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一个信仰天命的人开始欺骗自己的天命,那么一切还会按照原来的轨迹运行吗?
孟灯不知道,她也不想作答。
那夜她看刹那璀璨,心好像也跟着一同升空、破裂,只为刹那芳华。
她不敢回头看陈犹,即使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那缠绵的深远的灼热的目光。
放假回营,众人开始准备新年前的最后一次考试。半月后,从教室走出来,孟灯和陈犹在宿舍收拾完行李,从北京回程。
她们依偎着结束短暂的孤独旅行,像企鹅踏往寂静的冰川,最后回归群体。孟灯如是想。
“阿灯,好好睡一觉,下了飞机就可以回家了。”陈犹为她整理披在身上的毯子。
孟灯眼眸轻张,长睫微闪,低低应了声,而后靠着陈犹,静静睡去。
陈犹看着窗外,飞机穿过云层,他的心思如南城飘下的雪花,轻盈,而飘忽。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一个故人。
当孟灯肩靠着陈犹走过通道时,她们遇见了刚从国外转机到北京,又飞往南城的祁随。
孟灯不动声色地挪了些位置,主动打招呼:“祁随,好久不见。”
祁随还是那副模样,矜持温和,带着属于成年人的几分成熟,他目光缱绻,落在孟灯身上:“好久不见。”
感受到陈犹的视线,祁随收回目光,说道:“听说你们进了国集队,应该是刚放假回来吧。这么巧,我也刚从国外回来。”
“只是没想到遇见你们,没提前准备什么。这是我在机场买的巧克力,想来祁盛也不喜欢,那就送给你们,祝你们放假快乐。”说着,祁随将手上的袋子递给孟灯。抬手瞬间,先一步是他大衣衣袖上的浅淡香水味。
祁随的动作不容忍拒绝,孟灯也只好受益:“谢谢。”
三人一块儿走出去。徐清早已在那儿等候。
“阿灯,阿犹,放假快乐。”徐清各自送上一个纸袋,不看就知道是礼物。
“这位是?”
陈犹解释:“祁盛的哥哥,刚从国外转机回来,我们碰见了。”
“哦原来是这样。”徐清笑得亲切,“家人没有来接你吗?阿姨送你回家吧。”
祁随的语气礼貌而客气:“不用了谢谢阿姨,家里已经准备好车来接了。我先走一步。”
“哦那好,下次见。”
祁随拖着行李,向另一边走去。
孟灯和陈犹也跟着到徐清停车的地方,装行李离开。
很久,才有一个黑色大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着远去车辆,随手招了辆车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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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灯想,这段日子徐清和李枝梅一定有联系吧,不然她们怎么会不通知孟灯便让徐清来接了呢。
她坐在后排,通过后视镜看徐清,恰好与她对视。徐清身上独有的来自高知女性的儒雅和谦和像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坚定力量让孟灯不由发怔,徐清脸上的笑意让孟灯本能地躲避了。
她的手指搅着围巾尾的长须,嘴角扯出一个极小的弧度。
“阿灯,感觉在北京怎么样?生活还好吗?有没有感到压力大啊?”徐清很自然地挑起话题。
“还好,阿姨,有陈犹帮助,一切都顺利。”
“是吗?那就好。我和你妈妈之前还一直担心着你们呢。”徐清扭打着方向盘,车子转过红绿灯,“阿犹,待会儿你帮孟灯把行李搬到家里。”
“嗯,知道。”陈犹极为平淡地应了一声。
徐清没有不悦的神情,目光在后座两人之间转了又转,停了又停。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徐清将车停在小区门口,陈犹拖着行李将孟灯送回家,幸亏小区内有电梯,否则按孟灯家住的楼层,陈犹得腿爬软。
“陈犹。”
“嗯,我在听。”
“嗯......”孟灯在门口磨蹭了老半天,最后只有五个字,“我会想你的。”
随后道谢,提着行李进了门,连水也没给一个便将他拒之门外。
陈犹不知怎么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暂且无法将孟灯的话当做告别,只认为那是她为自己留下的今夜情话。
孟灯开门的声音惊扰了在卧室休息的盛祥,其实他也昨晚上才从北城赶回来,为工作的事忙活半宿,睡到刚要醒,孟灯就回家了。
孟灯回房间开始收拾行李里的衣服,盛祥躺在床上点了个外卖,直到门铃响,孟灯去开。
“您好,您的外卖。”
“我......”
“我的外卖,小妹接一下。”盛祥顶着一个乱糟糟的发型走出来。
孟灯接过外卖放在桌子上,“原来你在家啊,我还以为家里没人呢。”
盛祥走到桌子旁拆开外卖,是一些早点。他看了眼孟灯,嘴巴还是很欠,“关门声这么大,家里没人也能吓出个鬼来。”
“切。”孟灯走过去坐下,很自然地打开一碗热血糯米豆浆喝,“有这么对离家半年的妹妹的吗?”
“这半年离家才和回到家一样吧。”盛祥一语中的,“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生活感觉怎么样咯?”
孟灯盯着他,仿佛想起了几年前遇见和盛祥聊天,她像只时刻防备的刺猬。
“如你所说,这种感觉......很棒。”孟灯低声肯定。
不再担心被发现和随时责骂,不再顾虑做事的正确与否只追随本心,不再胆怯,努力做一个抵挡风雨的战士。
盛祥看着她笑了,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好像仅此是看着她。
“和他呢,想想今年你就毕业了,时间过得还真快啊。”
孟灯埋头吃东西,良久,才开口说:“时间是个很厉害的杀手。”
“时间杀死幼稚的想法,杀死人的无望期冀,杀死人身上的活力,杀死人的生命。”
杀死纯真、幻想还有曾经相信的真理。
孟灯欲言又止。
盛祥接道:“好姑娘,时间杀死过去,时间是蜕变的过程,时间给予人新生。”
盛祥想抬手摸摸孟灯的头,被她一瞪眼收回了半个动作,他笑:“时间,不会改变孟灯讨厌人摸她头发的习惯。”
孟灯竖着勺子敲碗底,做个怪表情:“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