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不渝万重山 第13章 同仇敌忾

肃凝犹豫了，她承认新夜是个能看透俗世的家伙，但是……就在这时，敖勋走了过来，一把抓走了放在肃凝肩头的新夜的手。

“我不是说过吗？别！碰！她！”敖勋瞪圆了眼睛。

“哈，你喜欢她对吧？哎，我偏要碰，怎样？”说着，另一只手拉住肃凝。敖勋又拉开了。他又把自己的狐狸尾巴拉住肃凝，敖勋又扯开，反反复复……

“好了！你们俩个！”肃凝真受不了这两个幼稚鬼。“好，前辈，我带你上蜀山。”

新夜笑了笑，点点头，“不是我，是我们。”他看了看旁边的那个小男孩。那个人类的孩子。“我不能丢下那个小鬼，我承诺了不能让他收到任何伤害。”说到此，新夜的眼神忽然有些黯然。声音都小了下去。

这毕竟是大事，肃凝觉得就这么冒然前去，也是有点不合适，于是用仙术写了万里飞书。先让它飞回蜀山给柞木道人通报一声。当日，大家便上路了。一同去了蜀山。

这京都离青城山没有特别远了，走上二日一夜就能到。可是带上小孩子毕竟还是会拖慢日程。走了半日到了乡间的麦田边，大家坐下来休息一下。敖勋去为大家找一些水源，毕竟对水的敏感还有谁能比得过他。新夜则坐在那里，默默地吸着烟杆。而那个小男孩则在田地里站着，鼓捣着什么。肃凝这才注意到那个孩子，他比起同龄的小孩来说，真的很早熟很乖，一路上很辛苦也不曾抱怨。她好奇的走了过去，看着小男孩。

蹲了下去，“小弟弟，你在干什么？”

他看着她淡淡的说着：“小姐姐，你看，”他指着一株草，“那个是黄芪，还有那边，是田七……”

这孩子年纪小小，居然懂的草药？不用说，估计是新夜的杰作。

“小姐姐我很羡慕你，有一个大哥哥总会陪你玩，可是新夜大人就不爱同我玩。总让我学习修习医术。”

“医术？不是吧，你个小家伙，还懂医学？”

“我娘亲以前就是个医生，可厉害了，我很小的时候，就对药物很熟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新夜大人才说什么要我学习这个。”

“你很棒啊，那你娘亲和爹爹呢？”

小男孩摇摇头，“我没有见过他们，他们在我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从记事开始，就只有新夜大人。”

肃凝忽然很感慨，摸摸他的头，“姐姐和你一样，也没有父母，你从小到大，一定过得很辛苦吧好孩子。”

小男孩笑了笑，是灿烂的，“我不怕的，新夜大人说过，我的母亲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会一直看着我，所以我要做个坚强的人，也要做一个温柔的人。”

肃凝心里一阵难受，小孩子居然说大人话。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的影子，那个瘦瘦瘦小小的孩子，站在龙门派的阁楼上，望着清晨升起的阳光，那种对生活的渴望带着一股子倔强。

“教你个好玩的，”肃凝从麦地里拿起了一根筷子长的硬杆，又从包里掏出了没施法术的一张见方的普通黄纸，掏出匕首在四个角割开四道痕，把四个角叠起来，有拔了一根麦芒尖固定在硬杆上，做成了一个小风车。

“你看，这个是风车，是我的小时候，我婆婆教我做的，”说着，让它迎着风，小风车转了起来。“好玩吗？”

“哇，太有趣了！”小孩子开心的拍着巴掌。

肃凝递给了他，他拿着那粗糙的东西，却像是如获至宝。

“每次当风吹起的时候，你就转动这个风车，对着它，说出你想说的话，它就会把你的话带给远方的人……”

“那天上的妈妈会听得到吗？”

“当然会。她一定听得到。”

“嗯！”

肃凝看着那孩子拿着风车跑在田野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忽然看到了小时候在田间的自己，也是像他那样。虽然肃凝并不清楚，在这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使他失去了父母和渴望的家庭。但是，如果，天下大乱，人妖混战，一定还会有更多孩子像他一样，流离失所，变成孤儿。人族，没有神的法力，也没有妖长寿，有的，只是仁德的智慧和对生命的执着，我们的寿命比起他们，可能就是白驹过隙，短暂一瞬，但是我们世世代代生存在这片大地之上，这便是我们对生命的尊重和信仰。或者，一个天师要做的，不仅仅只是斩妖除魔，更多的，是支持和保护这份信仰。肃凝就在那一刻，决定了要帮助新夜劝说龙门，联合在一起，保护更多的生灵。

漫漫的长路终有尽头，他们到了青城山，龙门派。柞木道人对于新夜的到来显然有些诧异。不过很快也心里有了数，他明白，就算肃凝不带他上山，他自己也会来。

大家短暂休息了一下，柞木道人便请新夜去了内厅密谈。而肃凝，敖勋和南弶则留在外厅等候。

“说真的，我不想龙门卷入这场争端，为蜀山带来不可预期的灾难。”南弶知道新夜的来意。

肃凝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肃凝，这么多天你也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吧。”敖勋顺势手搭在她的肩上。却被南弶一把抓住，不经意的轻轻避开。敖勋对这一举动愣了一下，却也并未多想。

“太子殿下，这是我们蜀山的事情，您毕竟是外族，还是不要插手了。”

