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萧平心以为他们要撕破脸皮大战一场时,萧远和季则又恢复如常了。
“我在拥有这具身体之前,无知无觉,游荡在丛林之间。我继承了你母亲的思想和对你的情感,在我彻底拥有这具身体之后,是我抚养你长大,难道我不算你的母亲吗?”
“我对你不好,是因为你母亲本身就不爱你。”季则说着,眼中闪过些许不屑。
萧平心没有动作,眼神与季则对上,逼问她:“你是什么东西?”
“东洲古籍有载,称我们为‘迷元巫’。我们无情无感,没有实体,只在雾天出没。一旦被我们附身,就会慢慢吞噬她的灵魂,继承她此刻的性格,杀死她于某个黑夜,悄无声息的取而代之。”
萧平心从未听过这么荒唐古怪的怪物,他双手紧握,舌尖尝到了血的味道:“什么时候?”
季则想了想,突然笑起来道:“生下你的第二日,她和萧远来到了东洲。那时东洲魔修四乱,十二城池腥风血雨。她想在修真界站稳脚跟,她想去争桃洲十坞的位置,野心真大啊!她想赢、要赢、必须赢!因为她败过太多次,没人瞧得上落败者。我是在那时,附身于她。我吞噬她的记忆,成为她。”
季则说得几欲癫狂,此刻她何尝不是她?
“萧平心你要杀了我们?”萧远问他,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
萧平心笑了,眼眶莫名很疼:“你觉得你们该活着?你们杀了我真正的父母。”
“你凭什么决断我们的生死!我怎么就不算你娘!就算她活着,她也不会爱你!她连子弃都不爱!她只爱她自己!!”
萧平心现在确实下不了手,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只能声嘶力竭地反驳:“她会爱我!你的感情会增减吗?你只是那一刻的她!她凭那一刻的爱意就能抚养我长大成人。你若没有取代她,我不信她没有爱。”
萧平心从小就觉得自己的父母和别人不同,别人的父母都把孩子当宝贝一样供着。只有他从会说话时就背诗,刚学会走路就要练武。
从小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他们看似为萧平心处处打算实则对他没有爱。
萧平心也忤逆过,却只能换来责打。他们告诉他:“我们给了你继承人的位置,至于其他,莫不要去奢求。”
季则突然有一瞬间的愣神:“怎么会……她只爱她自己……”
“夫人。”
剧烈的争吵间,杨嬷嬷突然出现,提着食盒朝两人走去。
“别靠近他们!”萧平心想去抓杨嬷嬷,却被杨嬷嬷躲开了。
在萧平心不解的目光中,杨嬷嬷继续走向他们:“少主,我也是迷元巫。障生障,巫衍巫。整个第五坞除了您和少夫人,都是迷元巫的寄生人。”
一人被迷元巫附体吞没,母巫则会繁衍出子巫,吞没此人身边之人。
萧远和季则从东洲出来,便已被附体。十多年间繁衍出众多子巫,吞噬了第五坞每一个人。
“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告诉他这些年一直和一群怪物生活在一起!
杨嬷嬷打开食盒道:“少主杀了他们吧,他们的灵魂早就死了,我们是没有意义的。”
季则一听顿觉荒谬:“会什么要死?我们明明可以杀了萧平心再杀了江周!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
“阿意!”杨嬷嬷厉声打断季则的话,“我爱他,放了他,结束了好吗?”
杨嬷嬷被附身的时间晚,在萧平心一岁时,她才成为寄生人。这个时间段,是她对萧平心爱意最浓的时候。
“杨三燕!你疯了——”
啪。
季则的声音戛然而止,杨嬷嬷打了她一巴掌。
季则还处于震惊之余,杨嬷嬷捧过季则的脸,字字泣血:“阿意你累了,真正的你已经死了,去陪子弃了。子弃,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是个乞丐,子弃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你偷我钱,去买了一包砒霜,一碗馄饨。不用偷东西了,我带了馄饨,一起吃好吗?”
“子弃?”季则当然记得这个她被侵.犯生下的孩子,她恨他,却也知道自己爱子弃盛过萧平心,但她最爱她自己。
那时季则捅死了把她从青楼赎出来男子,偷了他的钱,带着她在青楼生下子弃跑了。
在沧浪涯捡到濒死的萧远,萧远是个泼皮,拉着她救他。萧远大言不惭,说要夺下桃洲十坞。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季则与萧远像在世间游荡的厉鬼,带着一个小鬼。
萧远是个被毁灵丹的废物,季则愿意把子弃的灵丹剖给他。并许下“成则生,败着死”的誓言。
季则用一小碗加了砒霜的馄饨毒死了子弃。
一碗馄饨分成了三小碗,只有一小碗是有毒的。
她记得子弃很乖,问她会不会和萧远成亲。毒发时子弃道:“卖馄饨的老板好坏,给了我们一碗坏馄饨。幸好是我吃了,要是娘和萧叔叔吃了就遭了。娘,小孩子不会疼……”
原来人真的会毒死,季则想,要是她还会有孩子,那那个孩子不能被毒死。
杨嬷嬷带的馄饨里下了砒霜,“阿意你成功了,你的成就足以遮住你过往的不堪。但你还是死了,我们走了好吗?”
