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十分钟 第14章 小兜儿

唐珂事先打好招呼，祁夜辰和棠溪明两人一早便直奔户房而去。

户房是每个城镇管理户籍、档案的地方。

唐珂给户房管理员打完电话后，幽怨的看着老大办公室看了老半天。

从前老大有什么行动都带着他，现在老大有什么行动都带着棠溪明，而他彻底沦为一个臭跑腿的了。

老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无情，只认技术不认人了？他不再是老大第一顺位的爱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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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籍管理员早早的就把小兜儿的户籍找出来供警察查阅。

祁夜辰斜靠着柜台，瞥了一眼，连翻都懒得翻，懒洋洋的露着一口大白牙笑的人心底发寒，“一张户籍十多年，跟新的一样？”

户籍管理员似乎早有准备，笑道，“最近有一批户籍被虫蛀了，所以换了新纸。”

“旧的呢？”

“新的跟户主确认好信息后，旧的就集中焚毁了。”

祁夜辰脸登时沉了下来，半个身子趴到桌上，扑面而来的威压让管理员不自觉后仰四十五度。

“我说的是真～的～”

祁夜辰掀了掀唇，似笑非笑，“如果我记的没错，户籍新规，只要旧户籍有一角尚在，就不得损毁，你是欺负我不看法规发条吗？”

户籍管理员额头微微沁汗，真倒霉，他上任两年一直兢兢业业，第一次收人贿赂改户籍，就碰上了硬茬。

前辈们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都相安无事，怎么到他这儿，就不一样了呢。

看来他没有那个贪污的命！

管理员手在柜台下伸伸缩缩，十分纠结要不要主动自首。

祁夜辰眯起眼睛，身上散发出危险的信号，就在他想顺着管理员的手强行扯出那沓旧户籍的时候，管理员背后的全家福引起了他的注意。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男的就是眼前的管理员，他一手揽着妻子、一手抱着女儿。

祁夜辰心念一动，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你知道那对父母为什么要给他们的女儿改户籍吗？”

管理员下意识的回道，“为什么？”

“……”这心理素质，还学人受贿。

祁夜辰冷声道，“他们怀疑他们的女儿把弟弟推下楼摔死了，所以来改她的户籍，好让他们女儿可以判死刑。”

“只是怀疑就要判死刑？！这父母怎么这么偏心！这么心狠啊！警官大人，如果我知道他们是干这种丧天良的事，给我黄金万两我也不同意！他们女儿才十六，不能判死刑！”管理员手都不抖了，坚定的薅出那沓纸，递给祁夜辰。

祁夜辰定睛一看，顶头那张就是小兜儿的旧户籍，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着管理员，眸子渐沉，像是要看到人的心里去。

“受贿也是需要天赋的，你没有。”

“……”

祁夜辰掏出调取令，“这张户籍我拿走了，你，饶你一次，下不为例。”

户籍管理员欣喜若狂，在后头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谢谢警官大人、谢谢警官大人。”

祁夜辰眼睛盯着户籍纸，也不影响脚下的速度。

棠溪明小跑跟在后头，眉头紧锁。

祁夜辰走了一段发现身后人一直没跟上，不由得停下脚步，“想什么呢？走这么慢。”

“受贿只有一次和无数次，以后他随便遇到一个困难，都会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来。”

来了来了还是来了，祁夜辰刚还在想他这次怎么不犯轴了呢，“水至清则无鱼，换了下一个你就敢保证他不贪污受贿吗？这个起码还善良有底线。”

“那照你这么说，只要善良，乞丐就可以去抢饭吃、那些为了一口吃的落山为寇的都应该被原谅，因为他们情有可原。”

“如果抢钱是他们不对，如果抢饭就是这个世道不对！棠溪明如果你真的想把他抓起来那你就抓，最好是一直蹲守在户房，只要哪一任管理员有一点点错，你就立刻把他抓起来！”

“我在辩证的跟你讨论问题，你为什么要凶我？"

