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的热气吹的砂锅盖子慌张的跳起,三个人之间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妈妈,亚轩。”
马嘉祺的声音悠然闯了进来,众人都看过去,他的眼睛正冷冰冰的扫过刘耀文。
“马、马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宋亚轩一时愣在原地。
马嘉祺脸上的伤让他笑一下都钻心的疼,但他还是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别怕,哥哥没事。”
那几乎是出于原始反应的,大脑在受到视觉冲击的那刻,宋亚轩的泪已经落下来了。
林致雪侧过脸轻轻叹了口气,“轩轩……”
宋亚轩忍住想要大哭的心,他咬紧唇,抽泣声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是……是不是因为我?”
马嘉祺这一次没有否认,他只是低头,想要帽檐遮住他脸上的伤,多一点,再多一点。
“马哥,你告诉我!是不是……又是我?”“
从悲伤和愧疚深处发出的哭喊,比灵魂震碎都要痛苦,刘耀文抱住那个摇摇欲坠的身体,仿佛真的碎了,怎么都抱不住一个完整的他。
“亚轩,哥哥好像有点累了。”话音未落,马嘉祺看向刘耀文,“带他去挪威吧,去你们之前生活的地方,或者去一个更远一点的地方也好。”
久久的沉默,无比的窒息。
“马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是、是不是后悔带我回来了?我真的很抱歉,总是拖累你和林姨,我以后一定听话!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宋亚轩泣不成声,他双腿发软,喉腔苦涩,“不要赶我走!求你。”他拉着马嘉祺的衣角,想要让那个无比宠爱他的哥哥再迁就他一次,但回应他的却是那双已经铮红而冷漠的眼睛。
“林姨,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宋亚轩的声音已经嘶哑,他哭着去看林致雪,依旧换来沉寂的默认。
两人似乎已经下定决定要赶他走,崩溃的情绪让宋亚轩呼吸困难,他绝望的靠在刘耀文的怀里,颤抖着伸出手,“刘耀文,帮我劝、劝劝他们!好不好?”
刘耀文哪里受得了宋亚轩如此伤心,可在如家人般的情感里,他插不上一句话。
“何案,先带亚轩走。”马嘉祺突然说。
“不、我不走,马哥,我知道我就是个灾星,总是让你们陷入危险,但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保护自己了。”宋亚轩挣开刘耀文温暖的怀抱,他猛地跪在地上,狠狠地对着林致雪磕了一个头,落下沉重的闷响,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一怔,他抬起被磕的艳红的额头,转身又给马嘉祺磕了一个。这一次,他许久没有起身,就这那个姿势痛哭起来,哭声如一个稚子般令人揪心。
再抬头时,宋亚轩已经有些恍惚,他眼神朦胧的去看马嘉祺,“马哥,我真的可以保护自己的,如果你们不想看见我,我会走,但求求你们,不要丢下我,我会离你们远远的,但你们可不可以还做我的家人?”宋亚轩还想说什么,眼前却突然一黑,晕了过去。
“轩轩!”林致雪和刘耀文异口同声地喊。
马嘉祺踉跄地向后倒去,狠狠地撞在墙上。
刘耀文红着眼将人抱起,朝着门跑去,何案立马跟了上去。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了母子两人,隐忍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林致雪抱着马嘉祺,泪水打湿了彼此的肩头。
“这就是你拖着一身伤也要见亚轩的原因?为什么要伤害他啊,他可是你的弟弟!”林致雪边哭边捶打马嘉祺的背。
马嘉祺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妈妈,你看看我,我现在就像是个废人,我没办法保护阿程,保护亚轩,甚至是您。宋文嘉背后的那个人肯定是冲着我和亚轩来的,我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又怎么能承受的住亚轩受伤?”
“傻孩子,你觉得刘耀文那孩子就能保护得了轩轩吗?”
马嘉祺悲观的摇摇头,“可现在我没有办法了,刘氏至少比我现在要可靠,虽然刘耀文在家族里备受排挤,但只要他爷爷还活着,他和亚轩就还是安全的。”
“刘老爷子日子不长了,之后又怎么办?”
