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的林朝汐,实在不想进医院里面,就站在门口,看着秦淳熙搀扶着洛老爷子走进去。
发现了她没有跟上去,两人同时回头,洛老爷子神情中带有一丝疑惑:“怎么了?”
“我有点讨厌医院的味道,所以我就在外面等你们就好了。”林朝汐面对老人家那样的眼神,有些难为情道。
她可以拒绝任何一个人,但对老人,尤其是对她那么好的老人,她实在做不到狠心,只能略显无奈的开口,就是害怕有时候言语上伤到了老人家,这样她会内疚的。
洛老爷子皱眉,显然不是很满意,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秦淳熙就先开口打断道:“爷爷,既然朝汐不喜欢医院,那就我陪你进去,让她在外面等着吧。”
秦淳熙如此善解人意,洛老爷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叹了口气,一边被搀扶着,一边拄着拐杖往医院里面走。
林朝汐目送他们走进去,略微叹了口气,这次的确是欠了秦淳熙一个人情,找机会还掉吧,她可不是一个喜欢欠人情的人。
她这样想着,等到他们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后,她便打算找一处比较容易发现的位置坐着等,但她还没有转身,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从医院里面出来。
顾安澜?她怎么会在医院?
林朝汐注意到了她手上的点滴,沉默了几秒,这是生病了?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不对,昨天她离开的时候,身体就已经虚弱的站不稳了,难道这病是她害的?
从她们出来看到她,在被无视的走了过去,林朝汐想了很多,只是见到自己被顾安澜淡漠的无视,心猛地颤了一下,好不舒服。
她回头看着顾安澜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和宣珂的对话也只能隐约听到一些。
“林朝汐诶,你没看到吗?”宣珂看到的时候,特意不说话,就是给顾安澜和林朝汐说话的空间,没想到顾安澜直接无视了人家,又是一个神奇的事。
顾安澜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要回头的意思,只是淡淡道:“看到了,又怎么样?”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顾安澜眼神过于凌厉,导致宣珂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还以为会说点什么的,毕竟之前顾安澜对林朝汐的关注,可是超出了原则范围,碰到了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说呢?林朝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知道是因为被无视的原因,还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让她对顾安澜的有了更加微妙的情绪。
总之哪种都让她感到很烦躁,见她们走远了,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医院后院有一处类似公园的小地方,有凉亭也有长廊,还有铺满石子的小路,小路上有石长椅,顾安澜就在那石长椅处坐下。
这里空气很清新,环境也还不错,丝毫没有身处医院的感觉,在这里倒是可以放松一下心情,和令人感到压抑的医院有很大的区别。
林朝汐也跟她们来到了后院,不过没有靠近,就站远处长亭那里看着。
顾安澜一早就注意到了她,什么话都没有说,静静地靠在长椅上,许久后,对宣珂道:“去帮我找个画板和笔,这里环境不错,想画画了。”
“你是设计师,不是画师,画什么画?”宣珂耸肩,有些无语。
“你去不去?”顾安澜投给她充满恶意的目光。
“我去就是。”宣珂没办法。
顾安澜是故意支走宣珂的,看到她身影从自己眼前消失后,目光落在了长亭处林朝汐身上,出乎意料的是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了。
林朝汐意识到了什么,走了过去,到她旁边,抿了抿唇,没有昨天晚上丝毫的气势,此刻的态度像极了一副做错事来道歉的模样。
本意上顾安澜的确是为了让林朝汐过来,才把宣珂支走的,但是她本人并没有什么话想与林朝汐说,只是对视了两秒后,便别开了。
“为什么病了?”林朝汐语气略微冷淡,但听得出其中含着几分关心。
“你不是挺希望我有事么?”顾安澜眼神冷的如冰川,声调比她更冷,“你不觉得自己的关心有点多余吗?”
林朝汐已经有过被利用的感觉,更受不得她这般冷硬的态度,心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闷疼闷疼的,手微微握拳:“这是你自找的。”
没有人清楚,她知道自己被心爱的人利用了十年,心有多痛,仿佛心口被人剜了一刀,血淋淋的,疼的百感交集,几乎麻木了失去了知觉,也没有人问她空掉的那块是怎么了,更不会有人体会到她有多痛。
她明明只是报复了一下,那一刻的确是痛快了,可报复完了之后呢?还是疼,她不忍心,看到顾安澜难受,心里也被人揪了起来,痛感相痛。
顾安澜冷笑:“这些是我自找的没错,但你大可不必用你那虚伪的面孔来关心我,我身边不缺关心我的人。”
“顾安澜!”林朝汐大怒,一手压着她一边肩膀,一手捏着她下颚,手上的青筋暴起,怒气值如昨天那般凌人。
这次顾安澜没有任她对自己怎么样,伸手掰开了她捏着自己下颚的手,眼眸平静的看着她:“怎么?昨天的事还想再来一遍吗?”
林朝汐的手被顾安澜狠狠地甩开了,并把人推开了几步,林朝汐看她:“你故意激我?”
“林朝汐,我们本来可以不用闹到这一步的,给你造成的伤害,我都可以补偿你,你不该那么做的。”顾安澜语气逐渐软了下来。
她其实真的不希望她们之间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哪怕是昨天,她也可以释怀,可林朝汐呢?她释怀得了吗?
