橠白满是委屈的问责直让陆归舟心中一颤,他不敢撒谎,却又不敢理直气壮,低声闷闷的嗯了一声。
自己哥哥被当做了奸夫,橠白不由得一阵气闷,蓦的又想到一处,陆归舟是如何将她与橠玦逮个正着的?他好端端的怎得会出现在那陈记烧饼铺前,且看那样,也不像是偶然遇见,像是在那门前盯了她半晌……
如此想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陆归舟是跟着她出去的……
好端端的,如何要行跟踪这般不光彩之举?
如此,非是他对自己起了疑心!否则,何故突然就玩起来跟踪了?
“你作甚要跟踪我?”橠白倏然发了问,泪眼朦胧的大眼之中气愤又委屈:“你是本就怀疑我与他人私会!”
陆归舟一听,当即慌了神,环在橠白腰肢上的手臂亦是跟着倏然一紧,橠白如此怀疑,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忙不迭的便解释道:“非也非也!”
话音未落,橠白等不及听他继续言说,急切追问道:“那是为何?”
陆归舟严肃正色道:“我见你同我言说要去卖烧饼做夜宵便觉着奇怪……”
橠白听到此处,忍不住出言打断道:“我不过就说了这句,你就瞧出端倪来了?”
“嗯……”陆归舟浅浅颔首,随即小心翼翼解释道:“你素来不爱食米饭面食之流,一向是爱食蔬菜瓜果多一些,怎会突然就转了口味?”
橠白微怔,就见陆归舟继续道:“且你平日里一旦想要上街,皆是会寻我作陪,从不曾独自前往,今日你却破天荒说要一个人前去,言说之时,还略显闪躲,种种反常,我自是心生疑惑,所以……所以就跟踪你了……”
陆归舟一番解释过后,橠白愈发错愕了,她未曾想到陆归舟会对她如此细致入微,她曾经言说过自己最爱食瓜果,可却从未言说过自己不喜食何物,陆归舟竟然自她一饮一食之中观察的如此细致。
“你……”橠白迟疑着开了口,原本既委屈又气愤的眸光瞬间转为惊愕。
陆归舟微抿了抿薄唇,又言道:“我不是怀疑你与人有染,只是见你反常心下担忧,这方才跟着你的……”
听到此处,橠白的神情黯然了几分,闷闷道:“可你还是怀疑了我……”
陆归舟一听,当即又急了起来,那环在橠白腰际的手臂紧了又紧,直勒的橠白一颤。
“我那是有缘由的!”陆归舟连忙说道:“我见着你与兄长一道儿,便觉你与我撒了谎是为了与旁的男人相会,心中难受不已,又见着兄长那般的超凡脱俗,宛若谪仙一般,我……我自卑不已……所以……所以……”
陆归舟的声音愈言愈小,言到最后,索性没了声音。
“所以你就跑掉了?”橠白问道:“连上前询问一番都不敢?”
“不是不敢……”陆归舟垂着眼眸,环着橠白的手臂却是不曾松懈半分,继而又言道:“是自觉不配。”
“不配?”橠白秀眉蹙起:“你这是何意?如何就不配了?”
陆归舟眸中的自卑之意卷土重来,开言连声音都低了几分:“你见着我的时候,我已是跟了你们一路,我有想过上前去问你,可是我一见到你兄长的相貌便不敢了,我怕……”言说到此处,陆归舟顿了顿,不觉吞了吞口水,方才继续道:“彼时我确是觉着你变了心,五味杂陈,气你背叛,也觉不甘,既吃醋又嫉妒,想上前去找你要个明白,可一见令兄那般出挑……我自觉相貌不及令兄,所以不敢上前去问,我怕当面戳破了,你会选他而弃我……”
听得此言,橠白不觉瞠目,她竟想不到,陆归舟只不过是见了她与兄长一道儿买了个烧饼吃,竟就想了这般这般的多……
“那……”橠白眸光闪烁:“那若是我没发现你呢?你意欲如何?”
