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说 第12章 第 12 章

大四的时间总是很紧，林霁寒身边的大部分人都往公司投了简历，或者准备考研。林霁寒在这方面犹豫不定。

某天凌晨，林霁寒接到一通电话，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订上机票。电话是林父打来的，从昨天下午柘城来了一场快，极，猛的雨，极有吞没城市的气势，刚开始下的时候，人们还没意识到雨的反常，直到后半夜雨量逐渐增长，达到了足以没过脚踝的效果。林父说雨水把她屋里几个纸箱的东西泡烂了，东西得扔，让她别担心。

雨慢慢停下下，柘城这几年环境不如以往，砍树卖树，污水污气，都在夜间行动。人们披了层夜的隐身衣，释放了所谓的“人性”。

林霁寒蹑手蹑脚下床收拾行李，黄亦听到声音就醒了，问她收拾行李干什么。

林霁寒回答：“家里出了点事，回去一趟，麻烦你帮我向辅导员请个假。”

她定的是时间最早的航班，来不及吃早饭就上了飞机。林霁寒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拿着机票，抬头正好对上熟悉的目光，回想起来对方也是柘城的：“你也回柘城？”

“对，我家快淹了。”苏意然抱着背包找好位置坐下。

两人的位置就隔一个过道。

看到柘城最新消息的时候苏意然还在当夜猫子，周恪恪前天上午就从柘城回来了，苏意然让周恪恪帮忙管理一下茶说，顺便照顾王八蛋兄妹。睡也没睡着就起来做了两小袋泡芙。

苏意然扔给林霁寒一袋，她一看就知道林霁寒没吃饭，眼眶也是红的。

飞机落地后再转出租车。

苏意然在苏家村路口下车，车路过杂货店的时候林霁寒去买了两双胶鞋套上。

林霁寒家住在薛家村，中间隔着曹家村和栾村。柘城多居农民，这一片的房子都是自家盖的，泥砖别墅自带小菜园子。

林霁寒到家的时候是九点，林父和林母在凳子上有说有笑的吃饭。可是林霁寒听着电话那里林妈快哭了似的，她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怕他俩没地方住。这咋还吃上她珍藏半年的小馄饨了。

“妞妞？”林母一脸不可信地看着林霁寒：“你咋回来了？”

林霁寒忍着哭腔说：“这馄饨我都没吃，可贵了。”

又说：“你们吃吧，我进屋看看。”

堂屋门口有门槛堵着，水出不去。林霁寒的屋在西堂屋，泡坏的东西林母扔在垃圾桶了，林霁寒的房间挺有自己风格的，很酷。最低层书架上的书林母把它们往上层放了放，两块滑板放在书上头和一些没用的礼盒放在一起。

林霁寒在院里看了看墙，这墙虽然不透风，但透水经过这雨水爆发，如果墙或者墙根经常泡在水里，可能出现坍塌情况，屋里潮湿的也不能住人。林霁寒打开手机准备在附近订个酒店，可能因为这次雨水事件，最近的两家小酒店都住满，唉，愁人。

林父端着碗走进屋，同她坐在沙发上问：“你这么快回来，跟你们老师请假没？毕业了想考研还是上班？”

林霁寒放下手机，目光落在林父的白发上：“请了，把你们安置好我就走。”

另一个问题她还没有答案，父母现在50多岁以后年纪大了，要是选择考研她没办法长时间陪在父母身边，可她也不想上班。她不喜欢那种千篇一律的生活，学生的时候就得上学，到了社会就得上班结婚生子入土，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她想像鹰一样翱翔于天空之上，接受自己的普遍，又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脑子里浮现一抹身影，那是他渴望却没有的。

桌上的手机一震，她拿起来。

白色圆珠笔：你家情况糟糕吗？

林霁寒手指落在二十六键上，打字。

水寒：非常糟糕。

水寒：今晚还不知道住儿呢，酒店都满了。

苏意然这里的情况也不比她好多少，该碎的玻璃没有完整的，该泡的水差没有不泡的。自己有维持经济能力的时候，她给家里留了车没开去荽城，给姑姑一家用。黑色的座套换成了咖啡色，父母出事以后苏意然就跟着姑姑一家生活，去年姑姑老来的女，姑父就带着他们去别的城市生活了。

苏意然把车开出来停在门口，搬了父母的遗照，香炉里落了灰混着水就没打算要。周恪恪按照苏意然的要求把新房子简装修了一下，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小巷子那套房子不受这次暴雨的影响，地理方面占优势，处于一个坡上。房子有年代感，红砖墙，木板门，爬墙虎和门前挂着小灯。房子对她来说慢慢的不再是家，换一种说法是偏执，或者安全感。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自己了。

