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玉剑心和青云子分道扬镳了。”
吃完晚饭,庄栀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根据楚翘和青云子真实经历改编的话本的情节。
她曾找过楚翘确认,楚翘飞速地看完话本,只说了一句:“谁写的,把我写这么弱。”
其他的都没否认,没有否认就是肯定!
“太凄美了。”庄栀总结道。
不就是一个剑客知遇前辈乐师,剑客向往江湖,乐师想要退隐江湖,最后分开的故事吗,这种俗套情节的话本竟然去年十分畅销,文经珩在心里吐槽。
“君心向山,我心向水。这样分开还好。”文经珩道。
“主要是美,哎,他们两个站一起太般配了。”庄栀又忍不住回忆青云子的惊鸿一面。
当年楚翘初至太和,是同青云子一道来的,所以文经珩也见过。
“唐前辈着实是天人之姿。”青云子与楚岑是故交,文经珩还是从师父那里得知青云子的姓氏的。
严淮只学过青云子的曲子,一时之间还无法把楚翘和青云子联系起来。
庄栀郑重地拍拍严淮的肩,道:“加油,师弟,这回你可是近水楼台。”
不等严淮回应,庄栀便哼着不成调的《行春令》走了。
严淮还在琢磨庄栀的话。
文经珩道:“她睡多了,可能是梦话。”
庄栀打了个喷嚏,回头大喊:“文经珩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没有啊!”文经珩回道,然后小声道:“现在是梦游去了。”
翌日,试剑大会继续。
太和弟子大部分都围在重兵区。
楚岷挥着铁锤,连着赢了三次比试进入了决赛。
“可能这就是触类旁通吧。”庄栀做了个挥击动作,落到楚嵩身上,问道:“六师叔你就没点别的技能吗?”
“我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楚嵩答道。
“哦,意思是没有。”
“我现在是裁判,闲人不要影响我。”楚嵩摆出送客的样子。
“切!”庄栀跃下高台,回观众堆里去。
后面对决的名单已经张贴出来,庄栀也凑前看,竟然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君浔。
记忆涌现,娑临与君浔在一个组织共事,二人年纪相仿职位相近,却并不怎么交好。
这个人太直白了,慕强,经常流露出对娑临无法习武的怜悯,娑临也知道她并非出自恶意,但总归不好受。
庄栀来到短兵区,在选手候场的地方很快锁定了君浔鹤立鸡群的身影。
标志性的漠北风情防沙兜帽,棕发,高鼻深目的异邦面孔。泛着银光的弯刀背在身后,君浔抱着手,沉静地凝视着一个方向。
循着她的视线,所及处只有一人:高台边角独立的楚翘。
庄栀的心悬了起来,按照梦里的时间线,这时候君浔与中土武林全无交集,为何现在却出现在太和的试剑大会?又为何盯着楚翘,难道她认识楚翘?
庄栀又看君浔,后者的目光已定在擂台上。
也许只是随便看看,希望只是自己多虑了,庄栀想不通为什么一向淡泊江湖的君浔会来。
君浔都来了,不会少主也来了吧?
庄栀紧张地四处张望,没看到与之相似的人,暂时松了一口气。
短时间里想了太多东西,庄栀脑袋克制不住地疼起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庄栀在心里默念。
还没休息多久,忽听得一阵喧哗声,庄栀立时来了精神,走向声音来处。
只见前面人群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冷艳肃杀的黑衣女子,披着乌发,颈上系着条两指宽的黑缎带,右眼的瞳仁是怪异的灰白色。
旁人惊呼着“毒娘子怎么来了?!”退避三尺。
黑衣女子嗤笑一声,道:“我为何不能来,试剑大会你开的?”
