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剑衣录之风雨江湖 第208章 第十一回 杜鹃啼血 灵雁传书（中）

千日红唇边挂起微笑。

真是要感谢九幽的待客之道，没让她披枷带锁，倒是省去她不小的麻烦。

她将外面的锦裳华服脱掉，露出内里的黑衣劲装，再将外衣裹着锦被，放在床边墙角处，制造出她蜷缩在床边的假象，以防到酉时的时候被送饭的人从天窗发现。

当然，这只是她以备不时之需的做法，谁知道他们说的时间准不准确。

然后，千日红将手伸向她那头已经凌乱如云的发，将发尾的铜环摘出来。她将那枚铜环捏在手里，摸索到铜环的机关，随即按动。

嚓——

从铜环里面传出声响来，随即千日红捏住铜环的边缘，扯出一截发出寒光的金线来。

这根线就叫断玉分金线，是取东海海底的金鳞藻的茎结束制成的。金鳞藻是海中一种极其稀有的藻类，最神奇的莫过于它的茎脊。这条茎脊在水中时柔韧如丝，风干之后却刚直如针，锋利如锯！

千日红的铜环里有液体，插进去时分金线就会软化，等抽出来时就会立时硬化，有分金切玉之能。

像她们这样顶级的杀手，浑身内外，到处都藏着杀人致命的暗器和利刃。她虽然已经是半隐退的状态，但是赖以谋生的技艺她总算还没有生疏和忘却。

她抽出分金线，走到门边，从门缝中将分金线插进去。这根金线薄如蝉翼，要穿透如纸薄的门缝并非难事。

等到金线插入，她再将线往下移，感觉到金线顿住，她就知道这定是碰到了门闩。

监牢的锁是玄铁铸造的，但是门闩却还是用的石闩。但是就算是用的玄铁，也不过多费些功夫而已。

碰到门闩，千日红就开始拉动线锯。通过线锯的触感和门外传来的声响，她能确实的感觉到石闩正在慢慢地被切断。

半晌，线锯的触感忽然落空，知道门闩已被锯断，千日红不由心喜。还没来得及开门，头顶的天窗就传来被打开的声音。

千日红心中骤紧，形影倏动，闪回床边，将华裳锦服披在身上，缩在床边墙角处。

她刚缩回墙角，一个食盒就被长索吊着放进监牢里来。等到食盒落地，长索脱钩，又被上方的人收回去，从始至终，没发出半点话音。

随着天窗重新被关闭，上方送饭的人也已经离去。千日红想，这个食盒八成要等到下次送饭的时候回收，或者等会儿就会来收回去。

考虑到这间牢房的严密性，即使是三大令主也不能随时探视，因此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藉着石壁上夜明珠微弱的亮光，千日红提过食盒，将食盒放到床边再打开，发现里面就是寻常的饭菜还有一壶清水。

饭菜她是没什么胃口，淡水却不能不要。既然元无真已经给她服过那叫什么“冥凤元”的毒药，想来一时半会儿还要吊着她的命。因此，不会干给她喂毒的蠢事，但是软筋散想来是不会少的。

但是软筋散这种东西，对她们这种人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千日红喝过水，再等约莫半个时辰，确定没有人会来回收食盒，这才脱去华服，站起身走到石门前。

她推开石门，外面依然是无尽的黑暗。不过像她们这样顶级的杀手，黑暗就是与她们相伴的朋友。在黑暗中游走时，甚至会让她们更有安全感。

她顺着黑暗，摸索到她们来时就看到过的那间透出缕缕寒气的石室。

从室宿和危宿的反应来看，这里面关着的恐怕就是先她之前，被关押到第四层的人。

那就是，隐魂监第四层的第一个囚徒。

千日红左右顾望，蹑足潜踪，谨慎的走到那道门前。石门的门锁与她的囚室别无二致，考虑到用线锯会耗费更多的时间，略微思量过后，她索性把头顶的金花步摇拔出来。

这金步摇平时能当发饰用，但在她们的手里同时也是开门撬锁的神器。玄铁制的门锁固然非比寻常，但她们开锁的技艺更是巧夺天工。

还没捅咕三两下，就听咔嗒声响，玄铁大锁就被千日红打开。

一进石门，里面的寒气迎面扑来，就算是内功深厚的千日红也不由当场打起寒噤来。她凝目望去，却见石室里三面都是堆砌得整整齐齐的方形冰块，活脱脱就是一间巨大的冰窖！

这里居然是冰窖？

千日红暗暗惊奇。冰块在冬天以外的三季保存极为不易，想要储存冰块，就需要修建存冰的冰窖。京城的皇室、达官权贵和各地的富商通常都有能力修建冰窖，因此从表面来说，九幽秘海修有冰窖这件事其实并不足为奇。

