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云想了想,“御兽宗的时间没有奕剑宗时间久,有部分书籍是后期从奕剑宗里分过来的,剩余大部分是专门负责这个的长老通过和外界连通的大会收集的。”
小蔚点头,“有手抄本吗?”
迟云:“手抄本?那应该是从奕剑宗那里进来的。”
小蔚把那本书放到了很高的楼层书柜上,尽力回避迟云或者明月进来,发现了它。
再过一天,小蔚上午加训,月色朦胧时,就翻墙跑出去了。
在此之前,金找守卫问东西,负责分散注意力,让小蔚从后边,也就是一开始进御兽宗时,从他翻墙的地方跑出去了。
那里的树因为小蔚以前翻过,所以被明月砍断了遮挡围墙视线的树枝。
下山的过程很无聊,好在金一直和小蔚聊天,很快便到了山下的街市。
这里灯火辉煌,小蔚走的很慢,金飞到高空中仰视,盏盏宫灯高悬,映在金眼里。
“天呐,这就是星河倒影!”金激动坏了。
小蔚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嘴没金有才,只道:“对!”
街衢两侧彩旗猎猎,应该是灯会。
金下来说,她也只是听说,第一次来看,眼里都是淋琅满目的商品,好看是好看,只是一想到如果买回去,她也不会用,就觉得很可惜。
小蔚没带钱,只带了些玉,路过典当铺,和金一起进去换了些金银铜钱。
金就算抛头露面也不奇怪,在这里,精灵被视为吉祥的象征,有些大家闺秀或者贵公子身旁才有花精灵跟着。
所以小蔚被商人理所当然的看成了贵公子,本来气质就清新俊逸,还带了点纯真可爱……而且,腰间的囊袋鼓鼓的,出门直接被这些商人当成了会掉钱的兔子。
于是这些商人一直推荐扇子、绣球、玉佩,小蔚被他们的热情整的直干笑,还是金拒绝的。
“精灵再吉祥,也不能替家主做主啊。”一位商人啧啧道,“你家主子还没发话,你说什么?”
小蔚惊讶,随后一脸慊弃,“她的话就是我想说的,心灵感应,懂不懂?”
然后,小蔚转身就走,想着一会儿再逛街,先去湖上的桥看看。
金跟上来,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知道,你知道你刚才那个表情像什么吗?”
“什么?”
“就好像那个商人,浑身特别臭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其实小蔚替金说话,不是怕金伤心难过,而是怕金抡起旁边卖菜刀的……
人很多,她们大多相携而行,桥的对面是好几个亭子,里面有看起来像官人的人吟诗作对,穿着漂亮衣服的,像歌伎乐伎的人轻歌曼舞,笙歌阵阵,琴瑟和鸣。
桥下都是花灯,花灯的七彩颜色在水面上跳跃,游船特别慢,小蔚没见过这么慢的船。
在他那里,他上山采药能望见西边的海,有时候天气恶劣,上面的船就会剧烈晃动,感觉随时会翻倒,应该是其他宗门的船。
过了一个半个小时,小蔚和金逛够了,虽说是逛够了,实际上也就转一遍,很多好玩的并没有亲身体验。
小蔚问了几个路人,找到了春野楼阁。
亭台楼阁都很大,飞檐青瓦盘根交错。
小蔚只觉眼花缭乱,这里的屋顶基本都是金漆雕龙,琉璃作凤。
他从刚才看的时候,就觉得审美疲劳了。
金很喜欢,因为除了楼阁,四周有绿树环绕,阵阵莺雀啼鸣,假山上还有小瀑布缓缓下流,水声潺潺。
简直是天上人间!金转起圈来,“小蔚,以后我当了王,我也要这么过活!”
小蔚摸摸眼角,还没吃什么喝什么,脸上却看起来微醺如云,“我还是住山上好,在这里脑子都热糊涂了。”
“哎呀不说了,快快快,进去瞧瞧。”金推搡着他。
楼下有些吵,越往上走越安静,上了最高楼,小蔚才仔细看,两三个汉白玉桌椅,有一个桌椅上,只有一个少年。
宁蔟喝着酒,一只腿握着,脚踩身旁的座椅,后背倚靠着实木围栏。
看到小蔚,宁蔟笑着招手,放下了腿。
宁蔟拍拍旁边的位置,用手帕擦了擦,“我还想着一会儿怎么去找你呢。”
小蔚看他不穿黑衣,穿的是浅黄色衣服,就觉得稀奇,持续端详宁蔟。
小蔚:“刚逛完,有点好奇。”
宁蔟倒不觉得小蔚穿弟子服和便服有什么区别,大概是小蔚穿弟子服的时候也潇洒吧。
坐在这里确实能看到底下的景色,铺子很多都是卖小吃的。
宁蔟搂住小蔚的胳膊,把头靠在了小蔚的肩膀上,“我们先聊聊,你看看底下有什么想吃的,聊完我去买,怎么样?”
