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是服毒自尽也不对。
也就是这个叫做檀粱的男人在知道乱动乱晃可以加快毒素进入血脉后,就开始疯了一样动起来。
官兵为了救他,不得已只好两个人来按住男人的四肢。
可他到底曾经是草原上的一匹狼,牛劲极大,最后四个人好不容易才把他给按住。
可接下来女主人王氏过来,对着那边的官兵喊道:“放开我家男人。”
檀粱看着内人的憔悴,心里更是暗中下了决心。
哪怕他就是死,也绝对不能让不良人知道,他是为了搞到长安坊的地图才和胡人沟通。
那些胡人到死都不相信他没有地图,檀粱真的心里委屈,他们家胭脂本就是半路出家,这搬来长安城满打满所也才10年左右,而长安到处都是传了好几倍的商铺,底蕴比不上,他就是想要,别人也根本不卖。
那些人话里话外都是,你不是自己人,怎么可能给你?
正因为此,胡人等了一个月毫无所获就找上了门,还绑走了他的宝贝女儿。
本来就够惨的了,这下更不能让官人知道关于的地图的事。
此时重大他也能看出来,到最后一定会有一个人得背锅,而他们平民百姓就是最好的选择。
外通胡军估计不仅要被杀头,在牢里的时候一定还得尝尝酷刑。
女儿才是碧玉的时候,怎么可能让她受这样罪呢?
现在内人已经被保护起来,只要女儿再能平安回来,那最后只要自己死了,这些事就不会有人知道。
檀粱现在只盼望着毒能赶快发作,给他毒死最好!
“知而不报便是隐瞒,理应同罪!”
周围的不良人对着男人普法,王氏看到被按着的檀粱赶忙冲到不良人身边,推囊着把按着的人送走,檀粱又发起癫来。
面对这样的状况小栖也是一筹莫展,能证明男人和胡人勾结的证据都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现在怎么看他都是个受害者。
现在就连王氏都劝不回来人,眼看着男人的脸色开始发白,那白胡子老人健步如飞到他的身后,一掌拍在他的后颈。
他的身子软软地倒下去,女人用白皙的手抚摸着男人粗糙的脸,眼圈一红,竟然是要落泪。
王氏又何尝不知男人的意思呢?
小栖顾不上这些儿女情长,她必须得好好表现才行,现在她可是代表着师姐的身份办事。
“你当知不知胡人所欲为何?”
“胡人?没有胡人在这。”
“胡说!我明明就和小栖看见你们被胡人绑架!不要忘了,你的女儿还在他们手上!”
“没有,檀香是被坏人绑架,但绑架者不是胡人,只是贪图钱财的混混而已。”
闻惜听着女人的话有些犯急,但看到王氏红红的眼睛又知道她的意思。
勾结胡人和勾结混混就是个天差地别的罪名,况且现在她们是受害者,只要演好这个受害者的身份,她们还能拿到一大笔官方的赔偿。
女人眼里祈求已经很深了,说实话,闻惜也很心疼檀香。
她当然武王妃丫鬟那年正是檀香胭脂爆火的时候,那时她每个月都会去檀香家买一次胭脂,久而久之就知道她们是白手起家,也是在往上爬的女人。
现在,见到他们不敢说原委,她也猜到背后可能很严重,闻惜不知该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线索就断在这了,因为没有实际的罪名,不良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王氏擦干泪水,又冲着问道:“香儿呢?”
望向身后的不良人,不良人看向望楼,脸色竟然一变!
他连忙拿起铜镜对着锦帛发密文,小栖也看向那边,深深望了闻惜一眼。
“没有错吗?”
“没有。”
再次确认了一下,只见一匹快马往这边奔来,马背上跳下一位穿着文官的老先生,他颤颤巍巍走过来,手中握着一个牌子。
“督尉令?”闻惜看着令牌一惊。
外安坊督尉令只有司丞可以任命。
而现在松着令过来,这莫非是给他那位新娶的妻。
“给你的?”
“不是。”
小栖更对那李妙没有好感了。
因为刚刚望楼的消息是:任闻惜为外安坊督尉。
这是给闻惜的。
那令牌就这样呈在闻惜眼前,她吓得看向苏小云,却见那女子的眉头皱得很凶。
她拾起令牌就想往苏小云那走,可是所有在场的不良人见到她都深深低下脑袋。
“不不不,这一定是搞错了吧。”
小栖碍着不能落了师姐的面子,否则一定去质问那李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收着便是。啊,该用闻督尉才是。”
“不不不。”
“事关重大,还望督尉不要磨叽。”
闻惜怎么可能知道该做何事。
事情到现在她都是一团乱麻,细细薅一下也只反应过来:她不过只想带小栖去买个胭脂,忽然就碰上一场追杀,又忽然来了一个火灾。
带着苏小云过来,现在该怎么做她一点都不知道。
“事态紧急,司丞刚被刑部带走,现在是要救司丞出来,还是该怎么做?”
