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来源于站在珍宝行前振臂高呼的年轻小伙。
里面掌柜的刚探出头来,便眼尖地看到她这边的轿子,朝手下的人吩咐了几句。
没过多久来到她眼前,恭敬作揖,“二小姐驾到,有失远迎。”
掌柜自我介绍姓蒋,是珍宝行的总掌柜,刚接到消息特来迎接。
“门口发生的什么事?”虞芮的关注点却始终在那个年轻人身上。
这珍宝行以后便在她手里,照这么闹下去,这里的口碑能好才怪。
“就是来我们这里换了个珍珠簪子,换完无赖地又要退回去,也是闹了好几天。”
打量着虞芮想要管事的姿态,蒋管家便也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倾囊托出。
“下车。”
虞芮来到近前,那年轻人的声音不大不小闯入她的耳朵里。
“凭什么不给换?你们买的东西是假货,根本不值这个钱!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他手里扬着一枚珍珠银簪子,嘴里振振有词。
虞芮先是探了探蒋掌柜口风,得知那簪子确实是真货后,便上前启唇:“这位小哥,我就是珍宝行的东家,你手里的簪子说是假的可有什么凭证?”
“我这簪子里的珍珠是假的,你瞧,明明是东珠,只是被人上了层白颜色,这里都脱落漏出红色。”
虞芮观察着,那人言语丝毫不慌,也不像是在说谎话。
至于东珠作珍珠,蒋掌柜讲解过,是一种常见的诈骗手段,东珠价廉,珍珠昂贵,是以经常被掉包。
但是他打包票,那日卖给年轻人的,的的确确是珍珠。
这下,连虞芮心里也直泛疑窦。
那人手里一直握着簪身,随身体动作幅度摇摆不定,晃得她有些头晕。
“把簪子给我看看。”
本是一个偶然平常的举动,却激起对面的强烈反应。
只见他生硬地将簪子别至身后,一双警惕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你...你们人多势众,想干什么?”
此时,在一旁观察了许久的乌桕,似乎看出了些许端倪,附上了她的耳边。
“小姐,老奴看簪子上的确为珍珠,那红颜色是有人故意画上去的。”
听到这句话,虞芮也开始回想那根珍珠簪子。现在想来那抹红色甚是异常。
她又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见眼前衣衫不算富贵的年轻男子,其右手捏着簪子处不小心沾上了些红色。
若是说先前她只是起疑,现在她完全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就是泼皮耍无赖的。
想到此处,她冷哼一声,加重语气道:
“这位客人不愿让我查探一番,难不成是在上面动了手脚,怕露馅。”
那人面色一震,虞芮却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莫不是觉得珍宝行现在好欺负,连东珠和涂过颜色的珍珠都分辨不出来。”
“既然你不愿给我们看,那便来人将他拿下,将簪子取来!”
虞芮话语刚落,蒋掌柜便朝着里面使眼色,三四个杂役跑堂的应声而出摁住男子。
整个过程用不了半盏茶的时间,配合得也算是默契十足。
两个人控制,剩下一个人上前夺走簪子,转身双手奉给掌柜。
经蒋掌柜的手,才送到虞芮眼前。
那蒋掌柜将簪子放至眼前仔细观察时,凭借多年经验不难得出和虞芮所说一致的结论。
可是...刚刚那么远的距离,她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经他往下深思,虞芮已经把她的发现公之于众,成功识破骗局。
也算是在危急关头挽救珍宝行。
事实摆在眼前,那年轻人也是百口莫辩,只能乖乖伏诛。
当众惩治了这个不法小人,虞芮在珍宝行的威信力也是立下一二。
话说回来,她还要好好谢谢祖母给她安排的人手。
她下意识多看了乌桕两眼,总觉得事情...有点太过顺利。
刚好在她到达珍宝行时有人闹事。
刚好她的侍女乌桕能识破骗局。
虞芮内心咯噔一声,隐隐地已有些微妙的想法,目含感激,不过还是没有浮于面色上。
目光掠及珍宝行的掌事,他此时已经是满眼惊才绝艳地看着她。
仿佛是收藏到了什么稀世美玉。
“蒋掌柜,不带我,看看吗?”