陆归舟听罢,苦笑一下,而后犹犹豫豫了片刻,最终实言道:“我……我还没想好……我……我当时震惊极了,我想要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把你抢回来,可是又自觉比不上令兄所以不敢,也……也怕你会见着此事索性挑破,就此弃了我……”
橠白的眼眸再次瞠大了几分,心下忆起了当日里陆归舟那场乌龙招亲,她饶只是耳闻便恨不能将陆归舟撕咬一通……
想到此,她再问陆归舟道:“那你就那么就走了,没想过要和我闹吗?”
陆归舟苦笑的唇角更深几分,而后道:“想过,但还是不敢。”
橠白不解:“为何不敢?”
陆归舟轻抬起手来,动作轻柔的抚上了橠白饱满的颊边,眸光闪闪,却仍是隐隐藏着几分自卑:“我若当场发作,闹僵起来,两相尴尬之下,你会就此让我滚……”
橠白闻言,又是一记瞠目,惊讶道:“我看起来有那么凶吗?”
橠白一个软糯糯的模样哪里看着会凶?陆归舟连忙摇头否认:“不是,你看起来哪里会凶,是我太怕了……”
橠白心头的疑惑再起,她摇了摇头道:“我不太明白你,即便今日里与我同行的不是哥哥,是旁的男子,你我定了亲,询问一番是理所应当,你如何又是自卑,又是害怕,一时间竟能想的那么多呢?即便你觉着哥哥模样胜你几分,凭你我的关系,你也有权利来问我呀!”
橠白心思单纯,又初尝情爱,只觉着满心的甜蜜,这其中,旁的滋味儿除了酸,还尽是不曾尝到,且她是个人参娃,心中没有凡人中的等级与差距,全然体会不到陆归舟的自卑之意从何而来,心思中全然是对于男女情爱的本能,有些时候竟是连自己都不曾发觉的下意识。
陆归舟听闻橠白一番言语,蓦的一阵怔忡,忆起自己方才下意识的种种,顿觉自己的这番心思着实是太不够坦荡了,实非该君子所为也!
他见了橠白与橠玦,因着橠白先前撒了谎便下意识的认为她是在与旁的男子私会,此番怀疑虽是不该却也有情可原,而后瞻前顾后又是自卑又是生怕被橠白厌弃的种种则真真是不该,若不是他那般如此,连橠白的解释都不听,只凭自卑就判定了橠白是要厌弃他而去,若不是他如此拧巴,又怎得会惹得橠白焦急万分、掉了那般多的眼泪!
既然他是与橠白定了终身的,那他便该如橠白所说的那般,而非是像方才那般落荒而逃,连问上一句都不敢,更甚至,还怀疑橠白玩弄自己的感情……
“橠橠……”陆归舟轻声呼唤,眼望着橠白,目光灼灼,橠白的懵懂,反倒让他茅塞顿开,他心下是一千万个后悔……
橠白虽是不懂陆归舟的情绪因而何来,只知道是因自己那句谎言而起,且当下陆归舟又沉默不语,橠白心下愈发愧疚,她反手便环住了陆归舟的脖颈,急切道:“阿舟!我错了!我不该同你说谎的!”
耳闻橠白的声音响起,陆归舟骤然回过了神,听得橠白如此言语,陆归舟顿觉一阵羞愧难当,哪里还担得起橠白这一句道歉?
陆归舟听罢,忙不迭的将橠白抱紧,连连道:“怎是你的错!分明是我的错!你莫要怪我才是!”
橠白听言,环住陆归舟脖颈的藕臂亦是一紧,她忙道:“我怎会怪你?是我不该撒谎,是我的错!”
“不不不!”陆归舟的手臂亦是一紧,忙不迭又道:“是我的错!我以后绝不会这般的!”
