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皇子他不装了 第22章 世子

从慕云阁回来后，易璨消沉了一阵，他向来不愿沾惹朝堂之事，心中所盼也不过是待冠礼后出宫开府，做个闲散王爷逍遥度日罢了，而今这点念想也要被掐断了。

他像猫一样蜷在暖阁的塌上，将头枕在赤昀腿间，“若有一天，有人以你我性命为要挟，那么那时那个秘密将不值一提。无论何时，我都希望身边的人能平安无恙，谁都不该是那个秘密的牺牲品。”他抬头望着赤昀，“尤其是你。”

“殿下无需为尚未发生的事情担忧。”赤昀眉头微蹙，按下那只在他腰间胡乱攀摸的手，“但眼下有一事，殿下确实该用点心思了。”

“眼下何事？”易璨双手被扼，便开始用脑袋发力，在赤昀两条长腿间蹭来蹭去还嫌不够，又用牙齿去咬那薄薄的衣料。

赤昀有点上火，顿了一顿，还是决定不去回应这略显刻意的撩拨，“殿下别闹了，东海国使节来访，殿下名字也在接待使团的名单上，礼部已呈上相关事宜，您可看了？”

“阿昀。”易璨眼眸发亮，“你衣袍下面怎么鼓鼓的？”

赤昀当即黑了脸。

“哈哈哈哈不逗你了，再把你憋坏了，受罪的还是我。”易璨识趣地抬起头，他也知道接待一事非同小可，前日太子还特意叮嘱过。他垂下眼眸，似是委屈地说道：“这几日净想着薄公的事，还没腾出功夫看。”

“那我现在念与殿下听，遇事早做准备，万万不能出错。”赤昀语气坚定地不容拒绝，拿起桌上的折子便念起来。

易璨听着那些干巴巴的句子，只觉得心中更加烦闷了。

*

五日之后，东海国使团如期而至。

东海国国如其名，三面邻海，只一面与内陆接壤，便是接的大鄢，两国史上虽无恶交，但也称不上友善，东海人自诩富饶，只当大鄢是辟陋内邦小国，不屑结交。近几年，仰仗着白家嫡子白想臻的多番出使，两国交往才日渐紧密。

如今，易都城内随处可见各类海错，进贡物品中玳瑁、玛瑙、砗磲一类也繁多起来，甚至官家女子多以佩戴真珠为傲，也是得益于此。

回看大鄢如今的四家，似乎只有白家最不好权斗，在魏、金两家暗自较劲的时候，白家却给嫡子谋了个“使节”的差活，常年受命出使各国，连踏入皇城的日子都屈指可数。因此今次白想臻与东海国使团同来，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地活动起来，明面上都是依礼赴宴，实际行的却是拉拢之术。

易璨向来讨厌这种场合，他没有想要举杯之人，那些借酒献殷勤的官员也瞧不上他这既无实权也无倚仗的皇子。一人独饮总是无趣，酒过三巡之后便借着喝多之名出了大殿。

殿前来来往往皆是巡逻之人，整个侍皇司严阵以待，副使魏奕然佩刀御前，此时怕是一只蚊蚁都不好溜出去。

易璨转了好一会儿，才抓住了一个机会闪身隐入树丛。

这片树丛规模不大，但藏人足以，易璨幼时常与人在此玩闹嬉戏，眼下循着念想便找来了。刚刚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听不远处响起足靴踏上草地的声音，脚步声愈发逼近，头顶倏忽投下了一块阴影。

“大鄢的宴飨也不过如此，连六殿下都觉得厌烦了，不是吗？”来人着一身色泽明亮的金缕绣袍，梳着样式复杂华丽的蝴蝶发髻，整个人透着一股招摇之气。

易璨抬起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眸，“使节大人，本宫实在是喝多了，起不了身，先给使节大人赔不是了。”

“无妨，我陪六殿下坐会儿。”来人毫不顾忌身上的衣袍昂贵，顺势就在易璨身边坐了下来，“我想了想，‘使节大人’这个称呼太过见外，在东海人人称我一声‘世子’，不如六殿下也这么叫我？”

易璨轻挑眉梢侧目望去，见来人还是一脸笑眯眯的，实在是不好驳了面子，只能说道：“那便依世子的。”

“哎，其实我这个世子做的也不爽快，我名义上是东海睿亲王长子，实则整个东海都知道，我是父王收养的义子，未来王府还是要交到我那个弟弟手上的，世子之名，说说罢了。若不嫌弃，六殿下可直呼敝名——赵稷，也可叫我表字，子美。”说罢拿出藏于袖口的一壶酒，“不过大鄢的酒却是极好的，是不是与你们这边的粮食有关？”

易璨微微一愣，心道这个赵稷倒是个热心快肠的，竟可以与一个陌生人这般云淡风轻地谈论自己身世。

赵稷见得不到回应，便将酒壶递到易璨面前，“才入易都，六殿下的风流韵事就听了不少，只是还未请教六殿下尊名。像您这样恣意不羁的性格，应该不会介意与我同饮一壶酒吧——我出来得及，忘了拿酒杯。”

