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期间,梁郁冬待在家里的时间屈指可数,这里似乎成了她暂时歇脚的旅馆——环境还异常艰苦。
她同祖父很少交流,只偶尔说几句必要的话,其余时间再没人引起话题。
梁郁冬再没把挣来的钱放在日记本里,较劲似的,她全部掖在枕头下面,白天打工的时候又尽数带走,像防贼,但她知道,她只是在跟自己较劲。
她表面闷不吭声,实则变着法儿地耍性子。悄悄地把头发缠在自己紧闭房门的把手上,晚上又蹑手蹑脚地来查看。在一切称心如意的时候又要恶狠狠地责骂自己,批驳着斤斤计较和龌龊不堪。
她拿捏不好自己的心思,觉得自己还怨恨着祖父,但听着深夜歇斯底里的咳嗽声,又感到刀刃在切割自己的灵魂。她无数次地痛斥自己的懦弱,最后不得不与执拗的自己妥协——归根结底,她怨恨祖父,是源于他没和自己站在一边,她失落,她痛苦,但打断骨头毕竟连着筋,若是失去他,岂不是连失望的人也烟消云散了么?
她在出门之前,总会把多余的稀饭和馒头留在锅里,等老人醒来一揭开锅盖,自然会以为是大手大脚的孙女浪费粮食。他会心疼地吃完,就着热乎劲,填饱了肚子,中午再去院子里遛弯小憩。
那天她回家之后,看见一树树的梅花重新以崭新的姿态傲立于院落。她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灿然的笑脸装点了整张黯淡的面容,恍然间,变得熠熠生辉。
她晚上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袋底下,翻来覆去睡不着,拉开窗帘,外面天空黑漆漆的,看不到星星,但她却觉得亮得晃眼。她定了定心绪,从床头柜里掏出日记本,近乎稚拙地记录:十月四日,晴。我好累,我好失落,我好委屈。但——我不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