一夜血洗东洲十二城的萧远和季则,也早已留在了东洲。
萧平心听了个明白,原来他们口中常提到的“弃子”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
萧平心猛然间失去至亲,情绪很不稳定,处于失控的边缘。目光盯着地面,双目通红。
一直没动的萧远拿起一碗毒馄饨,眼底思绪漫开皆是遗憾。
“季则,”萧远道。
季则情绪平复了些,我既不是我,便无由活于世。
季则端起馄饨,目光移向地面,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接着喝了口馄饨汤,一句话也不愿意留下。
萧远视线落在萧平心身上,他对不起子弃,更爱萧平心。
萧远:“按你意愿,去做你自己。桃洲十坞是我们送给你的。”
血液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最爱他的三人真正的闭目长辞。
午夜时分,萧平心一身白衣提剑出了前堂。
-
天边蒙白。
江思量刚睡醒出来就看到尸横遍野。
吓得脸色惨白!桃洲十坞被灭门了?!
他心顾萧平心的安危,壮着胆子去寻人。
江思量经过的每一处都有死尸,血腥至极。
刚走出不远,江思量就看到萧平心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拿着天采剑,披头散发的一身的血。
这时,萧平心回头看见了江思量,他面无表情走过去。
此刻萧平心满身杀意,江思量不知为何胆战心惊,觉得自己下一秒也会死于天采剑下。
江思量下意识想跑却踢到一具尸体,然后摔在地上。
地上没几处干净的,晨风吹在身上寒透了身子。
江思量慢慢往后挪,萧平心杀红了眼越来越近,已经有些分不清人了。
萧平心用剑指着江思量的脖子,剑身还往下滴着血。
江思量脸都吓白了,眼眶红了一圈,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句:“夫……夫君……”
突然,萧平心拿剑的手顿住了,仔细端详着跌倒在地上之人。
此人,像是江思量。
认清是江思量后,萧平心丢了剑。上前俯身把江思量压在地上,冷着脸去扯江思量紧实的衣服。
江思量惊慌失措,不知道萧平心此举何意,心中害怕不敢乱动,任由身上的衣物逐一减少。
忽地下面一凉,江思量被扒了亵裤。
江思量怎么都不敢想,萧平心在满是尸体的院子里日他?!
此时萧平心只有一个想法,这次的江思量是他自己选择的,不再是他人逼迫。
不知过了多久,江思量额间冒出细细汗珠,面色生理性泛红。露出的一大片洁白的肌肤上青一块红一块全是吻.痕与牙.印。
江思量心里惧怕又忍不住发出声音,只能咬紧嘴唇暗中羞耻,萧平心太欺负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思量被折腾的不剩一丝力气。萧平心才慢慢起身退出,替江思量拢了拢衣服,一脸淡漠的走了。
江思量躺在地上喘息,鼻间全是血腥味。
萧平心不知道去了哪,江思量庆幸自己还活着,休息了好一会才爬起来跌跌撞撞回到自己院。
江思量把自己收拾干净后,想起外面满院子死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这里肯定是住不下去了。
外面尸横遍野,满地血迹,只有自己这处院子干干净净,仿佛世外桃源。
江思量在屋内挣扎了好一会儿,决定再出去看看,结果一开门就对上萧平心的视线。
萧平心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冷漠的看了江思量一眼,伸手拉过他,在他头顶上方道:“人全是我杀的。”
江思量听着倒吸一口凉气,带着哭意呜咽:“别杀我……”
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萧平心没理他,一心只想带着江思量去三不宫说明一切。
见萧平心不理自己,江思量只好战战兢兢跟着。一路上想哭又不敢,一直在轻声呜咽,好疼啊。
萧平心不能理解江思量到底在哭什么,他自己又不说,不应该是吓的。
萧平心:“江思量?”
江思量听到萧平心喊自己赶忙抬头,脸上泪痕未干,很委婉的说了一句自己腿疼。
萧平心也没说话,他大概懂了。他皱起眉头一手揽过江思量的腰,把人往怀里按。
召出天采,打算御剑去三不宫。
天采划开云层,行在空中。
江思量埋头在萧平心衣襟,闻着鼻间熟悉的甜苦桃香,逐渐心安下来,问得小心:“为什么欺负我?”
萧平心意外,还以为江思量会问为什么要杀他们。
萧平心没有立刻答复,主要当时脑子不是很清楚,情绪失控。心里反复一句话,江思量的院子不能进。
于是他道:“想欺负就欺负了。”
江思量嘴一扁,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