要搬的东西不多，小巷子离苏家村20分钟的路程，来来回回忙活了大中午凑合着吃碗牛肉面就滚到床上玩手机。

她上下翻着周恪恪发来的王八蛋兄妹日常，吃饭合集和搞笑小短片。

从聊天界面到朋友圈再到微博，从床中间到床沿再滚到地板上，刷到的消息十条有九条都是感慨暴雨的不懂怜香惜玉，剩下一条是酒店老板庆祝生意好，没一间空房。

苏意然在这条消息上翻动，下面还有评论，说自己今晚要露宿街头的，申请借助的，嘘寒问暖的。

苏意然下意识想到林霁寒，这么肤白貌美的小姑娘要是露宿街头了，她还是于心不忍的。

这套房子住得下五六个人，都还有剩余空间。

房子相当于小狗撒尿圈领域，除了周恪恪，苏意然没让别人进过自己的领域，这还是第1次主动有这样的想法。

第一次吗，不算了吧。她想。

第一次的降速，第一次因为她做了蛋黄月饼，第一次让她在茶说睡觉，这是周恪恪都没有的待遇，第一次找她找的心都乱了……

打住！不能再想了。

苏意然，母胎单身26年前辈口中后生可畏的优秀设计师，cgl的老总，受欢迎的新青年作者，在这个时候竟然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这是多么可笑，要是让周恪恪知道她绝对能在缘你和她的公司挂一个横幅放个喇叭。

跟林霁寒的聊天界面已经换成了百度：同行可以相爱吗。

百度回答的是：可以，并且同性恋爱在民法领域范畴。在民法领域无禁止的行为即许可。也叫“法无禁止皆自由”。

苏意然在这件事上接受的很快，她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一类伴侣，比如公司的陈浔，每天下班都会有男朋友接他，有时候苏意然也会被迫吃一嘴狗粮。

苏意然给林霁寒发消息。

白色圆珠笔：找到可入住的酒店了吗？

水寒：还没有，附近的都满了。

林霁寒这边在端着盆给牛喂饭，牛棚里的牛声不断。

白色圆珠笔：除了酒店，还有别的能住的地方吗？

水寒：暂时没有。

苏意然又滚到床上，盯着最新消息看，“暂时没有”大概率就是说会同意到我家借住，对吧，对吧，对吧。苏意然，自己在床上滚成了蛆。

可是该怎么回她呢，主动邀请会不会太明显，弯弯绕绕的她会不会听不懂。

聊天界面拐到了拨通周恪恪语音通话上，响铃10秒后对方接通：“喂，周恪恪问你个事，如果你有个……比较好的朋友，当然，除了我，你如何让她住到自己家？”

周恪恪嗅到了不一样的消息：“你谈恋爱了？你喜欢人家？你想让谁住你家？”周恪恪，顿了几秒又问：“男的女的？”

“……女的，没谈。你快给我想个办法。”

周恪恪那边如同被天雷震慑般镇住了，她喜欢女的，她竟然喜欢女的，亏了那些给她介绍的小鲜肉我都没舍得下手，她居然喜欢女的。

周恪恪呆滞几秒：“你直接跟人家姑娘说不行吗，别搞弯弯绕绕那一套你就说‘如果你天黑之前没找到可以住的地方，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家，我家挺大的’。”

“行。”

呵，大道至简。

苏意然把周恪恪说的照搬发给林霁寒。

水寒：我也想，可是还有我爸妈总不能撇下他们，我自己高飞吧。

白色圆珠笔：我不是说了吗，我家挺大的，而且我家就我一个。

“我和你妈跟人家又不认识，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林父林母和林霁寒并排坐着晒太阳，屋里的水排的差不多了，但潮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父母这边问题是太麻烦，人家跟人家不熟，不好意思；林霁寒给出的办法是见了之后就认识了，不好意思的话给人家钱，家里又不差那点钱，总不能真的露宿街头吧。

林霁寒第一次拖家带口，苏意然第一次家里这么多人。

苏意然收到消息后不坐以待毙，把自己乱成猪窝的房间收拾一下，看着很干净的地面，不放心的再扫一遍。跟自己未来对象父母打好关系，这是最重要的一步。

林霁寒开着林父的小宝马，根据苏意然发的小巷子位置，停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