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马不要紧,我是想向你买另一样东西。” 明新微道。
阿立古这才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赶紧把视线挪回虫蛀小坑,像是怕慢一点,那小坑便被填平了,再也找不见了似的。
他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动了,明新微就当他听见了,直接道:“迷提觳觫多。”
阿立古听了这五个字,好似听见什么毒虫猛兽,整个人悚然一惊,两条眉毛也快迅速起来了:“你听谁说的?”
“在一本风物志上看见过,后来又听莫大师兄——就是云来宝行的莫行复提起,说你卖过此物给别人,一时好奇,便想来问问,看看可还有卖?”
阿立古的表情有些古怪,过了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没有。”
明新微也不气馁,追问道:“那你可知,哪里还有卖呢?”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阿立古摇了摇头,右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痉挛了一下,空空的掌心在身侧摩挲了一下,“这辈子不会再炼了。”
“是你炼的?” 明新微一瞬不瞬盯住他,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那、那你可知,这蛊的效用是什么?我是说,那风物志里说的不清楚,只说万分神奇,闻所未闻,我实在好奇。”
阿立古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道:“没什么神奇的。”
明新微不信:“怎么会呢,我知晓那风物志的作者,他绝不会乱说的。”
阿立古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以讹传讹罢了,其实是个废蛊。”
“废蛊?我不信。” 明新微摇摇头,“若真是废蛊,怎么有人花大价钱买呢?莫师兄说,他亲眼见你把蛊重金卖给别人。”
阿立古非常不善于这种一对一的问答,从善如流地改了口:“那大概是有效的吧。” 他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眼珠没有焦点地左右晃动两下,不知道是冲谁说道:“我得先走了。”
“等等!” 明新微快被阿立古这半死不活的古怪性子急死,“什么叫大概有效?”
银娘子是个直肠子,最见不得这等磨磨唧唧、吞吞吐吐的样子,也来帮腔道:“究竟有什么神效,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阿立古将头扭向一边,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极度回避的姿态:“没有。”
银娘子忍不住拉了一下对方衣袖,阿立古被她拉得侧了一下身,抬头张了张口,眼珠挪动,依次看向一脸希冀的明新微,又看看抱着双臂标兵一样立在一旁的杨束,如同被网上渔船的鱼,知道逃不过,就干脆装死。阿立古垂下头,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银娘子重重“诶呀”了一声,也是没眼看了,就这种性格在外卖蛊做生意,这么多年没被人打死,也是命大。
明新微见阿立古这副油盐不进,宁死不屈的样子,忽然道:“你同塔吉力关系好吗?”
“方才我们两人进牧场的时候,你把我们错认成什么人了?”
“是有谁想找你麻烦吗?”
明新微放轻声音:“是塔吉力吗?他想杀你?”
银娘子在一旁眼睛越睁越大,原本还在怒其不争地盯着阿立古,这下也扭过头来看她了。
但这一句很快被阿立古反驳了,他腮帮子上的肌肉鼓动了一下:“没有!”
明新微点点头:“那你还想要回你家马场吗?若我能帮你呢?其实想要将马卖去黎州不是什么难事,贸易贸易,不过是双方各取所需的事情罢了,你小叔塔吉力或许在黎州勾结了一些势力,但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如果你和我合作——”
阿立古攥紧双拳,含糊说了几个字。
“什么?”
明新微没听清。
“我说,我不要,我不要!” 阿立古蓦的抬起头,双目赤红,像是忍受不了般吼道,“为什么我必须要这个马场?我不能不要吗?啊?我不能不要吗?!”
