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指尖微顿,试探地发送一条消息,【你是?】
月底网有些卡,消息条在页面上转了几圈,才终于发送出去。
界面卡顿了几秒,对方并没有回复。
雨水打在窗台,潮湿的冷空气钻入鼻尖,那辆招摇的连号劳斯莱斯还停在街角。
江晚看了几秒,收起手机。
平城的深秋又湿又冷,江晚住的老房子取暖措施不好,潮气从墙角返渗,偏偏空调也上了年头,吭哧吭哧响了半个小时,温度也没有半点上涨的意思。
门边竖着那把黑伞,残余在伞面上的细碎雨珠因着重力的缘故,逐渐汇聚成数颗豆大的水珠,顺着折起来的伞骨七零八碎地往下落。
这把伞貌似挺贵的。
江晚去洗手间取了块干净的毛巾,将伞撑开,里里外外细致地擦了一遍,又沿着曾经的折痕一点点叠好放在门边的置物柜上。
空调的扇叶“嗡嗡”响着,温度却半点没上升,江晚又往身上套了件针织衫。
按照刚写完的便签,打开电脑收看邮件。
手机依旧没有动静。
可能刚才就是个巧合?
又或者,池以很多年前就被盗号了?
江晚鬼使神差地点开搜索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轻轻震动了一下。
指尖微滞。
页面依旧停在刚才的聊天框,对面发来一条消息。
【池以。】
还真是他。
那一瞬间江晚闪过许多思绪,但像卡顿的老式黑白电影一般,转瞬即逝。
她分不清到底是抗焦虑的药吃多了对记忆力产生了影响,还是她记忆深处本能地抗拒想起那些过往似乎不太好的事情。
江晚平复了下心情,对面很快又发过来一条。
【刚才在忙,有事?】
这是在向她解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江晚打断。
视线再次飘到窗外,劳斯莱斯已经开走,雨夜静谧而潮湿,只留下窗外老旧路灯顾影自怜。
收回视线,重新落在池以回复的那几个字上。
江晚下意识回:【那你先忙。】
页面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江晚耐心地等了会儿,那行字却又很快消失。
池以再没发来消息。
江晚也没在意,走到外间把窗帘拉上,彻底与夜色隔绝开来。
重新回到电脑旁,她选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窝在椅子里,望着电脑屏幕一点点进入桌面,随着屏保出现,她的唇角也不自觉轻松弯了下来。
按照要求认真地修改了将近二十分钟剧本,江晚疲惫地捏了捏眼角,打算去厨房冲杯咖啡。
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忽然亮起,嗡嗡作响的声音十分突兀。
她睫毛轻颤,盯着界面上的名字看了几秒。
是江景辉。
铃声逐渐弱下来,江晚掐着秒数接起电话,“爸。”
江景辉那头挺嘈杂的,但还是笑着应了声,“下班了吧,吃饭没呢?”
江晚和江景辉很久没打电话了。
他们父女之间原本感情就算不上热络,且自从孟知雨去世后,江景辉再娶,江晚就很少回家了。
也是最近他生意场上貌似接连败落,才开始给江晚打催婚电话,一通比一通目的清晰明确,也不管江晚有没有在听,只顾着强势输出自己的观点,试图达到说服和pua。
江晚敛下眼睫,平静道:“没吃,在忙。”
江景辉关心道:“这总吃面可不行,营养都该跟不上了,得多吃蔬菜肉类均衡营养。”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就仿佛是个很关爱孩子的父亲在劝诫自己的孩子。
江景辉是个重表面功夫的人,即便是心里有很急的事,他也会走完过场,先把气氛烘托到位了,才会切入主题。
江晚懒得拆穿,只是说:“我知道了。”
窗外风雨渐大,吹得窗框呜呜作响。
江晚有一搭没一搭跟着他的弯弯绕绕,指尖不自觉点着鼠标,已经息屏的电脑立刻亮了起来。
桌面是她和妈妈的合照。
孟知雨那天穿了件乳白色的毛衣,配着浅棕色的半身裙,栗色的卷发半扎成丸子头,余下披散在肩上,开心地挎着她的手臂摆着剪刀手。
当时她觉得难为情,嘴角只是扯了抹极淡的弧度。
现在回想起来,真该坦率。
电话里江景辉弯弯绕绕扯了很久,终于切到了正题上,“我听志彬的意思,你们两个闹矛盾了?”
江晚垂下眸,窗外的暴雨如注。
意料之中的质问。
江晚平静道:“也不算,就是彼此把话说清楚。”
“你怎么跟人说的?”江景辉压着嗓,每个字都咬得很重。
“我们不合适。”江晚语气很淡。
江景辉冷笑了一声,“你上嘴碰下嘴唇,话说得轻巧。”
“为了那句祝伯伯我说了多少好话,送了多少礼,你知道吗?现在你轻巧一句话,直接喊我祝先生!关系要多清撇都清!”