祁夜辰瞠目结舌，他面对大刀利剑都可以勇敢还击，唯独这种带着点撒娇……如果是个女人完全可以判定为勾引的语气……全身瘫软，毫无招架之力。

“我不是凶你，棠溪明，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洁白无瑕，每个人都是会犯错的，因为造成的后果不同，所以才有了法律条例来界定什么样的情况下犯了多大的错该承受多重的惩罚。

可我国法律并不完善也不细致，它的漏洞太多了。今天那个管理员犯了贪污罪、但同时他态度良好还配合我们一起查案，算不算对自己错误的弥补呢？是不是应该减刑呢？

户籍管理员这个职位赚的不多但歪门邪道的油水多，与其让别人塞一个不清楚底细人品的人进来，还不如让这个名正言顺凭自己本事应聘进来的人坐在这个职位上。而且这是个还算善良有底线的人，在当今这个动荡不安的社会，这样的人实属难得。”

“你怎么知道他是名正言顺应聘进来的？”棠溪明好奇道。

祁夜辰提着嘴角一笑，“棠**医，你不是一直自诩观察仔细吗？怎么没有发现这一点？”

棠溪明立刻被激起了好胜心，如果质疑他的其它方面那么大家可以展开讨论一下，可若是学术方面，他的能力一直是客观的强大，很少有人对他提出过质疑，“是棠溪，不是棠，你到底怎么发现的？”

祁夜辰瞧着他这副眉头紧锁等着别人为他拨云见日的小模样，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还能怎么发现，自然是唐珂做过调查告诉我的。”

祁夜辰甩着手中的钥匙串，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棠溪明愤愤的看着他的背影，却又不有自主的深思着他刚刚那段长篇大论。

这个话题需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才能做出最后结论，但是……祁夜辰貌似给他打开了另一个角度的世界，而那个角度正好是他不擅长的。

林惠兰女士一直说他做学术研究做的像个与世隔绝的小傻子。照这么说的话，祁夜辰就是入世的大魔王，掌握着为人处世的规则，能将他的学术理论融入到现实中去。

“祁夜哥，等等我。”

在前头走的风风火火的祁夜辰突然停下脚步。

“你叫我什么？”

棠溪明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心里对他钦佩有加，一时忘魂喊了一个好羞耻的称呼。

他脸颊殷红，低着头匆匆往前走，路过他时，闭着眼一咬牙想要超过去，被祁夜辰一把给拽了回来。

“再叫一声哥来听听。”

“香兰天天叫你哥，你还听不够吗？”

“那怎么能一样？”

棠溪明刚刚还别扭无比的心轻轻一颤，犹如春芽破土、天光乍明，他殷切的看着祁夜辰的脸，“有什么不一样？”

祁夜辰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解释来，反而被他看的越来越窘迫，“香兰天天喊你哥，什么时候喊过我？”

棠溪明失望的拂开他的手，转身上了车。

祁夜辰紧跟着上了驾驶位，棠溪明扭着头像闹别扭的小孩。

他从后视镜观察着他的表情，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刚要摸打火机，看到眼前人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又止住了动作。

“脑子转过弯来了吗？”

棠溪明转着小指上的尾戒，良久才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祁夜辰的目光一直逡巡在他那枚刻着奇怪符号的戒指上深思着什么。

“看来棠法医也不是那么认死理还是有些人情味的，那当初为什么帮日本人辩白？就那么错着又能怎样？反正我们与日本人也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帮日本人辩白？棠溪明很快便领悟到他说的是哪件事。

他俩能重逢，正是因为他在药店发现有人错误翻译那瓶药，跟人起了争端被扭送到警察局。

“是棠溪不是棠，我们恨日本人，可是开药店的是中国人，需要药的也是中国人，如果哪个患者因为他的这个错误翻译而拒绝用药，或者用药之后被旁人歧视，吃亏的不都是咱们中/国老百姓？”

祁夜辰的目光不知何时从尾戒漂移到了眼前人的脸上，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光亮，“不愧为留学精英，看事情就是比我们这些大老粗有深度。”

棠溪明听了这话转戒指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指腹都捏的发白了。母亲的夸奖他已免疫，导师的夸奖是客观事实，但祁夜辰的夸奖跟别人都不一样，让他觉得有点害羞……

