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戏麟 第15章 误入禁婆洞

南宫宇的骑兵队赶上了银甲兵的队伍，同时，南宫宇也顺道活捉了那六个推拉西瓜车的刺客，个个五花大绑，押送到茶棚里面审问。

六个刺客跪在地上抬头看，一个身穿银甲的军官坐在中间，旁边杵着一把大朴刀，一个身穿皮甲的将军坐在左首，一个身穿普通平民百姓黑色猎装，戴着铸铁面具的少年坐在右首。六个刺客十二只眼珠子滴溜溜望了一圈，又彼此互相交换一下眼神，神情忽然都变得惊惧不安。

最靠近右首的那个刺客率先冲着铸铁面具少年，重重地响响地磕了个头。其他五个刺客有样学样，都跪着膝行转向铸铁面具少年，咚咚咚地磕头。

正准备审问刺客的巫马南声和南宫宇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麒麟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求我也没用。既然胆大妄为，放出来尸蟞虫咬人，按照咱们律例，应该自捅三刀六洞，放血流干而死。”

巫马南声噌地站起来，质问麒麟：“你认识他们吗？你和刺客是一伙的？”

麒麟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们，不过他们好像认识我。没办法，在我们家乡，我可是个名人。”

麒麟又转向刺客们说话：“你们受什么人指使？为什么要袭击银甲兵？”

一个刺客突然开始流眼泪，呜呜咽咽。其他人只是低着头，都不敢说话。

麒麟递给流眼泪的人一块汗巾，说：“别哭了，擦擦眼泪。你们如果说出主谋者是谁，说不定能从轻发落。”

哭泣的刺客接过麒麟的汗巾，并不敢擦眼泪，而是将洁白的汗巾展开，看到一角绣着小小一只麒麟的图案，伸手慢慢抚着小麒麟，渐渐止住了哭声。

哭泣的刺客哽咽着说：“族长，您无缘无故失踪了半年，家里面乱成了一锅粥，副族长出去找您，也不说去哪里，一走又是四五个月。我们大家没有人管，平时都是听张海望和张海行的话。”

麒麟“咦”了一声，但并没有开口说话，只在心里默默怀疑。忘白山东夏国有八大宗族，他们的祖先就是三千年前穆王麾下的八位将军“穆王八骏”。麒麟是其中最大的张氏家族的族长，而张家族长世代都承袭同一个名字“张起灵”。然而，麒麟从忘白山出发，离开张家族人只有三个多月，而且张家人也都知道他是奉穆王钧旨出行，不可能是这些刺客口中说的失踪半年。但是这些人能指挥尸蟞虫，又认自己做族长，分明就是张家的族人。这两个名字张海望和张海行，从来没有听说过，根本不是忘白山里的张家人。

麒麟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此张家非彼张家。这些刺客的来处，可能是忘白山以外的另一个张家，他们也有指挥尸蟞虫的能力，而且他们的族长也戴着铸铁面具，甚至可能跟自己的身形相似，所以刺客们误认麒麟成了他们的族长。

麒麟眉头微皱，想，倒不如将计就计，干脆装成他们的族长，引刺客多说出一些关于这个张家的信息，弄清楚对方的底细。

麒麟问道：“你们虽然认得我，我却不认识你们。难保有外人狐假虎威，冒充我的族人在外行凶闹事。从现在开始，我问问题，你们挨个回答，以验证真假。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实，否则立即三刀六洞。”

六个刺客都连忙低头称是。

麒麟问第一个：“我们家住在哪里？”

“广西巴乃，张家百年土楼。”

广西巴乃，距离忘白山太远，两边张家无法互通往来。百年土楼，那就是说，巴乃这个新的张家，已经存续了百年以上。这太奇怪了，穆王怎么可能允许张家的族人离开东夏国超过一百年？

麒麟又问第二个：“广西巴乃，有多少张家人？”

