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面无表情地看谢圆:“解释解释?”
谢圆心虚:“温温,我这叫反向毒奶,你不是不喜欢贺仙儿嘛,那用我这双cp届冥灯的手给你俩绑红线,我和法海成了你俩都没可能,正好如你所愿嘛。”
温故:“......”
好有道理,她居然差一点点儿都信了。
温故觑她:“如果你没在红线上下那么多血本,可能我就真信了。”
谢圆是圈里有名的爆款编剧,常年趴键盘腱鞘炎颈椎病一个没落下,腰椎间盘比秀儿还突出,私下让她拿个笔站个高比断情绝爱还难,刚才却愿意为了给她和贺知新拜月老踩着恨天高提起毕业后都没再拿起过的笔,其心感天动地。
温故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没掩藏好暴露了什么。
“啊,一根红线很贵吗?姐姐不差钱。”谢圆装糊涂,挽起温故胳膊,和她撒娇,“看在我失恋的份上,请我喝杯无问?”
平溪寺的饮品挺出名,卖的却不是奶茶咖啡,而是取自山间清泉,加以时令花草泡煮制作出的无问、无为、无求、无欲四款茶。
味道无功无过,算不上多好喝,却狠狠戳中了当代年轻人想躺平又不甘心真躺时不时仰卧起坐的常态。
温故买了两杯。
谢圆戳一口,一向轻快的嗓音有些闷:“温温,明天陪我去趟医院吧。”
温故察觉她的不对,偏过头:“怎么了?”
“没事,就是做个小检查。”谢圆露出一个轻描淡写的笑,“那王八蛋玩那么花,我怕遇到万万分之一的小雨伞不给力的倒霉情况。”
“不会的。”温故立马打断,即使谢圆装得若无其事,还是发现了她隐藏的担心,温柔揽住她肩,“我一会儿就给你请个平安符,平溪寺求平安最灵了,有我这个百灵百验的代购加持,灵上加灵。”
“不是求姻缘最灵吗?”谢圆吸口温故身上的甜香,有了心情和她开玩笑,“而且你一个求财都只信自己的无神论者。”
温故:“......”
收回手,变女王脸,“要不要?不要我还能少排一次队。”
“要要要,这世界会有人忍心拒绝一个美人儿发出的邀请么?即使精尽人亡我也心甘情愿。”谢圆笑嘻嘻地耍了个嘴上流氓,没心没肺的性子伤感不过一秒钟,“放心,我肯定没事儿的,我还得和我那天天盼着我早死的二世祖弟弟争家产呢。”
俩人安静靠着,坐在喧嚣沸腾的长阶。
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大殿萦绕着经年不息的焚香,松针滴翠,谢圆花重金购买的红线在相思树的最高处招摇,其上「温故知新锁死!!!」的一排大字,被阳光镀了层温柔的金。
“还是活着好啊,大把钞票可以挥霍,一群小鲜肉可以调戏。”谢圆吸口和她刚粉的十八岁墙头一样新鲜的空气,“要是佛能保佑我这次没事儿,我愿戒男色一年。”
温故瞥她,表示怀疑。
“真的。”谢圆举手用自己百亿千金的名媛身份发誓,又找了个台阶,“要是我没做到,一不小心香消玉殒,那就把我的所有遗产用来请那位帅得灭绝都愿意还俗的高僧给我祈福,超度我下辈子还是白富美,再把我那位前男友投胎变成猪。”
说干就干,给渣男送祝福这种好事怎么能留到下辈子呢。
谢圆立马跳起来,抓起温故,要去祝贱野狗纪夫这辈子灾病满身早死不得超生孤苦无1当0屁股生疮一辈子穷得叮当响最后冻死在大街没人收尸。
拜完,出平溪寺,谢圆奇怪道:“温温,你今儿没接单啊?那你来干嘛呢?”