杨束皱起眉,想要教训下这无礼的商贩,被明新微拉住了,摇了摇头。
阿立古吼完,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喉头上下动了动,惶惑地左右看看,又用一种认错般地语气,低声道:“我、我要去给祖母做饭了。”而后便左脚踩右脚,步伐不稳地夺门而出。
“他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阿立古逃走后,明新微问银娘子。
“啊?” 银娘子没明白。
“就是,从你认识他起,他就一直这样吗?还是最近才这样的?” 明新微解释道。
“他没病!” 银娘子不知误会成什么了,强调道,“就是有时候有些古怪罢了。”
“我没说他有病,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最近发生的事,刺激到他了。” 明新微澄清道,“毕竟他看起来有些敏感,我们一来,他就这样——” 她比了个抬手发弩箭的手势。
银娘子摇摇头:“我倒是没觉出近来有什么区别,他一直是个怪人。”
杨束问道:“塔吉力的马场在哪儿?”
“还再往西北去一些。” 银娘子立马道,“不过他那人心眼子多,做买卖,还是少同他打交道。”
这交道嘛,是不得不打了,毕竟明新微还指着从阿立古嘴中撬出迷提觳觫多的秘密。两人辞别银娘子,便准备去塔吉力的马场探一探深浅。
塔吉力的马场看起来人丁兴旺,还没走近,便遇到巡牧的小子。杨束用蛮语问他,这里可是塔吉力的马场?那人颇为自豪地答——是叻,我们是保塞蛮最大的马场!
“说我们要买马,最好叫个会汉话的人来。” 明新微悄悄在杨束耳旁说道。
杨束依言翻译给对方听,那小子略带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明新微,答应了一声,领着两人在一处毛毡房稍候。
明新微原本不过想着,能同一个会说汉话的管事搭上话也好,但大概是马场上会说汉话的人不多,又或者两人此行运气不错,来的竟然是塔吉力本人。
塔吉力身量不高,却很壮实,面庞晒得如同重枣,声如洪钟,自称是“塔吉力——保塞蛮最大的马场的主人”。
塔吉力又行了个汉族的叉手礼道:“阿泰那小子说有黎州的贵客来访,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我姓辛,单名一个明字,家中世代经商,从扬州来益州买马,见此处蛮马不俗,便想来看看,看看能不能有缘分,做成桩大生意。” 明新微道。
“辛老弟那就来对地方了!众多部落中,唯我保塞蛮最擅养马,而保塞蛮中,我塔吉力若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塔吉力长得五大三粗,但很有生意人的圆滑和客气,吹捧过后,还不忘问杨束:“不知这位是?”
杨束想了想,假称是随行的译者,编了个蛮语名字“诺力”,糊弄过去。
塔吉力的汉话很不错,用语讲究,只是从语调上仍旧能听出来不是宋人。他用那副怪异的语调问道:“不知辛老弟,是何人介绍来的?”
明新微敏锐地感觉到这话的怪异之处,黎州外诸蛮民风淳朴,以物易物蛮马贩货是在常见不过的事,保塞蛮更是诸蛮中去黎州贩马最积极的,如今听了有人专程从蜀中来买马,不洽谈生意,竟然问是何人介绍?没人介绍,还不能买了不成?
“此处是保塞蛮最大的马场,名声远扬,谁人不知?哪里还需要有人介绍?” 明新微笑道。
塔吉力便“哈哈”笑起来,笑声浑厚,想要顺势拍拍明新微的肩膀,被杨束一个侧身插过来挡了,他便拍了拍杨束的臂膀:“说的是,辛老弟既然能渡河过来,那也是好汉一枚,正该省下这中间的掮客费。”
“来来来,咱们先去相马!” 塔吉力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个不急,不用看我也知道,保塞蛮的马是这个——” 明新微竖了个大拇指,“我们初来贵马场,不知若要买马,是怎么个买法?”
“辛老弟是爽快人,一来就直中要害,我喜欢哈哈!”
塔吉力口中恭维了一句,又抬手捋了捋胡子,借此掩饰了自己一瞬间的迟疑:“生意嘛,最重要的是友谊,赚多赚少倒在其次,主要是能维持双方的友谊,你说是吧?”
“在理。” 明新微道,“但在商言商,也不能让朋友吃亏不是?”