她的转变太快了,林朝汐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眨了眨眼看她,态度的确缓和了不少,但林朝汐不敢大意,生怕又被面前这坏女人给套进去了。
“顾安澜,我喜欢你,是你对我的喜欢一直不闻不问,明明每每与你在一起,我都有一丝察觉你对我是有感情的,可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否认对我的感情?”林朝汐质问道。
那些没由来的情绪,的确困扰过顾安澜许久,但见到林朝汐时,她并未产生过心悸感,她不是没有看到过林朝汐和其他人走在一起,虽然心底有一丝的触动,但不足以证明她喜欢上了她。
顾安澜只觉得她此刻的问题很好笑,不带任何情绪道:“你为什么认为在做了那些事后,我会喜欢上你?”
林朝汐在感情上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被伤到了,就难受的想哭,强忍着眼泪看她:“你利用了我这么久,我还是喜欢你,为什么我伤害了,你就轻飘飘的一句不喜欢?在感情上,我从来就没有被公平对待过!”
她说完这句话,情绪早已崩溃,不想在顾安澜面前流露出来,便转身跑开了。
顾安澜也在她的这句话中猛然惊醒,面色复杂,眸底隐隐有一丝感情在纠结,看着她的身影,一言不发,紧了紧双手,最后又松开了。
“她都可以做到的事,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你在说什么?”宣珂是在林朝汐刚走的时候回来的,正好碰上了,过来还听到了顾安澜莫名来的一句话。
顾安澜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宣珂把画板给架了起来,拿了一支铅笔递给了顾安澜,“就只有这样了,将就一下吧。”顾安澜接过铅笔绘画,她设计接触的还是比较多,绘画一方面也还算可以,反正现在无聊,画画风景也是可以的。
林朝汐没有走远,她其实很不甘心,依旧站在长亭那边,看着远处作画的人,顾安澜不知道的是其实作画的那个人,更像是一幅画,一幅可望而不可即的画。
顾安澜画的很专注,偶尔也有向四周看看,注意到林朝汐也是在所难免的事,不过只是短暂的停留几秒,她便继续画着自己的画。
时间若能停留在这一刻,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有那么片刻,林朝汐的心里是得到了满足,虽然很短暂,但却很温馨,温馨的像是她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和谐到令人羡慕。
“姐姐,我真的很爱你,才会失控做了那么出格的事。”林朝汐垂下眸子,低头带着歉意的语气独自喃喃。
“那个看起来很柔弱的女子,就是朝汐喜欢的人啊?”头顶传来一道声音,林朝汐抬头便看到了秦淳熙带着笑意的眸子看着她。
秦淳熙眸底绵绵笑意,看了她许久,才重新抬头打量着远处的人,不禁开始做比较道:“看起来的确不像有三十几岁,虽然长的可能没她好看,但我认为其他的我都比她强吧?朝汐看上她哪点了?”
林朝汐瞥了眼她,有些不屑:“她哪点都比你强。”
女人都是有胜负欲的,更何况女人和女人之间的较量,被比下去了,反倒会有所不甘,不过秦淳熙并没有因为林朝汐的评价而生气,反而有足够多的耐心对她。
秦淳熙这个人,看起来真像是个没脾气,任人欺负的性格,好像林朝汐不管怎么做,怎么说,她都是一如既往地微笑,此外没有过多的表情。
能看出她对一件事或人的在乎程度,但她好像从来都不是从情绪上表现出这些,而是某种角度,那种很少有人能看到的关注度。
这人真难琢磨。林朝汐是这样想的。
“朝汐,你知道这样看她,像什么吗?”秦淳熙问道。
“像什么?”林朝汐下意识地就问出来了。
“像身子孱弱行动不便,只能在一方天地做着自己能做的事,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倒,弱不禁风的像个药罐子。”
她说法很详细,乍一看的确有几分贴合度,特别是旁边的人是站着,就好像是在陪着病人,时刻关注着病人的动态,以防不测。
顾安澜此刻给人的感觉的确很病弱,但林朝汐知道她一直都很有攻击性,病弱只是表象,她从来就不是任人宰割的羊,她比狼还有野性,必要时可将猎物一击毙命。“你跑这来,那爷爷呢?”林朝汐问道。
“现在才想起你爷爷,是不是太晚了点?”秦淳熙笑道。
林朝汐沉默不语,秦淳熙突然靠近,把她逼靠在了长亭的柱子上,戏谑道:“说起来我也大了你三岁,怎么说你也该唤我一声姐姐吧?”
姐姐这个称呼,除了昨晚在酒吧喝了酒,有些糊涂叫了别人姐姐外,她只会对顾安澜这么叫,哪怕是如今她们的关系处在恶劣的状态,她也只认顾安澜一个姐姐。
“回去了。”林朝汐淡然转身走了。
秦淳熙略显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走了?”
“走了。”
顾安澜和宣珂一问一答,得到了答案,顾安澜侧头默默地看着林朝汐的身影离去。
“那应该就是洛珩给林朝汐找的对象,看起来比你好很多呢,吃醋吗?”宣珂挑眉道。
“嗯。”
宣珂诧异:“你真的喜欢上林朝汐了?”
“或许吧。”顾安澜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心如止水,看不出端倪。
是她自己也不清楚的感觉。
画板上的素描,不是面前的花花草草,而是林朝汐所在的长亭,连着林朝汐人也一起画进去了,构图很简单,全是线条描绘,但画的却很完整,也很精致细腻。
没有颜料上色,就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