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六日,阴。
我今天和他吵架了。
我看见他在抽烟——
他又在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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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郁冬半夜上厕所,恍惚间觉察到窗户开着。
窗边站着矮小的身影,在黑暗的笼罩下,并不清晰。
她闻见若有若无的烟味,脑袋里的弦刹那间紧绷起来。她屏住呼吸,按捺住冲过去的**,摁下了灯的开关,霎时,盈盈的灯火照亮了黯淡的世界。
人影转过身,露出一张因疾病而瘦削到毫无血色的脸。
他瞥了眼手中的烟蒂,眼中没有过多的情绪,理智尚未回笼,他默默地吐出一长串烟雾。外面风很大,吹透了梁郁冬的睡衣睡裤,但她感受不到冷。
她听见老人扯着破风箱般的嗓子,说了些什么。
她忘了自己回了什么。
她听不清了。
她是个疯子。
没有眼泪,她的眼泪和屈辱被深深掩埋,只留下满腹的怒火。
她拿起书包,摔门前的那一刻,她抚摸着受伤的灵魂,发声嘶吼:“你抽吧!你病都那么严重了,想找死谁还拦得住你?我再也不管你了!”
她不清楚时间,孤身走了许久的夜路才走出荒破的农村。
她到学校的时候,月亮高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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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七日。
我在门口徘徊了好几个小时吧,直到天亮了,我才慢吞吞走了进去。一个早晨都是浑浑噩噩的,分不清黑夜与白昼。
没吃早饭,胃很疼。课也听不进去,想睡一会儿。我真是糟糕透了。
好不容易挨到午休前最后一节课,我没抗住,睡了过去,醒来之后就看见全班所有人都在凝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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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郁冬!梁郁冬!”
少女掀起沉重的眼皮,恍惚间捕捉到震耳的哄笑。
哄笑之中夹杂着他们自创的顺口溜,埋汰人的:“梁郁冬,瞌睡虫。”
上课的老师瞪大眼睛,愤怒地看着她:“你现在上课都光明正大睡觉了?”
梁郁冬站起身:“抱歉老师,我没有。”
“给我上后门站着!”
她拿起桌子上的练习册,靠在后门门框边,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翻云覆雨。
她挨了一会,看看时间,心想着也该下课了。
她用力眨了下眼睛,却发现钟表的轮廓模糊,地板飘起了虚幻的残影。
头有点疼。
她感觉脚底发飘,似乎支撑不住她站立。眼前的场景似乎演变成老式电视机的雪花图像,时而清晰,时而虚无。
她深吸一口气,闷在嗓子里,噎得她胸口窝生疼。
最后一个念头是委屈。
在泪水流下来之前,她的身形晃了晃,直接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