“一千个本家人，两千二百多个外家人。本家人住在土楼里，不与外界通婚，外家人血统不纯，和其他大雍人混居在土楼外围一带。”

麒麟再问第三个：“是谁指使你们来劫道，袭击银甲兵？”

“十五天前，副族长传信回家，说找到了您的下落，让我们来此地集会，商议如何营救您回家。还有另一桩事，要竭尽全力活捉汪藏海，因为他身上藏有重大的线索，关系到我们家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晓。必须先下手为强，捉住汪藏海，逼迫他交出秘密线索，然后杀人灭口。”

巫马南声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跨步走到近前来，小山一样的身影几乎笼罩住两个跪着的刺客。巫马南声大怒道：“你们竟敢谋害小汪大人！”

南宫宇急忙也站起来拉住巫马南声：“千户大人稍安勿躁，先让他们把话说完。”

南宫宇又转向刺客问道：“那你们有没有见到小汪大人？”

刺客们并不回答南宫宇的问话，只是眼巴巴地瞧着麒麟。

麒麟把南宫将军的话又问了一遍：“你们的人有没有见到汪藏海？”

刺客们仍然谨守麒麟刚才说一个一个依序回答的命令，第四个刺客开口说道：“我们约定如果发现汪藏海，就会放出鸣镝信号，但是今日并没有任何人发信号。”

麒麟追问：“那副族长现在何处？他有没有可能已经捉住了汪藏海？”

第五个刺客答道：“副族长本领高超，远胜于我们这些人，或许他已经先一步出手，抓走了汪藏海也未可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我们并不知晓，不过今晚日暮时分，就是我们约定聚会的时辰，副族长一定会来清泽湖主持张家大会。到时候副族长见到族长您，一定会非常高兴！”

巫马南声闻言怒急攻心，又转向麒麟发火：“你是他们的族长？还敢说不是一伙的？我这就绑了你再去换小汪大人回来！”

麒麟无奈摇头：“大个子，你好吵。”

现在还有巫马南声和南宫宇两个外人在场，刚才刺客已经提到了张家的秘密，不方便再问下去了。

麒麟这么一想，下定了决心，这些人都是张家人，不妨先救走再找个隐蔽地方慢慢问清楚来龙去脉。他抬起手，从头发里拔出来一根木簪，虚空画了个圈，把六个刺客都圈在里面，喊了一声：“走吧！”

一阵白烟湮没了麒麟和这六个刺客，巫马南声和南宫宇都吓了一跳，再伸手去抓时，已经不见了他们七个人的踪迹。这是仙法？还是魔术？

麒麟和六个刺客瞬间移动到了茶棚的地下，这位置与清泽湖湖底相通，是一座钟乳石溶洞。洞穴的石壁上插着火把照明，正巧是张家族人约定聚会的清泽湖底入口附近。

麒麟低头看看手里拿的木簪，已经变短了一大截。他心想，这是穆王给我保命的法器“遁地”，只能使用三次，想不到这么快就用掉了第一次。

六个刺客再次齐刷刷跪了下来：“族长神通广大，能飞天遁地，能上山下海，多谢族长救我们逃出生天，族长真厉害！请族长给我们松绑。”

麒麟轻轻笑了一声，想，别人是有教无类，我是有救无类，刚才路见不平救了银甲兵，现在又反过头来救刺客。

他一边给这六个人解开绳子，一边问道：“你们刚才说张家约定在清泽湖聚会，是不是就在这湖底洞穴里？”

第六个刺客回答：“族长英明，咱们张家人最擅长地下的勾当，自然是预先挖开了湖底的古墓密道，就在这里集会。我曾听张海行说起过，族长您也曾经来过这清泽湖底的。”

麒麟听到他说起他们的那个张家族长曾经来过这里，不由得皱眉，这话题不敢深聊，恐怕会露馅。麒麟咳嗽一声，故意板起脸说：“我的事情，你们少打听。”不过，他戴着面具，无论做什么表情，这些人也看不出来。