“好啊。”
金喜欢喝酒,自从那次躲酒瓶里,她就知道了酒的香味。
于是她看向宁蔟,宁蔟对她招手,说随便吃随便喝,金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啊~”金喝一口,叹一声气,简直不要太美味,她要是当王,一定要美酒相伴。
宁蔟已经有一点醉了,但他好像不怕醉酒。
宁蔟第一眼,就觉得小蔚是个很可靠的人,他一直找不到人诉说,这有机会,当然要一吐为快。
“你是孤子吗?”宁蔟先问,得慢慢来。
小蔚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我师父说,我是被他捡来的。”
宁蔟震惊,“真的?好像说书人讲的故事啊。”
小蔚感觉没什么,不过宁蔟这么一说,倒像是不相信小蔚说的,感觉他在撒谎一样。
“真的啊,就是真的。”小蔚强笑。
“哦好吧……”宁蔟玩起小蔚的手指,小蔚一直在看上来又下去的人,生怕碰到了熟人。
第一次下山,多少有点不自然。
宁蔟:“我有个兄长,你猜猜我们俩的关系怎么样?”
小蔚抬头思考,有兄弟姐妹的话,应该是互相宠爱对方吧,宁蔟能和他说这些,他也很开心。
“既然是兄长,那他很疼你吧。”小蔚说着,心里莫名羡慕。
宁蔟嗤笑,抖动的身体引起了小蔚的注意。
“他以前很疼我,就是跟了师父以后,好像心只在师父身上了,都不搭理我,来了新弟子也不告诉他们我是他兄弟。”
小蔚皱眉:“为什么?”
和师父好像,也是前期亲近,后期疏离。
宁蔟耸肩摊手,“谁知道啊,师父就是一个奇怪的人,兄长也奇怪。”
“奇怪?”小蔚还是第一次听形容人奇怪的。
宁蔟讲起了一个故事,小蔚听得出神。
师父一开始不是师父,是大师哥,他经常生病,好像被病魔缠身了,时间长了,他连头发都不打理了,感觉自己生来就是受折磨的,死也不想死。
直到师父死去,按照规矩,轮到大师哥当师父了。(那么就称死去的师父为师祖吧)
师父不喜欢每天被别人看到,自己一副病殃殃,要死要活的样子,所以解散了宗门。
因为此事,很多弟子都谩骂师父,也是那个时候他和兄长刚入宗门一年,兄长半年前就和大师哥玩得好。
仍有一部分弟子跟随师父,替师父捂住了那些不满解散的弟子的嘴。
于是形成了两派,从殴打变成了厮杀,一个要跟着师父,一个要继承师祖自成一派。
对面弟子死去之后会在墙上写血字,师父见到了很多血,加上病痛的折磨,他的心理也扭曲了。
兄长安慰了师父许久,每天给师父梳理头发穿衣服,师父也很依赖他。
最终师父也杀了那些对他不满的弟子,宗门的名望算是彻底毁了,听说是不想别人说自己是怪物,师父才杀的人。
如果只是病痛折磨,倒不必说是怪物,只是师父的手脚,隐约可见的鳞片和蹼,都有种鲛人的既视感。
之后师父因为痛苦自己杀了人而沉睡许久,剩下的弟子也知道了师父不是人类,但仍选择跟随。
因为他们的命是师父给的,当初被某些弟子判离心,向上通报时师祖听信了,要当天杀光他们,是师父查到了原因,替他们开脱的。
每个门派的规矩不一样,这个规矩是吓到小蔚了,受罚竟然是受死?!
因需果腹,但师父尚在沉睡,宗门业已离散,往昔规矩荡然无存,于是他们便应下刺客营生,与山下诸多达官显贵皆有交易,为人取命,以首级易钱财。
而小蔚以前所在的剑宗,就是为了防止这种邪宗,才派出的执行人和任务目标。
后来师父醒来,兄长也变了,可能是和师父相处久了。
每次师父听到不好听的话,可能是某个路人,哥哥也会替师父解决掉。
这不合情理,宁蔟一直都看不惯这种事,然兄长不复为昔日之兄长,全然不与他交流,在宁蔟眼里,兄长已彻底沦为师父的物什。
宁蔟建议小蔚回去问问明月,如果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很冷淡的话。
明月以前和他哥玩的很好,一开始解散,也没有成为师祖那一派,最后却叛逃了,来到了御兽宗。
最近他哥好像对明月又感兴趣了,非要找人打架,最后把明月竹笛上那块和田玉给拿走了,就拿几天,又还回去,也不知道他哥到底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