“哈哈好,有辛老弟这句话,那我就直言了,我保塞蛮的上等马一对,辛老弟出茶三驮[1]带走,运回扬州去,少说翻个十倍不在话下。”
双方货币不通,自然是以物易物。这个价格不算太高,但若是在蜀中出手,也没什么太大赚头,只能运去外州路,才卖得上价。
“不知我若买的多,这价格可还能谈?” 明新微心中已有猜测,但仍装作一副诚心要买的样子,“想必您也知晓,如今朝廷禁止蜀茶出镜,要弄出茶来,可不容易。”
如今大多州路,都是榷茶制,就是官方一手垄断了,但蜀中确是例外,茶叶实行“听民自卖”,只明文规定了“禁其出境”,但看塔吉力这副理所当然以茶易马的模样,民间茶马走私的风气之盛,可见一斑。
塔吉力道:“这茶叶的事嘛,是你们大宋土地上的事儿,我管不着,但我想既然别人能弄来,辛老弟必然也能弄来,你说是吧?”
“这话说的没错。” 明新微点点头,“既然塔吉力您如此坦诚,那我也明说了吧,这个比价和我预想的还是稍微有些出入,若在蜀中出手,实在利润太薄。”
塔吉力一听要在蜀中出手,连忙道:“辛老弟既然是扬州人,合该运回扬州去卖,好好赚上一番,实在不该舍了大钱,追逐小钱啊!”
“也有道理。” 明新微转头对杨束道,“你说是吧?”
“运马回去也是成本,来都来了,也当顺便去别家看看。”杨束收到示意,毫不犹豫唱了黑脸。
此话一出,塔吉力的脸就拉下来了:“我保塞蛮的良马,尽皆在我场中,若有那眼神不好的,贪图便宜,买些劣马回去,砸了自家招牌,别怪我没事先提醒!”
“如此说来,那更加得好好看看,货比三家了。”明新微作恍然大悟状道,“不然砸了自家招牌,可就得不偿失了。”
“小弟还是头一次来大理做生意,真是多谢提点了。” 明新微不管塔吉力从重枣变成黑枣的面庞,“还是先相马吧,不看看,也没法同别家比较不是?”
塔吉力鼻子里重重一哼,但到底是老生意人了,但场面上仍旧过得去,他道:“我家的马,可不怕比!阿泰!” 他高声喊道,阿泰便在账外应了一声,随后麻利的进来。
塔吉力吩咐了阿泰几句,说:“二位跟阿泰去看吧,场中事忙,塔吉力就少陪了。”说完也不待回话,转身就走。
明新微忙冲他背影挥挥手,笑眯眯道:“您忙,您忙,慢走啊。”
两人相完马出来,走远了,明新微才悄声问杨束:“如何?”
“马是好马。”
“我是说塔吉力。”
杨束想了想,吐出两个字:“马阀。”
明新微就笑起来,踮脚凑到杨束耳下边道:“这是你自己造的词吗?”
杨束觉得脖子麻了一下,抬手便扣住了自投罗网的某人。
“喂——” 明新微眼睛一花,被人带上了马,忍不住惊叫一声,随后马儿狂奔起来,她在风中喊道:“干嘛跑这么快!”
“等等——等等——我们还有两匹马呢!”
她艰难够着脖子回头看,看到两匹马都颠颠地跟在后面,才靠回人肉靠垫上,长出一口气,闭起眼睛,随着奔马的起伏,问道:“你也觉着这塔吉力有问题吧?”
她竖起一根手指:“其一,他一听是黎州来的商人,就立马亲自迎接,但开口竟不问买多少马,反而问什么是何人介绍,怪!”
“其二,有人千里迢迢来到域外,想和他做长久的生意,他不给个底价就罢了,竟然给了个不便在蜀中出手的价格,这说明什么?”
