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溯北被不明物袭击的同时,江雯舒也回到了家中,他放轻了脚步,也许这个时候苏雅已经睡了。感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分开不过数小时,好像隔了半个世纪,即使人在楼上也仿佛近在眼前,能够感受到她拂有热气的鼻息,他站在在通往楼上卧室的楼梯口间,手掌覆盖扶手上楼梯扶手上,脸上头一次浮现出带有温度的笑容,他想起日间江溯北的指责,不屑地扬起了下唇,如果有人要对苏雅不利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人,就算是长老们也不会姑息。他站在楼梯口不知道有多久,黑色的身影浓缩一团,恰似一颗小胶囊,江雯舒没有觉得自己此时的可笑处,他的内心正被一种新的情感占据,原本要拒绝的感情在江溯北要以苏雅生命为献祭品的状态下以迅捷不可抵挡的速度快生。不,与其说是快生,不如说是让他正视了自己的感情。在明白自己的感情之后,反而轻松了,他注视了苏雅的卧室良久,才兴冲冲回到自己的房间。
江雯舒原以为的宁静仅在两小时后被打破了,他在熟睡时接到了江飞云的电话:
“江溯北被杀了,心脏被挖走了。”
江飞云的口吻淡淡的,如同通知大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仅仅是表表态度。作为江氏血族精英中的一份子,是不可能坐视江溯北的死不管的。江氏一族连续几起血案不能不引起江雯舒的注意,如果前面几起只是意外,那么江溯北的死无疑在告诫一切都有其险恶目的,是有针对性的。
是谁呢?是谁这么憎恨江氏血族?除了江樱雪想灭掉江氏血族的有许多,自然生存的法则中弱者往往会被强者吞并,毫不留情地遭到对方摧毁,想活下去要么反击要么按兵不动寻机吞食对方,并非是仇恨便能定生死,即使毫不起眼的一个理由都会成为被吞吃的理由之一。即便有那么多供考虑的候补者,江樱雪的亲者依然被摆上了首要位置。大家都知道为了剿灭江樱雪,江家长老们可以说不遗余力、连情意都未留。如果是江樱雪的亲者,发生的连环凶杀案倒有些可以理解了。
江雯舒抵达到江溯北的住宅时,已经集中了不少吸血鬼,“今天可真是多事啊!我们才参加完江上虞的葬礼,就又要参加另一个老家伙的。”江飞云双手交叉插入腋下,一脸不正经地坏笑,看到江雯舒走过来,笑得也更桀骜不驯。
江雯舒绕着事发现场绕了一圈,尸体早已抬走,地毯上的血迹还面目狰狞地瞪视来者。“对此你怎么看?”江雯舒突然问道。
“江樱雪亲近的人只有苏荷禾和苏雅。”
“苏雅绝对不可能!”江飞云话刚落下,就被江雯舒断然否定。
“那么是苏荷禾?”
“苏荷禾已经死了。”
“你亲眼看到的?”
“我检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和石头一样僵硬。对此你还有什么怀疑吗?”
“不,我对这件事保留态度。”江飞云难得的没有讽刺江雯舒,而用了商讨的口吻和江雯舒说话。但是两位都陷入了沉默中,有谁会除了江樱雪此事以外更恨江氏的呢?如果说头脑可以建造建筑物,那么这两位的头脑里已经建造了一座类似米诺斯的迷宫,即使知道谜底是不可预知的危险,可身为江氏血族的责任感令他们不能放弃追寻谜底。
“十长老已经死了五位,真是有趣……他们都是掌握江氏高层的核心,当年发出绝杀江樱雪命令的高层领导。江雯舒别感情用事了,拿出你的平常心好好想想吧,这事过于蹊跷,凶手也许对我们的事了如指掌。”
“江溯北是怎么死的?”江雯舒一直陷入沉思反复思索江溯北的死因,他是江氏高层的一员,身为保护江氏一门的督军,掌控数千名吸血鬼的调动权。
自江樱雪死后,江氏血族再也没有培育新的纯到极致血质的女吸血鬼,像是嘲弄人间世事的无常,吸血鬼的世界也随着人类社会的变迁悄然改变,不知是对江樱雪残留的恐惧,还是为江樱雪的背叛所打击,那生出纯血种的花蕾紧密相合,久久不愿吞吐芬芳,喝下长老们撒在花蕾上的甜酒,所谓的甜酒也就是由精心挑选的吸血鬼贵族献出的血。这朵花蕾是江氏血族的秘密,,与其说是秘密不如说是一项试验,各位长老本着试一试的想法,想知道如果用精英的鲜血喂养,之后在血族中出现最纯正的吸血鬼将会是什么样?培育的结果一定是最美丽最纯正的血统,而他代表着吸血鬼的骄傲。最初长老们还为是培育男性还是女性争论不休,终于在多数票决议下选择了女性。培育精英的花蕾被隐藏在各种高墙筑起的宫殿式的建筑最深处,由在血族中挑选的最美丽纯洁的女子精心侍奉。