但是最奇的是秘海的冰窖居然修在这里，修在地牢的最深处，隐魂监的第四层？无论是从便利性还是惯例来讲，这都是极其反常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千日红开始走向冰窖的深处。不知这冰窖的墙壁插着的是什么宝石，让整座冰窖都散发出淡蓝的光芒，更显得此间阴气逼人。

她往前走过三四丈，再向右转，往前再走两三丈，再往左转，眼前却忽地出现一座堆砌着层层冰块的祭台，祭台上赫然停放着一副冰棺！

千日红登时大惊失色。

寒气刺骨的冰窖，停放着的冰棺，如此诡异的景象，饶是千日红从来不惧妖魔鬼怪，不信怪力乱神，也不由感到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但她仍然大着胆向那副冰棺走去。显然，这里根本不是九幽秘海取用冰块的冰窖，这座冰窖存在的理由，就是面前的这副冰棺。

她顺着堆砌成塔般的冰块拾阶而上，等她走到最后一层时，才终于看清冰棺内的景象。

冰棺中躺着一具尸体，一具男人的尸体。

像这种冰棺本来就是用来保存尸体的，因此棺中存放着尸体这毫不意外。

但是，当千日红抹去冰棺的水雾，看清棺中男人的面容时脸色却大为震动，甚至是惶恐。

冰棺中躺着的男人，约莫三十年纪，头戴白玉飞羽簪，身着银线绣荷袍，面如冠玉，细眉凤眼，整张俊逸的脸庞毫无生气，显然确实已是个死人。

千日红看到他，立时色变，险些从冰阶上跌落。她稳住身形，惶惶然退到阶下，然后跪地叩首，语带凝噎，“大哥，紫鸢来迟了！”

冰棺中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七年，相传已经被鬼王易狂吾杀死的前代迦楼罗王——傅青薄！

就在千日红被送进隐魂监第四层时，她的四名卫侍茑萝、醉蝶和石竹、海棠已经被押送进隐魂监第二层。

与铜墙铁壁打造的第四层相比，某种意义上来说，第二层的隐魂监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路过各个牢房之时，她们能清楚的听见铁窗铁牢之后传来的惨绝人寰的哀嚎厉叫，比之在地狱里受刑的恶鬼还要凄厉百倍！

和独门独监的千日红的牢房相比，茑萝她们这种小卒就没有那种森严却清闲的待遇。她们四人被粗暴的推进一间牢房，牢房里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各样刑具。

铁制的刑架，染血的锁链，散乱的钢钉，燃烧的火炉和烧得发红冒着白烟的烙铁，还有挂满墙壁的尖椎，铁刺以及各种各类让人触目惊心的刑具，别说上刑，就是看着都让人不寒而栗，让人心生恐惧，真的有人能从这里活着爬出去吗？

即使是杀过无数人，也无数次身陷险境，已经历经生死的她们，也感到阵阵寒意。

茑萝和海棠等四人相互交换眼色，心中已存死志。像她们这样的杀手，或是权贵人家豢养的死士，大多有任务失败就自尽的手段。

或是齿缝牙床被植入毒囊，或是在舌底藏着刀片和毒药。毒囊这种东西一般是在出外执行任务时提前植入的，她们这次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使用，但是舌底藏着锋利的碎刃这种技能却是她们从幼年时就开始训练，如今堪称完美的技艺。

之所以迟迟没有行动，是因为她们还没有得到楼主的命令。在琼楼，所有杀手的性命都属于楼主，除非在形势危急时，否则她们没有自绝的权利。

正如暗尊指派的那样，负责审讯的是黑天殿的殿主，也是这次击破暗流行动的指挥者——秘海的星主。

隐魂监的监卒早就给他搬来一张交椅，星主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坐着，眼神冷峻的扫向众女。