无人回答,只有马蹄达达。
明新微自问自答道:“说明他有恃无恐,有长期稳定的渠道可以卖马,并不愁马卖不出去,但没人会嫌弃钱烫手,多卖一些自然也可以,但这人最好不要卖在蜀中,免得和他已有的盟友起冲突。你说我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她往后轻轻击肘:“哎,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听了。”
“我不信,那你说我刚才说了什么?”
“茶马走私,官商勾结。” 杨束道,“我走的就是去黎州的路。”
她接下来确实打算去黎州探查一二,可见他早已明白她心中所想。
她喟叹道:“诺力,你虽然话少,但我有时候觉得,你像我肚子里的蛔虫唉。”
诺力,就是刚才杨束胡乱给自己编的蛮语名字。
杨束噎了一下,直言道:“我不要当。”
“比喻!就是比喻你懂不懂?” 明新微抗议道。
但是当杨束带她路过一个野温泉时,她一时分不清,她这个比喻,是不太贴切,还是太过贴切。
“这眼温泉还在。”
杨束看上去对自己的记忆很满意,他六年前替莫行复开辟商路时,偶然发现过这眼野温泉,还曾享用过,印象颇深,如今凭着感觉走过来,居然能故地重游。
“不是一直念叨吗?” 杨束带着几分献宝的神气道,“找到了。”
“啊?”
这一路风餐露宿,洗漱都是用溪水泉水,刚开始明新微不习惯,也曾抱怨几句,说若有温泉就好了,没想到还真有!
不知又想到什么,她忽然迟疑道:“这个,光天化日,也不太好吧?”
两人赶路时一起在溪水泉水边洗漱,和一起泡野温泉,感觉还是有些不同。
杨束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来,可是这一路用溪水洗漱,不也是光天化日吗?也不对,是星夜月夜。
他想了想:“带的油布宽大,可以围上一圈。”
明新微这一路同食同宿得表现得颇为豪放,杨束没看明白她忽然在害羞什么,只是埋头干活,将四周的树枝修剪一番,再将带来的油布绕在树干上。这卷油布是搭在篷顶上避雨的,因留了破损消耗的富余,所以尤其长,泉眼也不算大,小小一汪,因而勉强能圈住大半。
这等荒野之地其实根本没人来,就算有人来,杨束也能提前听得脚步呼吸声,但他挂好油布后,还是检查巡视一圈,道:“看不见里面的。”
“嗯。”
“去吧,我在外面守着。”
明新微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在包袱里找出换洗的衣物,所以不是一起吗?
两人一路行来,溪边洗面濯足时,都是一起的,毕竟域外荒野之地,为避免虫蛇意外,也无可厚非。
她手上收拾衣物的动作越发慢了,余光瞥见杨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知道他一路上都想找机会问自己迷提觳觫多的事。
当初她在蛊王楼给出的理由确实很敷衍,毕竟当时店里乱糟糟的,也不是说话的场合,但后来一路追到噶云马场,对着阿力古一番逼问,只要不瞎,都应该能看出她对此物的上心的程度,怎么也不太像是要买一个书上看来的新奇之物的样子。
但他为什么不直接问呢?
实际上她发现杨束对她很克制,也几乎没有要求。
明明他一开始是很楞直的,口无遮拦,在山中小院的屋顶上,就敢问自己愿不愿意跟他去大理看野象,但被自己拒绝过三次后,好似也学会了些迂回之术。
他会纵容她的所有选择,问题也格外的少。
她将衣物抱起,起身暗示道:“你若有什么想问我的,可以直接问的。”
“啊?” 杨束一时没明白她是何意。
见她盯着自己,一副鼓励的样子,杨束有些莫名:“问什么?”
明新微被噎了一下,将头扭向一边,思索片刻,忽然不知怎的起了个坏心思。
她盯着树梢一片不知名的树叶,手中摩挲了一下衣物的布料,语焉不详:“如果——如果你不乱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杨束有些傻眼:“不可以什么?”