江景辉不自觉拔高音调。
江晚下意识将音量调小,沉默地听着。
“天下就没有合适的一对,我跟你妈不也磨了这么多年?”
江景辉的冷哼从听筒里传出时,窗外正巧响起一道闷雷,老小区电路老化严重,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电脑屏幕也紧跟着熄灭。
她闭上眼,尝试张口说些什么,喉咙却紧得厉害。
许是意识到气氛冷凝,江景辉的语气稍软,态度却依旧强硬,“明天跟我去和志彬吃个饭,这事就算误会。”
“爸,我工作很忙。”江晚深吸了口气,直接拒绝,“您早点休息,先挂了。”
她的态度还算温和,下一秒,却直接把电话挂断。
把所有骂声掐断在电话里。
窗外电闪雷鸣,像是要把天都给戳破个窟窿。
摸着黑,江晚精准地找到抽屉那瓶药。
她倒了一片药在手心,靠着椅背仰着头,没有喝水,干咽了下去。
窗外雷鸣渐渐停息,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手机亮起唯一的光束。
药片滑过喉咙,带来异样的生涩感,江晚蹙着眉解开锁屏看了眼。
是池以发过来的两条消息。
【忙完了。】
间隔五分钟。
【?】
吃过药,江晚的指尖有些颤抖,但还是记得她找他是要还伞的。
手指在键盘上删删改改了许久才连成一句话。
【伞,送到这里可以吗?】
紧接着发了他公司的定位。
指尖的颤抖渐渐停息,对方才弹出消息。
【随你。】
语气似乎挺淡,没什么兴致。
脑袋像是闷在棉花里太长时间缺氧了一样,江晚懒得再去猜他的心思,只想快点把事情解决然后去休息。
于是再次确认般地问:【那就这么定了?】
对方回了个嗯。
江晚合上手机,疲惫地爬上床。
药物维持的睡眠其实并不长。
凌晨三点的时候,江晚便醒了过来,窸窸窣窣的雨水打在枯叶上,她躺在床上听了半宿,后来等到思绪全部清明,又破罐子破摔似的爬起来改剧本。
终于只剩下一个小片段需要查阅文献,于是第二天早早来到剧团。
秋雨下了整整一夜,闷得屋子潮湿味很重。
江晚推开窗,让空气流通起来。
顺着风,她推开装戏服的小房间,在左侧靠墙的角落里,有一架老实的立柜,里面满满当当放着老一辈传下来的戏曲文献。
尽管这些书籍已有些年代,但依旧被保护得很好,甚至没粘上半点灰尘。
江晚习惯性地拿起一旁的掸子,里里外外扫过一遍,才根据便签纸记下的位置,从中抽出一本。
这本文献年代破为久远,不光封皮磨损严重,就连里面的纸张都泛着深黄。
她小心翻动,正找到关键节点时,门口突兀地响起敲门声。
“叩叩”——
江晚从文献中抬起头。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沈阙探着脑袋看了进来。
沈撅是团里老人,是当年江晚外祖母的亲传弟子,虽然不及几位师姐优秀,但按辈分,江晚也是要叫她师姐的。
当年外祖母去世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剧团要黄,就连沈撅也准备随大流出去面试,结果也不知是不是被她披着孝衣,就接手剧团的模样给震慑到了,总之是改变了心意留了下来。
两人不光在剧目出演时默契有加,还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只不过最近忙于搭上顾青云这条线,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坐下长谈,等江晚想找沈撅,却被屡次以各种借口推脱。
当时没有想太多,如今想想,或许两人现在的关系早已不如从前。
以前沈撅称呼她总是要叫上一声“江老师”,尽管她怎么劝说,沈撅都依旧坚持。
现如今,沈撅连尊称都直接略过,“人都到齐了,还是照常训练?”
江晚翻书的指尖顿了下,语气如常,“不急,有几个地方需要改动一下。”
静默了半秒,紧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沈撅推开。
江晚有些意外,若放在以往沈撅会直接关门离开。
她抬眸,眼底带着询问。
沈撅指了指她进门放在桌上的项目书,“祝老师,谁要跟咱们合作呀?”
江晚本想等事情确定下来再通知他们,但如今被看到也就不再隐藏。
“星云剧团。不过也只是有意向合作,具体还没确定下来。”
沈撅的眼睛瞬间变得晶亮。
剧团现在入不敷出,隐隐有要倒闭的趋势,她还有房租要解决,万一突然间拿不出钱,到时什么理想都是漂亮话,被坑的还是自己。
梦想在面包面前,不过是上面的一块奶油,填了会好吃不填也无伤大雅,所以她选择面包,骑驴找马,打算最近就提出离职。
但是现在似乎情况有所改变?