本来他位居黑天殿主，三大令主之一，这种无名小卒也用不着他亲自监审。若是别的不相干的人，就是折磨致死也不打紧。死在这隐魂监第二层的江湖好汉，英雄豪杰本也不计其数。

但这些女人除琼楼杀手之外还有沧海暗流的身份，这就让他，让暗尊至上不得不重视起来。

用刑太轻，怕她们不肯招；用刑过重，又怕她们寻死。同理的还有第三层的那五个顽固的老家伙。就怕逼迫太甚，这些老家伙性刚自绝，那手里这挟持名门正宗的筹码岂非都成泡影？

“本座也不跟你们多说废话，”星主冷冷说道，“我要你们知道的琼楼各部分舵的地址，还有暗流的名单。”

茑萝盯着他，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在做梦！这不可能！”

醉蝶道:“没错，有种的你把我们一刀给杀了，姑奶奶不会皱半点眉头！”

“没错！”

“没错！”其余两人纷纷附和，“我们绝不会出卖楼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四女昂首挺身，表现出凛然无惧的模样。

星主老神在在，似乎司空见惯，他轻飘飘的觑向四女，道:“别着急，本座有的是时间和手段陪你们玩。”

说着，星主叫出两个人的名字。

“倪城，马骏。”

左右两边的黑斗篷连忙站出来，齐向星主拱手道:“在！”

星主若无其事道:“脱衣。”

“是！”

二人毫不犹豫，立刻开始摘掉斗篷，解起衣服来。

众女见两个男人在她们面前宽衣解带，以为星主要使什么腌臜手段，不由退后半步，俱都眼神警惕起来。

待倪城和马骏剥掉上衣，露出里面那副残破不堪的躯体，四女不禁倒抽凉气，心惊胆寒。

但见这两个好汉光裸的半身遍布伤痕。狰狞的伤痕甚至让他们的身体在痊愈后依然扭曲。茑萝她们甚至能清楚的分辨出刀剑、长鞭和钢锥在他们躯体留下的痕迹。

等到他们脱掉外袍，抬起双臂时，众女更是不禁打起寒颤来。只见倪城的左臂扭曲萎缩，在手腕处更是齐根而断。马骏的右臂满布毒虫啃噬的痕迹，右掌更是仅剩两根手指。

扭曲畸形的身躯和残缺的肢体，让作为人类的众女本能的想要作呕，而两个人那种并非是憎恨，反而怪异的微笑更是让人心有余悸。

他们的眼里没有屈辱和愤怒，有的只是充满恶意的嘲弄，那些怨毒的眼睛就像是在说:看啊，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茑萝她们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她们毫无疑问是琼楼最优秀的杀手，在执行任务中因为失败死亡的姐妹也不是没有。就算是她们也是从无数场刺杀和交锋存活到现在的顶级刺客。

但是，有时候死亡比活着更加幸运。千日红虽然对她们作为杀手的训练极其苛刻，但是针对酷刑的忍耐性训练却过分的慈悲。

作为女性领导者，千日红可以锻炼她们的心灵和意志，却无法狠心折磨和摧残她们的身体。

因此，琼楼的杀手不缺乏死亡的勇气，却本能的对酷刑感到抗拒。

星主敏锐的捕捉到她们眼里的那股惶恐和无措，更是火上浇油的威吓道:“你们看到他们了吗？刚被送进来的时候，他们的嘴比你们硬得多，也是两条铁骨铮铮的好汉。”

听到星主的夸赞，倪城和马骏他们立时跪在地上，谄媚的望着星主，恨不能抱住他的大腿。

“都是殿主菩萨心肠，小的们前世修的福分，才能给殿主您鞍前马后，尽心差使。”

茑萝看着两个人这副谄媚丑陋的模样，直要腻歪得作呕，实在没办法相信这两位以前会是什么样的好汉。

星主道:“你们不相信？没关系，以后会信的。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变成九幽最忠诚的狗吗？这身痕迹就是本座驯服他们的勋章。我九幽秘海有三十六道大刑，他们也算是铁骨头的硬汉，熬到第八道刑才肯又哭又嚎的向我求饶……”

说着，他忽然问，“你们，还记得第八道刑是什么吗？”

倪城和马骏像是激起什么恐怖的回忆，身体开始疯狂失控的打起抖来，面色更是惨白如纸。

半晌，他们才颤颤巍巍的答道，“知、知道，是，是‘壁虎刑’……”说完这句话，两人身体倏然瘫软，已是冷汗淋漓。

仿佛回想过往遭受的刑罚就已是最为残酷的极刑！

星主悠悠道:“知道什么是‘壁虎刑’吗？壁虎断尾求生，这‘壁虎刑’就是将人的手指一节一节的切断。切断一节，敷好药，不说，就再切一节。等切完一根手指，再切另外的手指。俗话说，十指连心。其中的痛苦只怕也不比掉脑袋轻松。”