温故一默。
下意识攥紧手机,不曾回复的消息已经即将沉底,贺知新自凌晨发来的请她帮忙给她找一个他那样的男朋友的转账定金,恍若被遗忘。
“随便转转。”她撒谎。
不想承认,自己一大早跑来,心里竟存了一丝丝真的答应贺知新荒唐要求的妄想。
“你还真是,代购代出感情了。”谢圆打个哈欠,拉住站在原地有一瞬失神的温故,“走吧,别坐地铁了,我开车来的。”
温故悬在对话框上迟疑的手。
轻轻收回。
谢圆眼尖地瞥见上面的转账信息,好奇:“谁啊,这么大方,出手就是两万,又一个迎难而上的追求者啊?”
“不是。”温故慌乱锁屏,下意识否认,“一个客户。”
“客户的钱你还不收,温温,飘了啊。”谢圆随口道,“让你求什么的?”
温故含糊其辞:“有点多。”
“刚过完年,要花钱的地方是有点多啊。”谢圆俨然忘记新年已经过去快俩月了,惆怅,“为什么财神爷只有初五才上班?我想请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常住我家。”
“每天让你上班你受得了?”
“当然受不了,所以我选择了当编剧,每天还能看点男色弥补下工伤。”谢圆上车,“对了,你那本《无间》搞差不多了,我下个月进组。”
温故懒懒点头。
脑袋有些沉,靠着车窗,压抑着喉咙间一阵接一阵的咳嗽。
“温温,你是不是感冒了?”神经大条的谢圆这会儿才发现温故不舒服,伸手摸她额头,“草,好烫,温温你坐好啊,我开快点。”
谢圆一路鸡飞狗跳地把车开出了风火轮,期间温故手机响,手被抖得滑了好几次才按下接听。
“你今天都干什么了?那小程怎么一回去他妈就和你王婶儿打电话,一顿好吵,说什么以后不清不楚的姑娘别和她家儿子介绍。”
温故被曾翠翠一通劈头盖脸训,闭着眼,闷声道:“没干什么,就说我看不上他。”
“......”曾翠翠气得心口疼,“小伙子要模样有模样要人品有人品,哪儿配不上你?”
温故实话实说:“丑,妈宝,还怂。”
“............”曾翠翠心口更突突了,“你要长多帅的?帅能当饭吃?”
“当然,长得好看了下饭。”
就像现在,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却忍不住地想看看某人。
温故挡住手机,压抑着咳了几声,把手机拿近:“妈,不说了,我还有事。以后别再替我擅自做决定,我说了,我不结婚,催急了我就找个尼姑庵出家。”
说完,径直挂断,没再管曾翠翠在那头的河东狮吼。
回去吃了药,温故就爬床上躺尸,谢圆给她烧了热水,下楼去拿外卖。
回来时,人还没到,捶胸顿足的懊恼声就远远传来:“温温,我刚在楼下碰到了一个大帅哥!巨帅!还是混血!啊啊啊,我为什么没化妆,为什么穿的睡衣,啊啊啊!到手的鸭子飞了!!!”
温故从床上有气无力地发出一声“噢”:“你现在换个衣服下去应该还来得及。”
“算了,佛说有缘自会再见,不强求。”谢圆趿拉着拖鞋进门,嘴上却还在遗憾,“可惜了,那帅哥还瞅了我好几次,对我露出神秘又迷人的微笑,温温,你说他会不会也在想,这个东方姑娘好charming哦。”
“是的,而且非常可爱。”一道男声忽然插入,字正腔圆。
“鬼啊!”谢圆吓得尖叫,回过头,就看到她刚还在遗憾没法一起生个孩子的帅哥站她面前,微微笑着看她,187的大长腿,宝石蓝的深邃眼睛,有点像颜值巅峰期的小李子。
谢圆捂住了嘴。
妈耶,佛也太灵了吧!这完全是送上门的缘分啊!
温故听到动静,以为谢圆出什么事,忙抄起防狼喷雾出来。
对上那双蓝眼睛,身子蓦地放松:“阿唐?你怎么在这?”
“认识?”谢圆指指,眼睛更亮了。
妈耶耶,这还是根捍死在月老树上的红绳啊!
温故点头:“我发小。”
“是竹马。”唐伯龙纠正,对谢圆稍一欠身,行了个绅士的吻手礼,“你好,我叫唐伯龙,请问这位可爱又迷人的女士怎么称呼?”
