头,“她有说些什么吗?”
净意双手按住苏宁的额头,对着镜子扭正,兴致勃勃给她梳头发被打断。
“也没有说什么,就是问我会不会弹《渔舟唱晚》,以前还从来没有客人要求听这类曲子呢。”
《渔舟唱晚》?
看来顾言卿是成了。
苏宁身子骤然卸下去。
梳子上的桃花被净意捏住,微卷的发丝被净意梳顺,苏宁飘了个笑眼。
“做什么就那么喜欢我的头发?”
净意狠狠点头:“燕清你的头发真漂亮,又光滑有卷翘,与你特别相配。”
当初燕清一出现在楼里,净意就觉的她很漂亮,和她们不一样的漂亮。
虽然冷肃,笑起来也是纤眉弯起,眼睛随之染上明媚,就这样看着人,如同一抹轻摇荡漾的翠色,是雾罩舒怀的柔光。
单薄身子荏弱可怜,诉不尽曼丽柔婉。
净意见过苏宁后,每每看自己都觉的自己吃得太好了,一拳三个苏宁可能也不在话下。
净意竖起拳头盖在苏宁脸上,再放回自己脸上。
天啊,该补补了。
苏宁推回净意的拳头,“可是我很喜欢你的直发。”和顾言卿一样的直发。
净意:“我也喜欢我的直发,嘿嘿。”
没错这次招净意的人也是顾言卿,顾言卿和苏宁约定了,如果有进展可以通过净意传信。
但是顾言卿不信任净意,就选择了这种委婉的方式传递,净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他们的线人。
顾言卿再一次点了浮光,不是因为习惯她,而是因为她最好下手,最没心眼。
林翎守在外面物色这次要睡觉的倒霉蛋,一脸疲态。
四天九家跑,每天都是体力的极致使用,林翎觉得自己的武没有白练。
如果再来一次,就算林檎天天家法,她也不怕了,哪个姑娘能比她的经历还要一波三折,她若不有点本事,活到京师都是难。
“大人,又是你!”
林翎给浮光开门,浮光抱着大大的曲颈琵琶,换了身新衣服来见旧客人。
浮光一见到顾言卿的身形就猜出来是谁了。
顾言卿惊讶于浮光还能记住她,“对。”
其实真让顾言卿之前说对了,浮光虽然琵琶一绝,但是性情太直,很少有客人花钱买膈应的,所以顾言卿可以说是极少数的回头客。
“大人,还是听上次的曲子吗?奴家这次研究了新的曲目,大人要听吗?”
顾言卿心想,巧了,这次她也换了新药。
顾言卿岔开话题,“先喝口茶吧。”
浮光瞬间瘫倒,顾言卿连忙抱住以防浮光倒在地上磕住脑袋。
“对不住了。”
外面天色已晚,顾言卿与林翎摸准时机 ,一个抱琵琶一个提罩灯。
林翎:“上次我发现的那处奇怪地方,我觉得就是你说的中央地室的入口,这次我准备进去探探。”
“我与你一道。”顾言卿不准备放过任何线索。
“燕清呢?”
“不费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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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曹豫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