他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来的却是这样恐怖的刑罚，让四女都不由心中打冷颤。

“本座说过，有大把的时间和手段对付你们。你们有四个人，那就是四十根手指，一百二十个指节，每人一天截五个指头，看看你们能熬到什么时候！”

话音落地，已有卫士拽过地上的锁链，就要将她们绑在血迹斑斑的铁架上。

茑萝和三女视线交会，情知在劫难逃，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死意。

就在这时，牢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叱，“慢着！”

紧接着，月姬款款走进牢中。星主的目光看向她，却没有说话。牢中的其他人见到她，俱都跪地行礼，“参见月主！”

“都起来吧。”

月姬稍稍抬手，众人起身，却先看向星主。

“继续。”黑天殿主无情道。

“慢着！”月姬依然出言阻止他。星主看向她，眼神似乎有些不满，语气却亲密的嗔怪，“月儿，至上的命令你不是不知道，他让我来负责审讯出暗流的名单，就算是你也不能违逆他的意思。”

月姬望向他，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让步的意思。星主忽然就像妥协般，语带宠溺道:“你听话，我知道你想要她们当你的月奴。这样吧，等我审出想要的结果，我会把她们送到你的玉镜府去。”

出色的月奴确实非常难得。无论从容貌还是武功都有极其严格的要求。若是这些女人愿意投诚归顺，倒也确是月奴的好人选。

至于，觜宿洪涛曾经向他讨要这些女人为奴为婢……在星主看来，像洪涛这样的杂碎蠢材和月主完全没有可比性。

月姬却没买他的账，“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这么多年，能活着走出你这隐魂监第二层的，哪个是全胳膊全腿的？”

星主满不在乎，道:“那只能怪她们骨头太硬，可不是我手段太狠！要是你不喜欢这些缺胳膊断腿的，正好，我给你从黑天二十八宿的候选中挑些听话的，给你送过去。”

月姬在他面前俏皮道:“哼，在你手里做事的，哪个不是凶神恶煞的母夜叉？我偏偏就钟意这四个，别的我不要……”

星主知道她这是无理取闹，这时也索性板起脸来，虽然他戴着面具，完全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到底郑重严肃起来，“你再怎么求我，我也不能把她们交给你。乖，你要是闲得无聊，索性就去找你那小情人玩儿，这里无趣的很，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偏不！”月姬这时居然任性起来。

星主正想叫人把她请出去，月姬却忽然说道:“不如，你把她们交给我来审问？”

“胡闹！”星主当然不同意。

月姬道:“哼，把人交到你手里，无非就是那点残肢断臂的手段。”她看向四女，“你要想清楚，这些可都是琼楼的杀手，自尽的方法防不胜防。我估摸着，你还没审出结果呢，她们就自绝了吧？”

星主沉默，月姬说的虽然胡闹，但也有一定的道理。这世上就没有酷刑撬不开的嘴巴，不怕她们不招供，就怕她们自寻短见。

但即使如此，星主也没轻易松口，“那也不能把她们交给你。”

月姬认真道:“你把她们交给我，我保证不需半个时辰，她们定然知无不尽，言无不实。”

星主略微顿住，像是真升起什么兴趣，“哦？你就这么有把握？”

月姬白他一眼，悠悠然道:“我到底是个女人，当然最了解女人的弱点。左右不过是半个时辰而已，你就是把她们交给我又何妨？我还能把她们放出去？”

“你怎么对这种事这样热心起来？”

月姬道:“将功折罪你懂吗？我要是再无所事事，和晚儿在这里都不会好过。”

听她提到那个人的名字，星主明显感到稍许不悦，但最后他还是妥协道:“好吧，我把她们交给你，半个时辰……不，一个时辰以后我再来。”

说着，站起身，将脸一扭，示意准备行刑的众人出去。等到监牢内就剩他和月姬，月姬却看向他，道:“你也出去。”

“我？”见月姬眼睛瞪过来，星主也只能抬手，作妥协状，“好好好，我出去就是。”说着，星主也被赶出牢房外，身后还能听见那些女人不屈的叫道:“妖女！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我们是绝不会背叛楼主的！”