江樱雪带着众多期望出生,像所有吸血鬼料想的那般,她的身上集中了为其他吸血鬼不曾拥有的素质:强悍而又娇柔、美艳而又清雅、冷酷而又服从,虽然离索独处,依然散发出让人不可忽视的光芒,吸引周遭向她靠近。
荼毒众生乃是吸血鬼的游戏之一,江樱雪的恶毒手段也是为吸血鬼骄傲的,长老们谈及江樱雪无不用宠溺的口吻。江雯舒记得在一次庆功宴上,与江樱雪的一次比划,说是比划不如说是吸血贵族无聊至极的一次随性之想。最完美的女吸血鬼和最完美的男吸血鬼谁更强呢?或许撮合成一对也是很有趣的。江雯舒也抱有同样的想法,一直被人视为冷山的他也被热情融化了,内心笼罩一层兴奋感。不巧的是,江樱雪没有这想法,她以绝美的姿态表演剑术,脸上显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在与江雯舒的剑相交一起时以极快的速度甩开对方,剑拎在她的手上,砸出如樱花一般的雪白。
“真是人如其名。”江雯舒想。
江樱雪脸上的不耐烦更加明显,在这场偌大的聚会上,江樱雪竟然连出席都觉得无趣,以至于吸血鬼们起哄要她与江雯舒对决都有些怏怏不乐,唯有硬着头皮拿剑挥舞了几下。
做最强者?并非是她的意愿。她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长老们的希望。即使用剑插进人的胸膛,即使用鲜血养肥自己利剑的**,也无法挑起她的兴趣,当玩具被摆布的次数太多也就失去了新鲜劲,任谁都有喜新厌旧的特性,她不是独一的。
江氏血族早应该发现江樱雪的离经叛道,可惜贵族们忽略了她缜密的内心世界,一味将溢美之词加诸其身上。若说悲剧,是深种在江樱雪体内的一株红色玫瑰,为的是将这位凶残美人的故事刻画得更加传奇,那她的孩子呢?延续江樱雪血统的苏雅有一半属于人类。这名混血的少女站在模糊尴尬的中界线上,似人又似吸血鬼。双重的身份并没有让苏雅意识到什么不方便,和她母亲一样,她有强大的力量,睿智的头脑,成熟的思考能力使得自己清晰地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不要什么,从不做无用的挣扎,和毫无意义的事情。但是自从意识到自己的心中有了江雯舒,被人们绘声绘色地传述江雯舒哥哥如何对自己的母亲着迷,以致于不顾长老们的反对,固执地抚养起苏雅,此后以人类的身份混迹在人类社会中。江雯舒也是一个不稳定的存在。长老们不时在内心里嘀咕着。但他们不敢再犯险了,一个江樱雪已经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位。
苏雅知晓江雯舒对母亲的一片心意,反而对江雯舒更多了几分爱意,在她看来,江雯舒哥哥是世间最可爱的男子,母亲没有选择江雯舒是一大失策。不过苏雅转念一想正是母亲的不作为,才有了自己和江雯舒的邂逅,这么说也是命运的安排。在江雯舒回家的晚上,苏雅虽已就寝,可她有等候江雯舒回家才安心入眠的习惯。她听得见江雯舒在客厅走动的脚步声,却不知道他停在楼梯口注视自己的房间,她的心会随着江雯舒的脚步声跳动。上个星期江雯舒的指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温度还没有退却,好像一碰就要燃烧,苏雅甚至不敢碰触江雯舒碰过的地方,那温度不做任何意义得在苏雅的身上刻下了印记,时刻要苏雅提醒那个晚上发生的事,一想到这,苏雅禁不住脸上发烧般的火热。此后见到江雯舒也是有意无意地躲避,有人说讨厌一个人才会刻意避开,可是爱一个人也会有相同的心情,不同的是多了份羞涩。在对方远去时要捕捉他的背影,当他靠近故意避开视线,或粗声粗气说一些不客气的话来掩饰自己真实情感。有人说这种行为是不诚实的表现。莫如说过于忠实内心而不敢逼视对方的可爱反应罢了。
一会儿江雯舒的脚步远去了,苏雅不知道江雯舒要去哪里,这样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让苏雅生出一片寂寥。当寂寥犹如衣服上的破洞越扯越大时,黑夜的风晃动枝杈的声音催化了因寂寥造成的反应,苏雅漫无边际地乱想,连她都觉得好奇,从不为旁骛摇晃的内心怎么也变得脆弱起来?这就是拥有爱情的代价吧!在胡思乱想的时刻,窗子被什么东西打得啪啪乱响,她侧过身朝窗外看去,在那片几乎看不清天幕真正面貌的黑夜里会有什么存在呢?杀气吗?她恍惚嗅到一股不属于血族的异族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