虞芮略略弯唇,礼貌中带着些许疏离。
这才让蒋掌柜将直溜溜的目光收了回去,点头哈腰嘴上应着,“这边请,二小姐,跟我来。”
跟随着前面的步伐,视野缓慢而又富丽地展开。
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展品被分区展示着,便是盛物品的展台也是镂金彩刻,精细大气。
刚刚好不会抢夺展品的程度。
从古玩到新近制成的首饰胭脂皆无虚席。
说白了,珍宝阁便是一个交易女子饰品的场所,只不过和其他店铺相比,除了达官贵人之外,还售卖部分价格比较亲民的小物件。
比如刚刚那个年轻人所购的珍珠簪子。
蒋掌柜边引着她边抱怨道。
其实刚才那种情形他早前便预想过,也曾向上面反应,但是一直没有收过回信。
虞芮刚接手这个店铺,接触了一下,也觉得珍宝行现在的定位有问题。
饶是她不懂任何管理店铺的知识,也略略看出,要将富人和平民两种人群都在一个地方买卖是不可能的。
这些道理,她懂,虞庭深难道能不懂吗?
蒋掌柜在她身边抱怨着突然叹了一口气。
“老爷这近些年不大管了,幸而老爷把产业交给二小姐...”
蒋掌柜似是将多年紧绷的弦,一下子放松下来。
此时,乌桕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她身上,隐隐地感觉到乌桕有话想对自己说,便找个由头将蒋掌柜支开。
虞芮的预感是对的。
他人走了之后,乌桕才道出:“二小姐,老奴以前是替人管理这方面的,有几点拙见。”
虞芮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老奴觉得,应该把目前的商品剔除一部分,层层筛选,只留下珍宝行里的精品。洛京内常常购置首饰的皆是贵妇小姐,平民百姓并不常来。”
“另外,珍宝行的拍卖也颇具特色,也可趁机做大。”
乌桕虽然滔滔不绝,虞芮却也看出了她心底的紧张。
好在虞芮听进去,并且肯定了她。
“既如此你对这方面颇有想法,那便由你去做,做你想做的事情。”
“你是祖母派下来的,我对你也有足够的放心。”
虞芮不轻不重强调这最后一句。
肉眼可见,乌桕的表情顿时轻松许多。
她将乌桕留在珍宝行,刚打算离开时,此时灵光一闪,忽地转身回头望着在里面殷勤指挥的身影。
她似乎明白了祖母安排的用意,乌桕这个人,便是祖母为她在珍宝行安插的心腹。
“二小姐,门口有个人,说是认识您。”
蒋掌柜带着一个小厮毕恭毕敬地向她请示。
在蒋掌柜眼神交流下,小厮弯了弯身,说话有点结结巴巴描述人的身形,说是中等体格,脸上的一条长长刀疤...
见小厮说话不利索,蒋掌柜的巴掌便招呼上去。
“说什么呢!二小姐金尊玉体,怎么可能和这种人有来往,还不快将人打发走!”
小厮吃痛地捂住头顶,口中的语气变得委屈和不敢肯定。
“可是,可是那个人说他叫江易山..说只要报上名来,二小姐也一定会见她。”
蒋掌柜开始轰小厮走。
“等等”
却被虞芮抬手制止。
虞芮正色瞧着小厮,“那人称呼我为二小姐?”
这句话像救命稻草一般被小厮抓住,频频点头。
那便奇怪了。她当初留下的身份,是虞家三小姐!
“领路,带我去找这个人。”
虞芮说完这句话,在场的人皆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意识到这个江易山竟然真的认识二小姐。
而虞芮也想要知道,为什么江易山识破了她的身份后,还要主动来联系她?
这件事情确实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