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柳和岑应思考了整三天,最后岑应拍板决定,孩子就叫秦明灿。
岑应抱着孩子小声叫着他秦明灿、明灿、灿哥儿,灿哥儿小声地一下一下地啊啊应着,岑应抱着孩子,觉得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乖的孩子了。
饿了叫一声,拉了叫两声,冷了热了叫三声,完全不哭不闹,只可惜岑应夫夫二人的长辈俱亡,谁也不知道灿哥儿这像了谁。
秦芳三孩子这段时间也都不爱出去玩了,每日守着饭点抢着要喂灿哥儿,后来还是岑应定下规矩,大家轮着来,谁也不能抢,几个孩子其乐融融,连带着梁阿婆都多来了几趟。
五个孩子凑成一堆,围在摇床边上,小小声跟灿哥儿说着话,一人说一句还不许多,灿哥儿一开始还一人回一句啊,后边实在是累了,闭上眼就当听不见。
梁阿婆和岑应坐在床上,看着这副场面心里暖融融的,觉得日子得一直这样下去才好。
灿哥儿满月酒前几天,齐金金来看过一次灿哥儿后,指使他三哥到县城去通知齐小河回来喝满月酒,齐三哥气得要死,又不敢不去。
将孩子抱在怀里,齐金金用手戳了戳灿哥儿的小鼻子,灿哥儿扑呵一下笑出声,“都不哭呢。”
“是不爱哭,从他生下来到现在就没哭过几次。”岑应伸手到灿哥儿眼前晃了晃,引得灿哥儿就要伸手来抓。
齐金金见状也伸手上前晃了晃,可灿哥儿只是笑,就是不来抓他手。
齐小河看着他俩逗孩子也拿起一旁的拨浪鼓摇起来,“那下个月出月了,你和金哥儿去喝我喜酒可好。”
“什么?!”其他两人异口同声。
“哦?”灿哥儿滴溜着眼睛,不明白怎么突然一下大家那么大声。
齐小河佯装镇定,继续摇着拨浪鼓,“就下个月赶在过年前,在慈幼局,我和伍宁要成亲了。”
岑应不明白,他只是生了个小哥儿,怎么齐小河就要成亲了,“怎么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就是!”齐金金一开口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可能会吓到孩子,又将话压回嗓子里,“你们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们一点都不知道。”
齐小河有些不好意思看他俩,“我年纪不小了也该成亲了,伍宁人还不错的,我俩又整日一起守着慈幼局,这样子守到老我觉得是不错的。”
岑应拉着齐小河的手,“我希望你是因为有情才成亲,而不是因为该成亲了才想成亲。”
齐金金将孩子抱得高了些,“就是就是,我和灿哥儿也是这么觉得的。”
灿哥儿不明所以,开始吃手,齐小河一时没改掉他在慈幼局看孩子的习惯,立马将灿哥儿的手拿开不让他吃。
“是有情的吧……”齐小河头低低,假装在逗灿哥儿。
听他这么说岑应放心了些,能说出口就是喜欢的,“那你爹娘那边怎么说。”
“说过了,他们早就盼着我嫁出去也没什么反对的意见,就是不大同意我们在慈幼局拜堂。”齐小河话没说全,他爹娘不同意的事情多了去了,什么不讲嫁妆彩礼、什么直接在慈幼局待嫁……齐小河没管,将伍宁买给岳父岳母的东西放下,转达成亲的日子转身就走了。
“伍宁真的没被你哥揍吗?”齐金金跟齐小河从小玩到大,对齐小洋的脾气还是知道的。
“就是知道我哥的脾气,我才没让伍宁跟着回来,成亲那日他们去总能见到的,不急这几日。”
齐金金甚是佩服,“以前没发现你脾气能这么硬。”
逗了会孩子,也到了开席的时候,满月酒席只五桌,请的都是亲朋好友和那天帮忙的娘子们。大家一个个凑上前来看孩子,嘴里是听不够的吉祥话,灿哥儿转着眼珠子四处打量。
大家纷纷往他身上放红封、里边有铜板也有各种小玩意,这叫给福。
灿哥儿感受到身上的重量,许是觉得好玩,咧着没牙的嘴笑起来,岑应替他一一谢过后,才抱着孩子回了房里,屋外传来喝酒划拳的声音,灿哥儿哼哼两声,往阿姆怀里一靠就睡过去了。
见秦松柳端着饭菜进屋,岑应想将灿哥儿放下,谁知小家伙刚离开阿姆的怀抱就哼哼着要哭,岑应只好抱着人让秦松柳喂自己吃饭。
“你不用到外面招呼客人吗?”岑应咽下嘴里的饭菜小声问。
“有酒有菜的,有我师父在就够了,一会席散了我出去送送就是。”秦松柳一口接一口喂,从中竟也得了些趣。
也是,外边划拳划得最大声的就是周猎户,其次就是三水和柱子,其间还混杂着桂娘训斥三水的声音,让他当心着点别喝那么多。
秦芳吃饱了肚子就自己悄悄溜进房里要看小侄儿,岑应见灿哥儿睡熟了放下也不哭了,让秦芳看会孩子就和秦松柳到外边招呼客人去了。