为了证实自己真的是“曾经来过清泽湖底的张家族长”，麒麟不敢叫他们六个带路，只得自己硬着头皮走在前边，六个刺客恭恭敬敬亦步亦趋跟在“族长”身后。

就这么跟着感觉走，很快麒麟就感觉越来越不对头，光线越来越暗，脚下的路越走越深，前方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越来越响。

一个漆黑狭窄的洞口出现在眼前，洞里汩汩地往外冒着地下水——这水的颜色竟然是碧绿碧绿的，和清泽湖表面湛蓝的湖水截然不同。

麒麟身后六个刺客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刚才憋不住哭泣的那个刺客现在又再一次情绪失控，颤颤巍巍地说：“族长要惩治我们滥用尸蟞虫刺杀汪藏海之罪吗？求求族长饶命，我宁愿捅自己三刀六洞，也不愿意进禁婆洞。”

“禁婆洞？”麒麟疑惑道，“在这种地方，竟然也有禁婆。”

禁婆是东夏国特有的一种傀儡妖物，是穆王用来看守东夏国出入门户的利器，它们面容惨白，酷似妖艳美女，但是头发异常浓密奇长，会缠绕人的头面和身体，直至窒息死亡。同时，禁婆的身上还会散发出诡谲的香气，东夏人称之为“禁婆骨香”，闻到这种香气的人都会失去神智，被禁婆诱惑迷醉，不由自主去拥抱禁婆吸食骨香，最终在极乐幻境中心脏爆裂死亡。

六个张家族人都不敢再靠近禁婆洞。然而麒麟走在最前面，除了禁婆洞已经没有其他的岔路可走。麒麟正想找个借口掉头换其他的路走，却听见后面飞来一阵劲风，他急忙闪身避过，转回头去看后方。

一个看起来约摸四十岁左右的短发男子出现在刚才他们走过的路上，手里举着一把黑金刀，刚才他就是用这把刀劈出一阵刀风偷袭麒麟。

那六个张家人看见短发男子，又齐刷刷地跪下高喊：“副族长请勿动手，这位是族长张起灵。”

短发男子正是广西巴乃张家的副族长张佩山，他怒目圆睁，嚷道：“大胆蟊贼，竟敢冒充张家族长，擅闯禁地，我今日叫你有来无回！”

话音未落，张佩山再次挥舞黑金刀，使出张家刀法最强的绝招“玄魂灭”，全力冲刺，劈向麒麟。

麒麟根本来不及防备，被张佩山的刀风带起，跌落进黑黢黢的禁婆洞里。

六个张家人大惊失色，冲向张佩山，七嘴八舌地急道：

“副族长，这位真的是张起灵族长，他刚刚用麒麟血击退了尸蟞虫，绝不可能是冒充。”

“副族长快救救族长！赶紧想法子把他捞出来，再耽误下去，落进禁婆的包围里就没救了。”

“张佩山，你竟敢背叛族长！还将他打进禁婆洞，我要跟你拼命！”

“副族长您误会了，刚才族长救了我们，他是真的张起灵！”

然而张佩山根本不为所动，阴恻恻地冷笑道：“这小子绝不可能是张起灵，因为咱们的族长半年前就已经死了。”

最容易情绪激动哭泣的那个张家人急道：“你不是传信给我们说，找到了族长的下落，要商议如何营救族长和万老板吗？为什么现在突然又改口说族长死了？”

张佩山举起黑金刀，低声说：“因为我一直在骗你们，半年前我就已经杀了张起灵。”

说完手起刀落，横扫千军，砍瓜切菜一般，干脆利落地割断了六个张家人的喉咙，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其他的张家人，族长失踪的真相，其实是副族长的蓄意谋杀。

下一章汪藏海和麒麟就要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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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误入禁婆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