“易……璨，未行冠礼，尚没得赐字。”易璨接过酒壶，犹豫半晌，还是仰头喝了一口。

赵稷微微一笑，“是个弟弟呢。”

“什、什么？”易璨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什么弟弟？”

赵稷抬手在易璨的头上胡乱抹了一把，慢慢贴近身子，用一个外人看来好似耳鬓厮磨的姿势将易璨禁锢在身前，轻轻呼出一口气，“我说，你是我的弟弟呢。”

易璨感觉耳边一热，下意识偏头躲开，冷不丁就撞上了赵稷的前胸。他皱了皱眉头，发火吧，显得自己过于小家子气，不发火，又像是坐实了自己软弱好欺。

正踌躇着，就听赵稷哈哈两声笑了出来，“别介意啊，我虽顶了使节之名到访贵国，却是整个使团里年龄最小的人，连我的使官都要长我许多，这一路走来，能说话的没有几个。好不容易到了你们这儿，也是气都没喘上一口地接连觐见拜会，忙得脚不沾地。刚刚在席上，我一眼就看到了你这么个年龄相仿之人，正想聊聊，就见你溜了出来，这不，紧跟着就追来了。”

易璨将身子往后退了退，借着月光细细打量了下，看清赵稷确实是一张少年面庞，方才只不过因衣着华贵才衬得整个人看起来年长许多，不由得放下了警惕，“你多大了？”

“去年才及冠。”赵稷笑道：“应该比你大个五六岁吧？”

“这么年轻已是一国使节了？”易璨满脸惊异，一时忽略了赵稷竟能如此准确地猜出他的年纪。

“这又没什么，我毕竟顶着睿亲王府世子的名号，在东海如我这般的，朝中官至六品的都大有人在。”赵稷眯起眼睛，“阿璨又是什么呢？”

“你别这样叫我，好似你我多亲密似的。”易璨推了推他，却没推动，“你离远点，让我起来。”

赵稷没动，他顿了少顷，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揽过易璨的腰，将人一把拽到了树丛背后。

“你做什么！”易璨怒道：“放开……”

后半句话被赵稷用手掌堵在了口中，“嘘，有人来了。”

果然见得夜色里走来一个身影，远看身形高大挺拔，似乎并未佩刀也未提灯，只身空手而来。

等人走进了，易璨从赵稷双臂间挣脱出来，“阿昀。”

赤昀的脸色不大好看，他低头望着几乎抱在一起的俩人，伸手把易璨捞了起来，“殿下怎么跑出来了？”

“我太闷了，出来透口气。”易璨回指赵稷，“这是东海国使节，东海睿亲王府世子赵稷。”

“见过使节大人。”赤昀弯腰替易璨拍打袍角，目光并不落在赵稷身上，“侍皇司已经在寻人了，两位请快些回去吧。”

赵稷从地上站起身，“这位是？”

“我的贴身内侍，赤昀。”易璨说罢往赤昀身后躲了一步。

“贴身内侍？”赵稷嘴角露出一丝淡笑，“大鄢水土果然养人，方才在殿上看舞女已是惊艳不已，如今一个贴身内侍也长得这般英俊。”他向前迈了一步，“不过都没有阿璨叫人赏心悦目。”

“你……！”易璨恼得说不话来。

赤昀无声地挡在易璨身前，几乎是要顶上赵稷鼻尖，良久他微微垂下头，“使节大人怕是不习惯大鄢的酒，有些醉了，不如小的送大人一道回去。”

俩人对足而立，俨然是一副对峙之势，赤昀话里透着谦卑，身形却似堵墙般一动不动。

连易璨都看出了不对。

赵稷哈哈大笑起来，“也好，那就麻烦这位赤内官了。”

三人一道往大殿走去，半路果然看见魏奕然带着一队人迎来，“使节大人，六殿下，你们可真是叫下官好找。”

“风清月朗，又与六皇子交谈甚欢，不知不觉竟忘了时间，还请见谅。”

赵稷彬彬有礼，把魏奕然弄得一句不好都说不出来，连连摆手直呼“岂敢”。易璨抬眼睨着这位世子，总觉得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压在心头。

一行人行至殿前，赵稷突然回身，“六殿下，方才只顾着与您谈天说地，竟忘了一件要紧事。”说罢从袖间掏出一张帖子，“白家少夫人邀您明日一聚，这是酒楼的地址。”

易璨接过帖子，“姨母怎么会劳烦使节大人传话？”

“是我想早些见你，故而主动请缨。”赵稷的目光越过易璨落在赤昀身上，“六殿下明日就独自去吧，亲人间的私密话，不便让外人知道。”

这下连魏奕然都看出三人之间的不同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