能看出来李司丞真的在文官眼里威望很高,这人的意思就是在要求先救李公子。
可是比起绑架事件来看,公子就是被带走一时半刻也不会怎么样。
闻惜其实更想去救檀香,但是这话说出来肯定会惹别人不满。
不知所措地往前看去,只能看见苏小云微笑的嘴角。
总不能真的就不给少奶奶面子,她只好接过令牌放到手中,客气一下,“少奶奶觉得如何是好。”
小栖真想骂人,但是她现在是苏小云,那就是绝对不可以这么做的。
“小栖现在何处?”
“前方急报,光平坊多了胡人守卫,不要打草惊蛇。”
“现在小栖正在光平坊,胡人派了一个人出来巡逻,暂示没见到其他增援。落水胡人也还在暗处。”
小栖思考了一下,继续问道:“刑部是以何理由带走李...夫君的?”
“通外。”
她明白通外的意思,很快就做出决定,“既然如此,就把胡人带到刑部面前就是,我觉得先带官兵围剿光平坊最好?”
她看向闻惜,闻惜点了点头。
可不良人并没有动。
她只好硬着头皮,外安坊的职务不归刑部大理寺管,但是人可以被抓。
李妙虽然是被扣押,但有了这令牌在,她还是可以以外敌为借口调动官兵。
竖起令牌,闻惜硬着头皮喊,“外敌在前,调一队官兵前往光平坊和小栖会合,切记不要到打草惊蛇,务必要生擒,这是为了李司丞的安危!”
“是!”
命令很快就传了下去,她看向身后望过来的杏眼,王氏这是在对她说,务必要保护檀香的安全。
“你们几位留下来护住檀粱夫妻,切记还有两位胡人下落不明。”
“是!”
留下来的不良人其实并不是多情愿。
这两位动人的爱情故事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当这个官职谁不是想惩奸除恶?现在却得留下来护着这两个不配合的人。
眼看着白胡子医师不知从哪摸了一瓶酒,执勤之时虽然不允许喝酒,可只要偷偷喝,谁能发现呢?
那女人又扶着檀粱靠在了府里的墙上,不良人聚在门口互相叫唤着酒壶,全然没有看见远处一个房子的阴影下,有位穿着流行褂子的异国男人正盯着这边看。
*
官军正往光平坊赶的时候,苏小云正藏在这个院子隔壁的一个储藏室里。
这家楼底还有人正操劳着家事,她是偷偷翻上来的,因为只有这里可以完全看见院子里的景象。
虽然用光传递消息很方便,但是在这样需要隐蔽的情况下就会麻烦许多。
光斑对于胡人来说也很显眼,望楼又高,次数多了就会被发觉。
她屏住呼吸打量着眼下的院子,忽然见一个孩童模样的人跑进去,苏小云以为这是顽皮的孩子正要着急,却见房间里的胡人忽然就提刀拿弩站了起来。
不好,她赶忙望向坊口的街道,果然看见街上忽然多了许多便服的人。
军人的气质是可以看出来的,哪怕只是在城内守卫。
看见那孩童拎着一个钱袋跑开,她马上就意识到,这是群里的乞丐!
乞丐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做,而只在固定区域活动的乞丐,更是早就对这一片的人熟悉了。
那训练有素的军人当然可以看出来。
得马上通知过去才行。
苏小云有些慌张,从储物室的窗户翻出去,不小心踩到屋顶一块碎瓦。
咔哒一声!
她赶忙翻回去俯下身,用铜镜看着窗外。
胡人并没有察觉这边,但是已经上了对面二层,正用弩秒着外面。
那些官军都是便装出行,要是被弩射上一件,几乎就是没命!
必须得想办法提醒。
而眼下,她只有用望楼这一个方案了,而最近的望楼,也是在胡人正对面。
只要发信号,她一定会被看见。
更何况对面藏着胡人的那扇窗户离这边只有几丈远,四把弩架住这边,她只要露头就会变成筛子!
可是她不提醒,官军至少会伤亡四人!
那么近的距离,射中脑袋不要太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