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业[杨戬] 第19章 初上九重天（7）

乔昙儿许久不曾做梦了。梦中，他似乎又变回了青城山上那个无忧无虑的小道士，整日跟在李清源身后，师兄长，师兄短的。

“师兄，我今日采到了许多松子，板栗，菇子，还有一个好大的八月炸，你吃不吃呀？”

“师兄，山上好无聊，你带我下山好不好？”

“师兄师兄，这次师尊布下的课业实在太难了，你教教我好不好？”

梦中，李清源独自在前面走着，无论身后的乔昙儿说些什么，他都不回头。

乔昙儿有些不高兴，两三步上前，一把拉住了李清源的手，闷闷道：“师兄，你怎么不理我。”

李清源不说话，回过头来，却是白玺的面庞，和煦地对他微笑：“小乔，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兄。”

乔昙儿吓了一跳，梦醒了。

他听人说过，仙者有梦，梦是本心。他的本心，又怎么会出现白玺公子。他辗转反侧，左思右想想了一夜，方才朦朦胧胧睡去。

第二天，他盯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骑鹤前去学社。因为昨夜睡眠不足，半道上打起了瞌睡，差点从小欢身上跌下去。

到了学社，小欢长鸣一声，似乎在表达它的不满。乔昙儿十分抱歉地摸摸了小欢的脑袋，“对不起小欢，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再也不睡驾了。”

小欢拍拍翅膀，飞走了。

乔昙儿无精打采地走向学堂，半路上就被紫蛛儿一把拉住，她惊讶道：“你眼圈怎么这么黑，被人打了？”

“不……不是，昨夜，有点没睡好。”

“哦，那昨天晚上的玉简你收到了没有？阅后即焚的那个？”紫蛛儿神秘兮兮地低声问。

神仙传信的玉简，通常是可以长期保存的玉简，既可以一对一传送，也能群发。另外一种玉简很罕见，一旦被打开，或是超出了时间限制，便会自行焚烧，最适宜传送机密信息。

乔昙儿摇摇头，昨夜他睡得早，没收到，就算收到没打开，留到现在也已经自行燃烧了。

“到底什么事啊？”他疑惑问。

紫蛛儿压低声音，眉飞色舞道：“大事！今年的青云会的试题，泄密了！”

……

万万没想到，距离本次青云试十天前，还能捅出这么大的一个篓子。

听说，昨夜一小部分参加青云试的考生，收到了一封神秘玉简，这封玉简里明码标价售卖每次青云试的试题，标价一百万灵蕴。

毫无疑问，这封神秘玉简掀起了轩然大波。

来到学社，众小仙无心学习，纷纷议论道：“听说，若是弄到试题，要一百万灵蕴呢！这也太多了吧，我琢磨着，这事肯定不靠谱，多半是‘玉简诈骗’。”

“嘿，你这就不懂了吧，向来是撑死大胆的，饿死胆小的，倘若真的是考题，一百万灵蕴数额固然庞大，但是对于那些混了几百年的老半仙们，也不是一桩难事。”

“前两门文试都不难，最难的就是那一门法考，又是武试，实力不行，你就算拿到试题也没用啊。”

“嘿嘿，你这就不懂了，那一百万灵蕴难道买的只是考题吗？其实是资格！”

“噢？……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嘿嘿，你说这发送玉简之人到底是谁啊，此人真有那么神通广大？而且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广发玉简，不怕天庭逮他吗？”

“我觉得就是有人在搞怪，估摸着，可能是下界的大妖或是魔族之类搞得事情！否则天上的神仙，哪一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干这么搞，皮痒痒想上斩仙台了？”

“这事就不是你我之辈能够知晓的秘密了。总而言之，这件事若是真的，风险虽大，收益也是惊人的。嘿嘿，若论咱们这些挣扎在海里的人不人，仙不仙的半仙们，谁不想上岸！”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言语了，似乎颇有些心动。没上岸的半仙们，无疑是这九重天上最低劣的存在。就连上仙的坐骑，也比他们要尊贵不少。要是真能弄到试题，不少人愿意铤而走险。

“各位仙友们，我们今天继续复习法考。”白玺公子走了进来，他自然察觉到今日学社里的气氛有些异样，却也没说什么，一切照旧。

“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了，我可容不得在此耽搁。”一半仙站了起来，朝着白玺略拱一拱手，径直离去，“白玺公子，告辞！”这个半仙名叫白眉道人，颇有些能耐，听说是走碧霞元君的路子飞升上来的，因他善炼丹药，想来手头上的灵蕴不少。他此番离去，想必是要凑钱去买试题了。

众半仙见白眉道人走了，也都按捺不住了。一人起了头，后面也有十来个人跟随而去，毕竟，有摆在眼前、现成的试题不练，又何须在此浪费时间。

一连走了将近二十来位半仙，学社里空了一半，乔昙儿坐在下面，都为白玺公子感到尴尬。

白玺眸光一闪，很快又神色如常，淡淡道：“我们继续。”

……

泄题一事闹得越来越凶，据说弄到考题的半仙说，此事极为靠谱，甚至已经开筵席庆祝了，交换名帖，互相联络，各承人情，俨然是上岸在望了。

整个学社也是人心浮浮，几乎静不下心来备考。

不过，此事对乔昙儿并没什么影响。说实话，他打心眼里认为自己肯定过不了。没考过，那就在百花仙子那里领份差事，混个几年。等到机会用光被赶下去的那日再说。嗳！反正还远着呢，以后再说吧。他从来都不为明天以后的事情忧虑。