大家吃吃喝喝,左一句右一句地问岑应的话,岑应一时回应不来,秦松柳就接上,不让任何一个人的话落地上。
酒足饭饱,岑应分了红鸡蛋让大家带回家去,跟着留下来帮忙的娘子、夫郎们收拾碗筷,趁他们洗碗的空档将剩下的肉菜分成等份的,又在里面放了红鸡蛋压了红封,叮嘱过秦松柳一人给一袋,不用给别的后才回房去。
见灿哥儿还在睡着,岑应带着秦芳去洗漱,“天不早了先睡着,明日再来找侄儿玩。”
不用岑应操心,秦芳自己快快地洗干净手脸和脚,乖乖躺上床等着明天快快到来。
事情算忙活得差不多了,岑应打理干净自己倒在床上累得不想动,等秦松柳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睡着的一大一小,轻手轻脚点好了炭盆,秦松柳看了看灿哥儿好一会,才上床抱着岑应睡了。
早晨起来时灿哥儿有些吐奶,秦松柳只好先一步送秦芳、梁阿婆他们和齐金金去县城,再回过头来接岑应他们。
岑应将灿哥儿的头靠在肩上,轻轻拍着他的背,想将里边的气拍出来,谁知灿哥儿又几口奶吐在他身上,好在吐出来了人也舒服多了,灿哥儿不再皱着个脸,而是安静地靠在阿姆肩头上。
给灿哥儿喂几口热水,又穿好了厚厚的衣服,岑应还没来得及换自己的衣服秦松柳就回来了,岑应将孩子送到秦松柳的手里,自己转过身去换外袍。
秦松柳抱着孩子有些僵,灿哥儿出生那么久了,他还是觉得抱起来轻飘飘的,担心一不小心就摔了,看着傻笑的孩子,秦松柳有些愁,要是能有一只兔子那么重也是好的呀。
换好了衣服,将要送的贺礼拿上,岑应和秦松柳便赶着出门,临近村头时遇着齐小河的爹娘的齐小洋,岑应便让他们一起上车。
只有三个人不见陈春会,不知是不想来还是不让来。
齐小河的娘上车后夸赞了孩子一两句,也许是觉得气氛过于尴尬,车内一直无言直到慈幼局。
伍宁穿着一身红衣在门口迎客,秦松柳熟门熟路牵着骡子去拴,岑应一手提着贺礼一手抱着孩子往齐小河房里赶,那是伍宁以前住的房子,两人决定要成亲后伍宁将房间内外都修缮了一遍,又添置了不少新东西当作他们的新房。
齐小河吃惊伍宁哪来那么多的钱买这买那的,只见那高高瘦瘦的汉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一直打算着呢。”
齐小河的娘站在原地纠结了一番,还是悄悄跟上了岑应,到了齐小河的新房里。
屋内梁阿婆正给齐小河梳头呢,齐小河娘看了想上前还是忍了下来,一个人待在角落默默擦着眼泪,只可惜屋内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齐小河身上,一时无人发现她在哭。
屋外伍宁也颇有些尴尬,他知道自己条件算不上好,礼数也没做全,齐家人不待见他是应该的,只是没想到会不待见到这种程度,无论他卑躬屈膝说多少话,都没得齐小河爹一个好脸,还是齐小洋开口说让他不用管他们,好好招呼客人就是。
但无论如何伍宁还是想要得到认同,仍围在齐小河爹前,只要听见咳嗽一声就立马去倒水来双手奉上。
秦松柳有些看不过眼,将人拉到一旁,“和缓关系不急于一时,先好好待客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吉时已经到了,梁阿婆牵着齐小河将人带到伍宁身旁,齐金金则按齐小河的意,将他爹娘请到主位。
拜过了天地,酒席正式开始,岑应装了些好入口的东西,让秦芳去给齐小河送去,礼数成后他们这些大人不能再近新人的身,孩子却不打紧。
散场后,伍宁明显有些不胜酒力,进屋后盯着齐小河看了一会才说话,“你等等,我给你个东西。”
说着到一旁的箱子里去翻了个小箱子出来,递到齐小河手上,齐小河只觉得手上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边是五个银锭子。
“你哪来那么多钱?”
伍宁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从我拿到工钱起几乎没花过,现在都给你,跟着我委屈你了。”
齐小河低头看着银锭子,“不委屈的。”
“我没有自己的房子也没有自己地,身上就这么点钱,你别嫌弃。”伍宁越说越没底气,哪怕两人已经拜过堂了,他还是没底气。
“我们有手有脚,这些总是能挣出来的。”
伍宁眼神灼灼地盯着齐小河,“嗯!”
两人互相盯着半天,就是没什么动作,最后齐小河实在是忍不了,这人怎么胆子还是那么小!主动把人扯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