对方声音低若蚊蚋,微不可闻,但杨束觉得自己的听力从未如此好过。
“一起。”
说完,她看也没看杨束一眼,转身便进去了。
杨束只觉得轰然有血液直冲百汇,仿佛一脚踏空,晕晕乎乎,找不着北。
他不知道两人的对话怎么忽然急转直下,到了这个方向。
幽山空寂,野泉汩汩,一声遥远的啼鸣从山的对面传来。
他大概是世上最可怜的养花人了,因为他的花是这世上最柔弱、最敏感、最有想法的花了,他在长久的等待里不敢轻举妄动,唯恐对方一个不如意,便会挥舞着自己柔弱的刺,威胁说自己要换个土壤生存,就像她当初毫不犹豫将自己从生她养她的土里拔出来一样。
他知道这是一朵斩断根茎,也绝不肯委曲求全的花。他既不知道自己曾经做对了什么,让这朵花选择来到他身边,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做,才能让她长长久久留下来,因此赔上了自己全部的小心翼翼和患得患失。
现在这朵花对他说:今夜子时我要开放啦,如果你站在乾卦位,离我三丈远,一动不动,规规矩矩,我便允许你观赏。
其实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哪个方位他都能去,别说三丈远,就算他紧紧贴住她,武力上来讲,她也不能如何。
温泉池虽不算大,但也不算太小,至少两个人各待一头,中间还能容下十只猫洗澡。
不管杨束如何想,明新微是实实在在开始享受起了这野温泉,在明家做女儿哪里能得这等机会,她喟叹一声:“不知若是晚上来,是否真如诗仙笔下‘沸珠跃明月,皎镜含空天’呀。”
杨束是不知什么“沸珠跃明月”了,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煮沸了,他也看出来了,她分明在戏耍他,偏偏自己昏头昏脑,上了这个大当。
“你干嘛背对过去呐?靠着池壁不更舒服吗?”
两人一路在野外行来,也算同食同宿多时,自然有更甚往昔的熟悉,但今日这等程度的戏弄,还是有些过火。
但她喜欢看他克制,不敢轻举妄动,对方越是隐忍,她就越是满足。
杨束根本不敢回头,眼睛一闭,枕在石上,咬牙切齿:“我、喜、欢这石头!”
“你耳朵怎么如此红,没事吗?” 明新微善解人意,给他递了台阶,“其实你若体质偏热,不惯暑天泡温泉,也不必非要一起的。”
她吧嗒吧嗒说个不停:“我刚才是想,我若泡的久了,让你在外边干等,多不礼貌,而且来都来了,你也应当享受一下,到时候换我一个人在外边守着,也是折腾,这才想着便宜行事。但我看你颇为痛苦的样子,要不还是算了吧?”
杨束正为某种情形异常困惑和苦恼,皱眉:“不要。”
明新微一开始是有些恼他有话也不直接问,因此想要作弄他一下,但此时听他声音有异,还从未见过他这样,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了,狐疑道:“你没事吧?”
对方没答话,正在炸毛与清心咒中自我挑战。
难道是“七日浮生”发作了?想到这里,她有些着急,身形一动,便想要起身过去查看。
不要过来啊!
杨束心里大叫一声,再也忍不住,一掌拍在石头上,旋身而起,簌簌地水滴落下,明新微眼前一花,便见他一踩树枝,落到外面,油布后传来他落荒而逃的声音:“我、我泡好了!”
很多年后,两人故地重游,彼时正是明月夜,清风长。
“沸珠跃明月,皎镜含空天”,一派诗仙笔下的神仙意境。
而后素手把长槊,掌中如酒温,水波何澹澹,山岛仍耸峙。
两人不约而同心里想到:天爷啊,我当初为何可以如此之傻啊?!
[1]一驮,120斤。
杨束:我真傻。真的。
有点卡文,周中请假几天修文,周四万字爆更至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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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荒野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