谢圆从来只为文艺男青年上头的心不争气地跳了跳:“谢圆,你听得懂中文啊?”
“当然,我还考过普通话。”唐伯龙一本正经道,“前几年回了趟快乐老家,中文略有生疏,不过只有一点点,也就是从一乙降到二甲的程度。”
谢圆脸一黑,听见钢筋水泥的红绳被她亲手掰断,耶不起来了。
她也只是二甲的水平好么!难怪当时帅哥一直冲着她笑啊,她还以为对方是被她这东方美人的面孔迷倒了,敢情人家从小就在中国长大。
温故察觉谢圆表情不对:“怎么了?”
谢圆生无可恋:“没啥,就是刚才在楼下看到你发小,觉得甚是我的菜,不小心说出了心声。”
好帅,想日。
唐伯龙笑眯眯地看谢圆:“谢谢,不过日不了。”
谢圆:“???”
温故:“他和你取向一样。”
谢圆瞬间不遗憾了,大咧咧地揽着唐伯龙坐下,和他开始姐妹互称。
温故裹进毯子,因为冷,只露着双没什么精神的眼:“你怎么过来了?”
“曾妈说你不舒服,让我给你送个饭。”唐伯龙拿出一个保温盒,忽然想起什么,懊恼地一拍头,“我忘给你买冰淇淋了。”
温故嗜甜,爱好一切冰饮,生病时更是喜欢拿冰淇淋下饭。
温故摆摆手,表情恹恹的,连喜欢的甜食都提不起兴趣。
唐伯龙:“又和曾妈生气了啊?”
温故闷闷“嗯”一声。
曾翠翠刀子嘴豆腐心,被她惹生气了面上不理她,私下该给的关心一点都不少,唐伯龙身为唯一能和温故玩到一起又住得近的小伙伴,从小没少当俩人的跑腿和传话筒。
温故嘴硬又不会服软的倔强,大概就是遗传了她。
温故没什么胃口,潦草扒了几口,就回床上继续睡。
期间迷迷糊糊听到唐伯龙好像接了个电话,翻了个身,再次陷入长梦。
再次睡醒,天光已经暗了下来,谢圆不在,唐伯龙一个人坐在客厅打游戏,见她出来,给她倒杯水:“好点没?曾妈给我发了好几次消息问你怎么样。”
温故喝口,感觉喉咙火烧火燎,仿佛吞刀片。
却点点头,没说身上疼得更厉害了。
“那我可以放心回去交差了。”唐伯龙起身准备走,突然又想起什么,“你下午睡时有个电话找你,是个男的,问他是谁也不说,我看你也没备注,就说你在我床上睡觉,估计是你追求者——不用谢,我女王御前第一斩桃花侍卫的身份一直拿捏得死死的,这几年在英国换了好几个男朋友都没敢忘。”
唐伯龙自恋地耍个贫,拉开门,“不过声音倒是挺好听,比我还好听,唉,可惜了,是个直的。”
温故挥挥手,示意他带上门,拔掉一直在充电的手机。
屏幕安静,没什么消息提醒,直到点进微信,才看到数小时前贺知新发的消息。
【贺怼怼】:[day.2]。
依然是淡漠得连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的红包,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疏离,仿佛在提醒温故,俩人如今的关系,只剩下他雇她演戏的报酬。
温故面无表情地收下,设为静音,眼不见心不烦。
换衣服,打车去医院,挂急诊号。
已经夜深,发热门诊的等候区却依然人满为患,温故取了号,脑袋沉沉地靠着墙,戴上卫衣帽子,打了个结。
手机第一声提醒时,没听到。
直到嗡鸣的震动从她兜传出,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个陌生来电:“喂,你好?”
无人应答。
几秒漫长停顿。
温故忽然心有所感,心跳轰鸣如擂鼓,下意识攥紧手机,往僻静地走去——像是怕人听到。
嗓音故作冷淡:“再不说话我就挂了。”
贺知新冷冽而清越的低声,在此时轻轻响起:“温吞吞,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