“想要名单，做梦！”

星主刚走出牢房，牢门紧闭，星主还在牢房外踌躇，倪城和马骏就立马凑过来，带着那种谄媚到让人作呕的笑，“殿主，您看要不要我们……”

说着时，他们的视线投向牢房，其暗示不言而喻。

星主阴戾的眼神扫过来，登时就让他们不寒而栗，“嗯？”

他的眼里满是威胁和警告，和先前在面对月主时那副宽容任性的模样大相径庭。

倪城和马骏见到他锐利的眼睛，俱都噤声不言，暗暗悔恨惶恐。

九幽传言，星主和月主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有人说他是痴恋成狂，也有人说他和月主只有兄妹之情，但星主对月主的宠爱却是毋庸置疑的。

别说是他们这种无名小卒，就是柳宿和鬼宿两位大人，就因为得罪月主被她宰了，星主也从未有过半句责难，甚至都没问过她杀人的理由。

想到这里，两人膝盖发软当即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瑟瑟发抖。

星主却没说话，转身就走，“一个时辰以后，本座再来看看。”

倪城和马骏只能跟上，还赶走附近那些企图探头探脑，蠢蠢欲动的狱卒。

星主的想法很简单，区区四个小喽啰，月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若是能让她高兴高兴，那也算她们还有点价值。

就算没审出个子丑寅卯来，大不了他接着严刑拷打就是，就是真玩死了，他也有办法在暗尊那里交代过去。

反正这些年能从他手里活着出去的本就少之又少，也不差这三个四个。星主本想，也就让她玩一个时辰，倒也无妨。

没曾想，等他带着人回来准备接手审讯的工作，给那些女人上重刑的时候，月主竟然真的拿着数页纸递到他的面前。

星主一时都感到有些难以置信，“这是名单？”他接过纸张，仔细观瞧，发现上面确实记录着某些地址、帮会和人的名字，其中不乏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帮派和威震武林的豪杰。

月主面露得意，昂首挺胸道:“这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出手？”

虽然戴着面具，但星主此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神秘莫测，他道:“你这是怎么办到的？”说着又想往里面看两眼，“人现在还是活的吗？”

他实在很想知道月主到底对她们用的什么手段，居然能乖乖的让她们把名单写出来？

月姬摆出高深莫测的姿态，“这有什么难的？我可是月主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些女人的弱点，就连玲珑都被我驯服，何况是这些小娃娃？”

月姬也不过年方十九，这里面好些个女的比她的年纪还要大些，说出这种话实在让人忍俊不禁。星主没理会她这些大言不惭的话，看两眼名单，就将名单给她。

月姬有些不解其意，“你这是？”

星主说道:“你屡次三番冒犯至上，他虽大量，到底与你心生芥蒂。你将这份名单给他，也好将功折罪，让他宽恕于你。”

月姬闻言，真有瞬息心动，伸出手，到底没拿走名单，她苦笑:“我屡次忤逆他老人家的意思，惹他生气，已是罪大恶极。若这次他知道我再次违背至上的令旨，越俎代庖，私审琼楼的人，只怕非但不能将功抵过，还会火上浇油。这名单还是你给他吧……”

星主显然没想到她会把名单递回来，一时竟是怔住。回过神来，他收回名单，就听月姬说道:“不过你现在手里的名单不过一小份，或许等我全部审出来，你再全部交上去为好。”

“这不是全部的名单？”星主诧异。

月姬道:“当然。暗流在中原超过百年的积累，怎么可能就这么点势力？除琼楼以外，沧海在九州十道，三江五河都有暗流潜伏，就算是琼楼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写出全部的人来。”

星主颔首，觉得她说的确是有理，遂道:“好，这些人就交给你审问，等你拿到全部的名单，我再替你向至上请功。”

月姬高兴道:“谢谢……”后来要说些什么，被她硬生生压回去。

星主对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人转身离去。

月姬看着他离开，再侧过脸望向牢房，眼神似乎若有所思，说出来的话却甚严厉，“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间牢房，知道吗？”

“是！”巡监卫士立马回道，稍后，又犹疑道，“那，倘若是殿主他……”

月姬立时给他个狠厉骇人的眼神，“你说呢？”

巡监卫士立刻道:“是，是，属下定立刻禀告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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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第十一回 杜鹃啼血 灵雁传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