“我会在那之前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就算是死,那个时候,妈妈、亚轩、我,还有我的阿程就能永远不会分开了,就像往常一样,我会给您买漂亮的玫瑰,给亚轩带他最爱吃的小蛋糕,给阿程弹钢琴,唱他喜欢听的歌……”
林致雪痛苦的闭上眼,泪水划过脸颊,她拼尽全力去抱住不停痉挛的马嘉祺,她知道马嘉祺已经精神崩溃了,而这个家也分崩离析了……
宋亚轩醒来时已经是凌晨,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冷清和消毒水的味道。刘耀文没在身边,缺少安全感的他缩进被子里,哭着蜷成一团,他心里脑袋里全是马嘉祺和林致雪决绝的身影,泪水就像决堤了一般泄出。
“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隔着被子,那个声音有些模糊,但宋亚轩的全身就像是插满了银针一般,疼痛和恐惧都格外清晰,他的眼泪还挂在脸上,脑袋里闪过无数碎片,鲜血、铃铛、玫瑰钢印、白衬衫、烟草味、放荡嘲讽的笑声、下流的眼神……这一切都让他的身体下意识的颤抖。
“轩轩,好久不见了,想我没有?”
那人似乎十分有耐心,他不急不躁,等待着宋亚轩给他回应。
宋亚轩捂着耳朵,疯狂的摇头,他好像回到了那无数个夜晚,唇齿间的腥味唤不回他的理智,丝丝鲜血从嘴角滑下来。
细细小小的呜咽声音仿若江南缠绵的雨,哀怨、悲叹又忧伤,带着对长雨不息的恐惧,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嘴里含糊不清的祈祷:“救、救救我!请……救救我,刘耀文……我好害怕……”
天边泛着青色的白,刘耀文匆匆提着换洗衣物和营养粥穿梭在狭窄的医院走道上,明明时间还早,走廊上却闹哄哄的,刘耀文没有多逗留,他已经离开有两个小时,也不知道宋亚轩有没有醒来。
“什么事想不开啊?”
“哎,谁说不是呢?那孩子年纪也不大。”
“在医院里,身边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也许是个孤儿吧!”
“啧……可惜啊……”
……
刘耀文走的快,耳边却还是捕捉了几句闲言碎语,虽然他觉得不可能,但心却还是突突的猛跳起来,他快步跑进病房,眼前的景象让他顿时愣在原地。
洁白的病床上散落着点点血花,空荡的房间里没有一丝生气,被拔下的针头悬在空中,乱糟糟的被子与床板之间豁开了一道口子,就像是死神的镰刀劈下的形状。
刘耀文脑袋嗡嗡作响,手中的东西齐刷刷的摔在地上,他转身朝病房外跑,一个踉跄撞在墙角上,他慌张起身,尝试了几次才成功。众人都带着恐惧的眼神看着他,刘耀文红着眼拉住一个护士,哽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他……他、他他呢?”
护士明显被吓着了,连连后退。
不知何时,刘耀文的脸上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他癫狂的大喊:“我问你他呢!宋亚轩呢!宋亚轩在哪里!”
这时,一个中年女人连忙去抱那个受惊吓的护士,警惕的看着刘耀文,“你……你是在找凌晨跳楼的那个孩子吗?”
“轰”的一声,刘耀文的世界崩塌了,理智碎成一片,他不知道自己的手和腿该怎么放,一切都显得那么局促,他仿佛就是一个新生儿,万物于他陌生的不像话。
这时,几个保安跑过来,几人架住刘耀文,“别动!”其中一个人大喊。
刘耀文无神的看向那个妇人,嘶哑的声音里夹杂着哭声,“他在哪儿?求求你告诉我,他是我……是、是最爱的人……”
也许是众人看出他并不具有威胁性,纷纷走过来安慰,其中一个年轻男人说:“早上那个声音太大了,大家就开始找医生救人,发现的早,现在应该还在急救室。”
“急、急救室?”刘耀文颤抖着问,下一秒就跌跌撞撞地想要走出人群,见他这幅样子,保安也不忍心再按着他,任由着他去找那个人。
刘耀文再一次见到宋亚轩,是被几个护士从急救室推出来的,他的脸仿若一层白釉,不像是活物的白,据医生说他的手腕上全是触目惊心的咬痕,全身也因为高楼坠下而多处骨碎,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跳楼,只有人看见他,挂着泪张开双臂,像一只白色的蝴蝶飘然落下。
刘耀文静静地站在原地,医生说了很多话,也许有关于病情的,也许有安慰的,但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唯独最后一句,他听见了。
做好最坏的准备,他也许不会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