祁夜辰还不知道自己半含玩笑的夸奖让棠溪明当了真，他只觉得这跟犟木头没接他的茬，让他有点讪讪的， “你这戒指上的花纹有什么讲头？”

棠溪明愣了一下，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儿了？这就夸完了？母亲和导师每次可都是长篇大论呢。

他不满足的看了看祁夜辰，又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哦，这个，是我母亲找人刻的……她说这个代表心，两颗心就是心连心，这个图案不完整，完整的应该是这样。”

棠溪明把脖子上带的另一个戒指跟自己的尾戒合到一起，“这样就是一个完整的心连心的图案。”

“心连心……”祁夜辰嘴角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棠法医这是有心上人了？”

棠溪明，“棠溪，不是棠，另外，我还没有，这不挂在我脖子上还没送出去吗？”

祁夜辰瞅着棠溪明胸前那枚戒指，“你母亲是个很有趣的人。”

“对，她经常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祁夜辰眼神直勾勾的，也不发动车子，也没接话茬。

棠溪明让他看的胸口滚烫，最后实在顶不住了问道，“祁夜警长喜欢这戒指？”

“还行，就挺特别的。”

“……那，我让我母亲给您也做一枚？”

祁夜辰不说话，眼神像雷达。

“……那，我先把这枚让给祁……”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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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旧户籍，就可以证明小兜儿不满十八岁，还不能被判死刑。

“竟然真是亲生女儿。”祁夜辰看着户籍，脸上透着阴沉沉的讽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

不是所有的父母爱自己的孩子，这个道理祁夜辰小时候深有体会，但像张天啸夫妇这么狠的，却是生平仅见。

祁夜辰不禁想起儿时母亲的身影。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总是穿的漂漂亮亮、一身旗袍，头发要么盘在斜后方、簪着花簪，要么卷成波浪、披散在后头。

或许因为职业的缘故，母亲总能赶在时髦的最前沿。

也正是因为她时髦漂亮，所以才有资本抛下他和父亲，远嫁他人。

祁夜辰笔头哒哒哒的点着工作笔记，突然想起他来警局第一个工作笔记本里，好像夹着她的一张照片。

祁夜辰翻箱倒柜，很快便找了出来，模糊的记忆一下子随着照片慢慢清晰起来。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棠溪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后头，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照片。

“没什么，”祁夜辰将照片翻过去夹回本子里。

棠溪明瘪瘪嘴，酸不溜秋的说了一句，“挺漂亮的。”

祁夜辰沉默着没说话。

棠溪明仔细一想，很快发现了不对劲，那张照片看着有些年头了，而且祁夜辰的表情也不像……。

不是女朋友，那是……母亲？亲人？

这样躲躲藏藏的不给看，大概不是什么好记忆。

得出这个结论以后，棠溪明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问道，“等忙完这个案子，要不要跟我去我家拜访一下，我妈妈想见你。”

“你妈妈想见我？”

“昂，我平时总跟她说，我们警局有个叫祁夜辰的长官，日常工作很照顾我，她就一直说要见见你，给你做红烧肉、焖南瓜吃。”

祁夜辰听了好吃的眼睛就发亮，“可以考虑。”

母上大人对祁夜辰真的很感兴趣，棠溪明想起第一次在母亲面前提起祁夜辰的时候，母亲的眼睛就像迷路的船遇到了灯塔，那个亮啊，好像找到了她流落在外面的儿子一样。

“祁夜辰？是复姓祁夜的那个祁夜辰吗？哪天带回来让我见见？”

“……”

鉴于母上大人如此热情，棠溪明本不想带祁夜辰回来的，从小母亲就跟别家的母亲不一样，她的思想似乎特别开放、特别先进，甚至超过了这个时代。

后来去德国留学发现，母亲的很多思想跟外国人一样开明，甚至比外国人更开明。

别再吓着他这位古板的小狮子哥哥。

但今天看到他睹物思人，他突然想着，与他共用一个母亲也是蛮好的～

他的母上大人，可以搞定一切他搞不定的事情！

小剧透：棠溪明的麻麻林惠兰女士，是位穿越者，为了拯救儿子爱情而来的。不会有太多穿越成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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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小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