江晚提到的星云剧团被非遗爱好者广泛知晓,同时也是出了名的高门槛,能被看中的都是领域的佼佼者,而且一旦得奖了,丰厚的奖金到手,足够她付一年房租了。
沈阙眼中惊喜不减反增,“江老师您有几成把握?”
江晚不想把话说得太满,只语气淡淡道:“尽力为之。”
沈撅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一般不会说没把握的话,当下就变了态度,“江老师那您先忙,我把门给您带上。”
室内再度归于安静,江晚浸润在书中,只有偶尔翻阅书页的“沙沙”声。
阳光落在书页上渐渐从左移向右边,投在身下的影子也变得斜长,门外兀地响起开开合合的声音。
她翻书的动作微顿,门口忽地响起敲门声,“祝老师,您父亲好像在楼下等您。”
江晚指尖微顿,平静道:“知道了。”
—
平城的秋季向来阴晴不定,不过下楼的功夫,就变了风向,晴空瞬间转阴。
江晚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江景辉。
男人一身体面的灰色西装,戴着副细边黑框眼镜,朝她走来时,眼底的情绪都被那副反光的镜片挡住,嘴角是终而不变的职业假笑。
“怎么不接电话?”
江晚一直有上班期间把手机静音的习惯,但她并不想和他解释太多,“在忙。”
她语气平平,在这裹挟着凉意的秋风中显得十分冷淡。
江景辉心有不悦,面色却如常,“再忙也要注意休息,正好快午休了,跟爸吃个饭放松放松。”
这不过就是句漂亮话,真实的意思,在昨晚彼此早已心知肚明。
江晚下意识想拒绝。
但转念一想,昨天王志彬面对池以时,不光腰杆子始终没直过,就连笑容的褶子都里堆满了敬畏与讨好,出尔反尔的事以他的胆量应该不敢。
当面摊牌,可能反而更有利地推开这门亲事。
江晚收回思绪,在江景辉如愿以偿的目光中,应下。
太阳正爬上日头,阳光穿过零星叶片投下斑驳的影子,车子驶过将它们甩在身后。
窗外的景色倒退,江晚收回视线,无意间看到前排车窗上映照出的虚影。
江景辉在给王志彬拨电话,但接连几个都没有接通。
看样子,不想见江景辉的人,不止她一个。
江晚唇角微弯。
她想等江景辉开口终止这趟不被对方接受的邀约,但车子却意外地停在CHE大楼前。
正值午休,正装打扮的员工陆续从门口出来。
江景辉不顾江晚的反应,直接拉着她进了那栋大楼。
王志彬此时正和同事们有说有笑地前往咖啡厅,也是这一刻,江晚才明白原来他是池以的员工。
江景辉显然也看见了王志彬,直接笑面迎了上去。
“小王啊,你怎么不接叔叔电话呢。”
王志彬明显是没预料到江景辉会直接找来,甚至不惜自降身价,眼里闪过讶然的瞬间,似乎又想了来了什么,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江晚,不动声色地拉开与他的距离。
“江先生有什么事吗?”
两人相互拉扯,江晚只是看了眼便收回视线。
江景辉意识到这场相亲无果只是时间问题。
误打误撞来了池以公司,江晚想起来放在包里的伞,顺势走到前台。
“这是池总的伞,麻烦帮忙转交给他。”
前台看了眼台面上的伞,迟疑了下,而后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叮嘱,立马微笑着面露歉意,“抱歉女士,公司规定我们不能收外来人员移交的物品。”
到底是大公司,规矩多。
江晚谢过后,想了想,还是给池以发了条微信。
【到你公司楼下了。】
—
CHE最高层会议室,气氛低压。
月底例会,各部门高管皆是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偌大的空间只回荡着汇报工作的声音,当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坐在主位的男人身上。
男人一身名贵西装,交叠着双腿倚在办公椅,冷白修长的手搭在膝上,露出半截瓷白的腕骨,腕上那块全球限量的名表,正泛着冷光。
池以毫不在意落在身上的目光,姿态闲散地扫了眼腕表,随后淡定指出,“预算最后一项系数重算,下一个。”
被指出问题的高管暗暗松了口气,暗叹逃过一劫的同时,又没忍住用余光悄悄瞥了眼自家总裁。
今天他的心情,似乎莫名地有点好?