南弶和肃凝走进厅内，看见新夜侧坐在一旁，沉默不语，而柞木道人则正襟危坐，他们行了礼。

“新夜大人这次来蜀山的意图，相比你们二人心知肚明，为师也想听听，你们怎么想。”

“师父，”南弶迫不及待，“如今天下之形势，并不容乐观，蜥族叛乱，鬼穴蠢蠢欲动，两者暗中勾结，已经让神界动荡不堪，我们身为天师，为的就是保护人间太平，我们龙门若真的是劳师动众，势必大伤元气，分散了保护人间的力量，恐怕回顾此失彼。请师父三思！”

柞木道人点点头，又看着肃凝。她沉默了好一阵子，又看去新夜，他妖娆的眼神没了那些妩媚，他对上她的眼神，她居然觉得他的神色中有着一股深沉和坚定。

“师父，师兄说的没错，如今的形势，神界自己内部处于动荡，就连敖勋都收到天帝的派遣，多次平定蜥组的叛乱。而鬼穴之事也是真的，徒儿这次下山已经见过那些活死人了，恐怕那些时间都不是偶然。可是，师父，我们人间呢，看似太平，又是真的太平吗？生灵之间，相生相克，互相制约，已近万年，唇亡齿寒，若是神界内部大乱，我们人族有安能太平，置身事外呢？天师是斩妖除魔没错，但是，匡扶正气也是我们的责任。我在京城的时候，感到了那里覆盖着浓重的妖气，虽然这次遭遇的是狐族，但是谁又能保证，下一个不是我们呢？我认为此事不可袖手旁观。”

柞木道人沉思了一会儿，捋着胡子，默默地点点。

“为师也是此意。新夜大人，是狐族四大长老之一，狐族万年以来因为有四大长老代代传人的法力加持，才一直得以稳定，可是自从昀姬大人过世，狐族的庇护也受到威胁，估计也就是为和蜥组会下手的缘故。”

“而且，其实徒儿也一直都在疑惑，经历百年来数次征战，蜥组已经实力大减，此时又偷偷出来作祟，实在有些不合理。”肃凝也说出了自己的迷惑。

柞木道人说道：“不错，这蜥组身处沼泞之地，不过是荒蛮兽类，但因落得菩提老祖的神种之一，火烈花，才得以繁衍生息，世代坚守，可是他们心存非分之想而叛乱，天帝震怒才派海神龙族去平定，天帝为了维持各族生灵的平衡和万物的生息，并没有灭他一族，现在如今他们又在蠢蠢欲动，恐怕也是盯上了狐族的仙力。”

“为什么一定是狐族？”肃凝不解。

“最古自来，上古神兽便是龙族，狐族，和大鹏，也是迄今为止，被认为是灵力最强的种族，盯上他们，恐怕也是因为吸食他们的修行，也容易短期恢复实力。可为什么是他们。。。。。”

“师父，单凭我们龙门派，又能怎么帮助狐族呢。”南弶开始担心。

“我会整理龙门弟子，并联合青城派和峨眉祖师，一起令众弟子下山，保护生灵，毕竟，能对付妖的，只有我们天师了。”

南弶想来，师父既然这么说，也是主意已定，不好再反驳什么了，既然师父认同的事情，他也就自然鼎力支持。

一场谈判下来，肃凝忽然感到肩上的担子重了。但是，这是她的选择，她觉得自己必须坚持下去。

“谢了。”新夜走了过来。

“没什么可谢，我也不是为了你。”肃凝淡淡的笑笑。

“哈……”新夜眯起了他那狐媚的眸子，“小天师，我即日就要下山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啊对了，我觉得你人不错，也想奉劝你一句，”

“什么？”

新夜凑近来，手指轻轻划过肃凝的脸庞，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他那湿润的朱红薄唇鲜嫩欲滴，比她这个女人还要诱惑。“你，和那只呆龙，不合适……你注定，是我们狐族的……”

“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肃凝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乱说什么啊？我同他萍水相逢而已，什么合适不合适，你好歹也是长老，不要乱讲话。”她说着，脸涨红了起来，任凭是谁都看得出来她的窘态。

新夜微微笑了笑，不再言语。转身走了。

柞木道人同蜀山各派联合，派遣众多天师下山，搭救狐族避免遇害。而他自己也带着南弶下山去了，只留下肃凝带领部分弟子，驻守门派。而敖勋却非要留下来，陪她一起。

对于此事，南弶耿耿于怀。其实，之前，柞木道人就曾经悄悄的同他商议，为了保存龙门实力，柞木道人也希望他和肃凝二人联姻，毕竟他们从小青梅竹马，又各自掌握龙门派的部分精密仙法，只有二人结合，才能将此门派发扬光大。不过这事，柞木道人并没有同肃凝商议过，他俩的感情，作为师父，他心知肚明，认为肃凝是不会反对的，更何况，晚辈的姻缘，师父做主，也很正常。说实话，南弶一直以来对肃凝也有情义，但是，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爱情，不过师父提起，他便早就在心里，默默的将肃凝作为自己未来的妻子，加以时日，百般关怀。可是，这次下山归来，感到她与敖勋的关系进了很多，南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虽然知道，他二人立场身份悬殊，绝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但是看到肃凝和他谈笑风生的样子，不免还是觉得不舒服。他也不止一次的问过肃凝，与敖勋的关系，但是都被她敷衍说只是普通朋友，可是南弶并不傻，看在眼里，明在心里，他也隐隐的感觉到，他俩绝对不只是普通朋友那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