一句话堵得人哑口无言,同时众人的议论声也小了些。
她不紧不慢走上前去,缎袍随脚步如流云翻动,而后在百兵区的擂台外站定。
原来只是观战的。
此黑衣女子就是厉风堂的现任堂主相里阕。以毒见长的厉风堂除了用毒以外,在江湖上驰名的还有独特的掌法“厉风掌”。
相里阕接任堂主后专心致志炼毒,得了个“毒娘子”的名号,所制毒药令人闻风丧胆,据传她的右眼就是沾到毒而瞎的,但是于掌法方面,她从未显露过。
楚翘也听到这边动静,从短兵区过来百兵区。
楚峣宣报下一组比试的人:“相里流辉,李元化。”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与一个手持双截棍的青年各自上台。
相里流辉上台后看到相里阕站得离擂台这么近,神情有一瞬的惶恐,随即很快沉下面容。
“请!”李元化一声轻喝,双截棍瞬间展开攻势,如同两条翻腾的蛟龙,朝着相里流辉猛击而来。
相里流辉身形微微一晃,便轻松避开了李元化的连环攻击。他双掌看似轻飘飘地一挥,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
双截棍的攻击迅猛无比,但相里流辉以柔克刚,以慢打快,每当双截棍即将击中他时,他总能恰到好处地卸力化解。
李元化越攻越猛,却始终无法触碰到相里流辉的衣角。
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数个回合。
观众都在议论“厉风掌”是不是要改名“柔风掌”了。
相里阕无甚表情,这样的表现在她意料之中。
突然,相里流辉眼中精光一闪,左手猛然一推,一股极其霸道的内力如同波涛般涌向李元化。
李元化感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袭来,手中的双截棍瞬间被震开。他急忙后退,想要重新调整姿态,但相里流辉已如影随形,一步跨出,右手再次推出。
这一次,双截棍未能及时回防,被相里流辉势如破竹的掌力直接击中。只听“咔嚓”一声,双截棍应声断裂,李元化也被震退数步,面色苍白。
相里阕终于扬起了嘴角。
获胜后相里流辉第一时间转头看相里阕的反应,才跟对手抱拳致意。
庄栀努力回忆,好像在娑临的记忆里,是有听说相里阕提拔了一个同族的后辈做厉风堂的二把手。
今日一见这相里流辉的身手,确实非同小可。
楚翘同楚峣说了些什么便下了台。
擂台边的相里阕隐入人群,与楚翘相携而行,去往湘亭。
她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庄栀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湘亭的确就是个亭子,不过周围仿照了江南园林的样式,布置得有模有样,在太和山这种清修之地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幽雅所在。
楚翘与相里阕在亭中坐下。
“出来吧,小尾巴。”楚翘道。
“师叔你们也来湘亭看风景啊。”庄栀挠着头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到亭子里。
相里阕转过来对上庄栀的视线,晦暗的右眼在背光时显得有些可怖。
庄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道:“久仰堂主大名,我叫庄栀。”
相里阕伸手捏了捏庄栀的脸,感叹道:“可真水灵。”
厉风堂是组织的同盟,所以娑临与相里阕也认识。相里阕根本没有江湖传闻中说的那么可怕,反而十分好相处,与娑临关系很是不错。
所以庄栀对相里阕有些天然的亲切感。
也不知楚翘同相里阕是如何结识的,庄栀对楚翘在江湖中的事所知甚少。
“我竟不知你和黎珖是师兄妹。”相里阕道。
“我毕竟是最后来的,很多本门弟子也不认识我。这是?”
相里阕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精致的酒葫芦,递给楚翘,道:“过来的时候,正好‘笑春风’开售了。”
“阿阕买的就是香。”楚翘浅酌了两口。
“还有两坛,你……”相里阕噤声,眼神冰冷地看向远处,有一个匆匆逃匿的蒙面黑衣人。
“大白天这么打扮不被发现真是有鬼了。”庄栀不禁吐槽。
“是谁?”楚翘问。
“何隐山的走狗吧。”相里阕抬起手,一只蝎子从袖中爬出,在她手掌上摇摆着蝎尾。“他跑不掉的。”
庄栀看着蝎子,回想相里阕捏过她的脸,脑补了蝎子爬在脸上,一下子打了个冷颤。
“放心,”相里阕收回蝎子,“你的脸不会有事的。”
庄栀此时十分痛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就算相里阕这么说了,她还是幻想了蝎子爬过的地方都烂掉的景象。
被黑衣人这么一搅,楚翘喝酒的兴致已尽。
“我这次来,就是何隐山指派的。”相里阕道。
“他一个辅堂,怎么指使堂主?”楚翘打抱不平。
“本来不想来的,但是小辈得试试身手,家族里那么多小孩,就一个中用的。”相里阕叹道,
“看他小小年纪,内功倒是很深厚。”
“人轴得要死,懒得提他。对了,试剑大会结束之后,你有何打算?回邕城还是乘州?”
“门里还有些事。”楚翘摇头。
“也是。最近江湖有些动荡,跑出来好多耗子,你要小心为上。”
厉风堂与太和剑派立场并不一致,楚翘心里清楚,但相里阕对她这个朋友的关心是真切的。
“阿阕,我的身手你知道的,谁能伤我?”楚翘开玩笑道。
“好好好,希望不要有人那么不自量力,招惹到我们无敌的玉剑心。”
相里阕往庄栀手里塞了两个小瓷瓶,道:“送你的小礼物,我们堂里的小孩都喜欢这个。”
庄栀顿时两眼放光,这可是堂堂厉风堂堂主送的诶!绝对是超级无敌霹雳大毒药!
“莫非是上次你对邱约用的那个?”楚翘挑挑眉。
“我给它取了个威风的名字——开怀散。”相里阕得意道。
“嗯……回想那日情景,确实威风。”
“这么厉害,那我一定会好好收着的,谢谢堂主姐姐!”庄栀如获至宝般将瓷瓶揣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