一番言语之后,二人又开始对着道了半晌的歉,而后终于释了嫌隙,拥着彼此,两两相望,眸中心上皆是对方。
时辰已晚,皓月当空,橠白垂下了眼眸,饱满的面容在月光的抚触之下泛着淡淡的粉霞,娇嫩欲滴,可爱至极。
陆归舟心下一动,俯身便将橠白横抱在了怀中,大步回去了房中……
又与丁蓬李虎二人前去吃酒的陆归乘此时乘兴而归,归途之中,几人刚好与橠玦擦肩而过,打了个照面。
橠玦仙气飘飘的模样让人不觉驻足,细看之下,几人尽是发觉了橠玦与橠白眉眼相似,纷纷对橠玦的身份猜测纷纭。
心下有此一问,陆归乘便想着回去之后找到陆归舟去问上一问,却无巧不巧的刚刚好瞧见了陆归舟将橠白抱入房中的这一幕……
陆归乘心头一沉,当即红了脸,急忙回去了房中。
他们如此举止亲热,想来已是没有什么事是不做下的了……
甫一如此猜想,陆归乘酒意更甚,愈发思念起了满春竹。
中秋之后,他又寄了一封书信给满春竹,也不知此时走到哪里了……
月色皎皎,陆家兄弟双双未眠,却是一个思念至甚,一个又流了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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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秋阳杲杲。
陆归舟特意给自己与橠白双双告了一日的假,到德顺居去摆了一桌酒,打算在傍晚时分正式的邀请橠玦前来,再叫上陆归乘,几个人一并用晚膳,一来是为着昨日的事情致歉,二来是正式见过彼此家人,也好开始商议婚事。
早膳过后,橠白便与陆归舟前往了客栈,寻橠玦去了。
甚是不巧,橠玦不在客栈,竟出去了。
橠白见状,提议道:“不过我们先去医馆看望聂秀姐姐?”
陆归舟闻言摇了摇头,道:“还是别了,今日是特来请兄长的,也是你我两家人初次见面,就莫要做旁的事了。”
陆归舟如此,是想以示尊重,昨日里方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橠玦匆匆忙忙便走了,连盏茶都没吃,他既然是要娶人家的妹妹,怎能如此的失礼于人,本也想着借机今日里要同橠玦好好的道歉一番,为表重视与尊重,怎好中途去做旁的事?
陆归舟如是想着,便照实同橠白言说了,橠白微笑了笑,言说道:“我哥哥是不会介意的。”
话虽如此,但听闻陆归舟如此言说了,橠白便也没再言说如何,只听了陆归舟的言语,与他留在客栈中一并等着。
二人自大堂之中寻了一处靠窗的位子,要了些茶水果子,边吃边等。
店小二一声爽朗热情的“好嘞”,随即下去准备茶水果子去了。
陆归舟是初次前来这家客栈,但他清楚的记得初见橠白之时,橠白便曾言说过自己投宿在此,忍不住便多打量了几眼。
这越来客栈瞧上去有些年头了,那方桌长凳乃至柜台都略显老旧,岁月的痕迹甚是鲜明,可处处皆是干净整洁,透着几分雅致之气。
许是因着橠白曾在此处投宿过的因由,陆归舟入眼便觉着这客栈的陈设处处顺眼。
橠白则是透过窗子在打量着街上林立的铺面,猜想着橠玦大抵是又去找烧饼吃了吧!
不多时那店小二端着茶水果子热情而来,打断了二人各自的思绪。
店小二给二人斟了茶水,便径自离去了。
橠白收转了视线,望向了面前的几碟子蜜饯上和配茶吃的小点心上。
有樱桃煎、杏脯、蜜桃片,还有一碟子豆沙馅的金丝小烧饼。
瞧见那碟子小烧饼,橠白眼眸亮了亮,随即捻起一个送至唇边,浅浅的咬了一口。
那小烧饼方才出炉,还温热着,一口下去,酥脆的外皮“咔嚓”一声微响,咀嚼之下,细腻绵软的豆沙溢满唇齿。
“嗯……”橠白满足的嗯了一声,星眸微微眯起,赞道:“好吃!”
见着橠白第一口竟然吃了这金丝小烧饼,陆归舟微怔了怔,若是以往,橠白第一口定然会食蜜桃片才是……
平日里,陆归舟给橠白准备的小零嘴除了桂花糖,也大都是蜜饯之类的居多,他记得她是更爱食这些的,今日竟然突然转了口味了?
陆归舟心下虽是些微有些疑惑,手上却是默默动作着,将那碟子金丝小烧饼摆放的距离橠白近上一些。
橠白倏然转了习惯,无非是因为橠玦罢了。
自打橠玦与她见面之后,张口闭口皆是烧饼,直弄的橠白也对这往日里素来不太问津的吃食起了兴趣,不觉间改了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