会议上的人也是各怀心思,却又不敢无端猜测,只有坐在男人身侧的孟晚舟,捏着下巴,目光时不时从池以上身上扫过。
从创业初期,他就跟着池以。
公司融资都成问题的时候,池以态度依旧强势,总是以一个犀利的角度设计方案来给融资方证明他能力出众,弄得对方对他是又无奈又敬佩。
他也曾多次提醒过池以态度委婉,但对方总是回他一句,浪费时间。
刚开始孟晚舟觉得这人拽的有点欠揍了。
一直到后来才是真正理解,他才池以的时间真的很宝贵,没那么多精力浪费在虚与委蛇。
三年来始终如一,他以为这是池以的处事风格,但今儿个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谈恋爱了?这么赶趟??
池以桌上的手机一震。
孟晚舟立刻朝他看了过去。
池以翻文件的动作微顿,但也只是一瞬,他便像什么都发生般继续手上的动作。
直到最后一位部门经理报告完,他才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扫了眼屏幕,像没什么兴趣般收回了视线。
所有人再次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他语气极淡说了句,“散会。”
众人纷纷起身跟池以打招呼离开。
孟晚舟见人都走了,立刻凑到起身准备离开的池以身边。
“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池以知道这人八卦,只闲散撩起眼皮,“你貌似很闲?”
孟晚舟如同蛇被掐了七寸般识趣闭嘴,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径直走到专属电梯。
电梯门关上,孟晚舟看着那楼层的数目竟然没有定格在十七楼总裁办,而是稳稳停在了一楼。
难道真谈恋爱了?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
消息发出后,江晚看着消息框等了会儿,见半天没回复,才收起了手机。
应该是在忙。
来时只顾着注意江景辉,等闲下来才察觉到大厅似乎飘着很淡的木质冷香,与池以身上清冽气息不同,它味道更淡,其中还带了点柠檬果香。
江晚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占据大厅右侧一半位置的柠檬树上。
它枝叶茂盛,枝头还挂着几颗嫩黄的小柠檬,阳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这单调旷然的大厅填了份暖意。
她正欲收回视线,意外看到那颗柠檬树的树干有一道很深的划痕,很像刻意为之。
脑海里很快闪过零星的片段,等江晚再回想时却一片空白。
再回看那颗柠檬树,熟悉感转瞬即逝。
这样的情况,江晚多有经历,只当是药物反应,没再多想。
远处,江景辉还在跟王志彬拉扯。
双方都很重面,难免更多的话术都在绕圈。不过,也能看出他们双方都相互得到了多少好处。
只是不知道这虚与蛇委还要多久。
正想着,忽然口袋手机一震。
江晚摸出手机,隔了五分钟,池以极为简短回复了一句,【好。】
她抬起头,看向电梯的方向。
一楼进进出出的人很多,电梯数值升升降降,但最外部那台电梯始终停在最高层。
现如今,数值终于一点点往下降。
在大厅王志彬总归觉得影响不好,其中牵扯的利益太多也不上台面,于是妥协建议,“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
没成想江景辉会错了意,“正好酒店也订好位置了。”
话音刚落,“叮”一声,电梯门徐徐打开。
池以缓缓抬起头,目光偏向一侧,对周围纷纷响起的尊称仿若未闻,连眼神都未曾给过,径直从他们身侧越过。
大厅喧闹,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出现在大厅,就让所有人都噤声低头,呈现恭敬的姿态。
而他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江晚朝收回目光朝他走去,在正常的社交距离停下。
思忖了半晌,也没想出个合适的称谓,于是直接道:“伞还给你。”
玉似的手指与纯黑的伞形成强烈的色彩冲击,池以看了几秒,似无意识般多向前跨了一步,无形之中距离被拉进。
空气中淡淡的柠檬香渐渐被男人独有的冷松木香掩盖。
清冷,沉稳,带着令人沉沦的尾调。
她不自在的退后半步,他才慢悠悠地抬手接过雨伞。
“多谢。”他说。
江晚下意识地说了句:“应该是我谢谢你。”
说完才察觉不对,她怎么把之前笼络投资人那套拿来用在池以身上了?
听着真谄媚啊,和王志彬有的一拼。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江晚破罐子破摔地想着反正伞送完了,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再见,剧团的事还没解决呢,她着急回去。
酝酿好的道别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池以问:“嗯,你想怎么谢?”
江晚惊讶地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眸底情绪淡然寻常。
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不是吧?
她只是客气一下。
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是被人捏住了把柄,江晚想了会儿,还是道:“那请你吃饭?”
“可以。”
池以看了眼时间,“就现在吧。”
几乎是没给江晚拒绝的机会。
她倒不是心疼钱,只是今天中午江景辉这有点难搞。
犹豫了下,还是道:“今天中午可能不行,我爸约了人。”
池以眉头微挑,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看就看到了不远处角落里交谈的俩人。
眸底那一星点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他自嘲般地扯了下唇,“哦,原来是打扰你们见家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