苍灰子虽然想买，奈何他兜里只有几万灵蕴，连个边都摸不上，遂彻底死了心，整日长吁短叹，说自己没缘法，他爷爷苍凌子，当初怎么没多留些灵蕴给他。

紫蛛儿倒是有些犹豫，她手头上东凑西凑，倒是能凑够百万灵蕴，但她见多识广，觉得这事很不靠谱。若是灵蕴没了，试题又是假的，可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一咬牙，一跺脚，算了，不买了！考得过就过，考不过就拉倒！反正她在那清寂的广寒宫也待得快发毛了，还不如下界，再做回妖精，寻回姐姐妹妹，再轰轰烈烈热闹一回！

就在买到试题的人欢欢喜喜，没有买到试题之人垂头丧气之际，整个天庭，因为此事，掀起了翻天巨浪。

此事越闹越凶，自然传到了顺风耳那里，顺风耳便将此事上报玉帝，玉帝听闻此事，极为震怒，特别从地府请来地藏王菩萨，协同司法天神玄武大帝共同办理此案，务必要找出泄题之人，以肃天规。

这下可好，变成那买了试题的半仙焦灼不安，没买试题的人高兴坏了。

“玄武大帝不消说，那地藏王菩萨可是办案的一把好手啊。人间有多少冤假错案，到了地府那里，都一清二白。而且他经案下伏着的谛听，那可是辨认世间万物的神兽啊！嘿嘿，这帮走捷径的小崽子们，可吃不了兜着走了。”苍灰子幸灾乐祸道。

这些日子，苍灰子，紫蛛儿，乔昙儿走的颇近，皆因他们三人同病相怜，没什么门路，只能老老实实考试的，谁料想此次竟是因祸得福，避免了一场大灾难。

紫蛛儿倒是深谋远虑，叹了口气，“距离青云试不过只有五天了，恐怕又要生变。”

……

此话却是被紫蛛儿说中了，玄武大帝协同地藏王菩萨联合办案，很快就揪出了泄题者。

出乎意料，这位始作俑者，竟然是本次青云试的监考官之一，二十八星宿里轸水蚓。而这位轸水蚓星君，直属上司，便是南方七宿之主，朱雀神君。

这件事可就牵扯极大。

轸水蚓星君被抓捕后，很快就交代了，说是因为他近年来迷上了打骨牌，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打，却手气太差，一连欠下了巨额亏空，填补不上来，便想要趁自己当监考官，泄露试题，以此敛财。

然而，他虽认罪了，却一口咬死，此事乃是他一人为之，和朱雀神君一点关系都没有。

朱雀神君及时表态，说他作为轸水蚓的上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推托不了责任，应该治个失察之罪，该问个钤属不严的罪名，既是罪身，无颜再继续担任本次的主考官，引咎辞职了。

“那后来呢？”乔昙儿向消息灵通的紫蛛儿打听消息，“那泄题一事，当真是轸水蚓一个人干的？”

饶是天真如乔昙儿，也琢磨出此事不对劲，小小的一个轸水蚓星君，能有这么能力和本事？敢明目张胆地搞事？

紫蛛儿冷笑一声，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不管是不是他干的，现在也只能是他一个人干的。”

“玉帝让轸水蚓交出了他手上的账册名单，所有从他那购买考题的人，一经查实，会被立刻取缔考试资格，并且上斩仙台，剥夺仙籍，打入凡界，并且——”

“无论轮回几世，都没有飞升的可能。”

乔昙儿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这惩罚也太严厉了吧。”

“这惩罚才轻呢。玉帝说他们这些买了考题的半仙，都是投机取巧、德行有亏之人，这些人留在天上，恐怕是后患无穷呢。”苍灰子大尾巴高高翘起，得意洋洋地说道，他似乎忘记，自己原也想去买的，只不过灵蕴不够，只好作罢。

思及此处，苍灰子不由得暗自庆幸，他果然仙缘深厚，他爷爷留给他的灵蕴不多不少，刚刚好！

“还有三天就是青云试的正日子了，哎，临时换将，不是什么好事。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想来那新上任的主考官出的题目更加严格，更加刁钻。我还指望着最后一次，能够上岸呢，看来没戏了。”紫蛛儿哀叹一声。

乔昙儿眨眨眼，拉着紫蛛儿的手恳切说道：“好姐姐，你在下面若寻到了好的洞天福地，可给我留个铺位，我人虽小，但嘴甜，你若收留了我，每日定会让姐姐开开心心的。”

紫蛛儿嘿嘿一笑，揩了一把乔昙儿白嫩如玉的脸蛋，“就这么说定了，小乔，你身上香，以后就负责给我暖床！”

苍灰子急了，“我呢我呢，我长得人高马大，能给你看个门户。”

“切，你这个大尾巴狼就算了，你往我洞门口那么一战，哪还有小白脸敢上门，岂不是断了我的营生，老娘不干！”

三人齐声哈哈大笑，倒也缓解了不少考前焦虑，能上岸最好，上不了岸，大可回头，回到凡间做个大妖地仙，也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