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缘县令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吃个烧饼

陆归舟是人，而自己是人参娃子，这其中的差距岂是能说跨越就能跨越的……

先前，橠白便思忖过，若想要陆归舟与她长相厮守，倒也简单，不过就是橠白些许血的事儿。

失了些血，左不过就是虚上些许，散上几日修为罢了，调养几日，也便得了。

但是如此，陆归舟会愿意吗？他会愿意不老不死，永生永世的陪着自己吗？

世人总是追求长生不老，陆归舟亦是如此吗？

橠白想着，不觉又翻转了身子，变回了仰面朝天的姿势。她动了动身子，将双手枕在脑后，秀眉蹙的愈发紧了几分。

即便是陆归舟愿意与她长相厮守，可永生永世在一起，陆归舟会敢要如此的豪赌吗？

因着只要如此，陆归舟要面对的还有许多许多……

时光流逝，身边的人皆是会逐渐老去，但他们却是依旧不老不死，岂不是要惹人非议？

非议一旦多了，那橠白的身份便只怕是会藏不住了……

世人追求长生不死，视此为上天恩赐，若是被那些权贵之人发现了橠白，那她如何还能安稳度日？

为了避免这些，要么是干脆远离人群，要么便是短则几年，长则几十年，便要换上一处落脚地，如此流离，宛若浮萍一般，阿舟会愿意为了自己，去过这般的日子吗？

还有……

橠白的眸光倏然黯然，当下的陆归舟尚且不知她是个人参娃，她要不要同陆归舟开这个口……

先前，她便思量过这个问题，彼时的她生怕陆归舟会接受不了，便将此事作罢了。

可如今，橠白再次忆起这个问题，总觉着于心不忍。

既然相爱，既然要做夫妻，怎么还可以相互隐瞒呢？且还是这般大的一个事情……

橠白是不想隐瞒着陆归舟的，但世人惧怕鬼神精怪，她着实还是怕陆归舟会难以接受，更甚至会一个惊吓之下就……

一想到此，橠白心头一颤，犹如睡梦之中一脚踩入了深渊一般。她咻的一下自床上坐起，眉宇间一团的愁云惨雾，直觉得心下好生煎熬。

“唉……”橠白又是一声哀叹，继而抬手轻撩床帐，望了望那透过窗棂投入房中的清晖。

往日里她睡在陆归舟身旁，嬉闹亲热之后便睡下了，爱人在侧，她满心的柔情蜜意也顾不上思虑这些，当下孤枕难眠，这些烦忧也随之而来。

看来，今夜注定无眠……

橠白收回视线，一把掀开了被子，穿上鞋子，自出了门去。

放轻了手脚，橠白来至了廊下。

秋日的夜晚带着丝丝的的凉意，吹拂在橠白的面庞之上，意外的舒爽。

橠白抬眼望了望天边月，不过方才三日，那圆月已然缺了一边。

玉盘高悬，清晖之下，万物皆显得甚是柔和。

橠白心下自思量着这般那般，千言万语化作声声叹息，真真叫一个纷扰难安。

橠白借着月色穿过长廊来至了院中，来来回回的踱步了半晌，而后抬头一望，飞身上了屋顶。

瓦檐之上，橠白孤身独立。她一身纯白中衣，夜风一拂，衣摆裤脚飞扬而起，倒有了几分衣袂飘飘、仙子临世之感。

“到底该当如何呢？”橠白喃喃低语，自屋顶上行了几步，来至屋脊上随意坐了下来。

愁绪满心，橠白只得举头望月、廖做寄托。

月儿是那么的圆，心却是那么的愁……

“唉……”橠白又是一声哀叹，不知不觉抬起双手，托住了自己的双颊。

那饱满的腮颊被柔荑小手一托，愈发像了那圆圆鼓鼓的大寿包了。

“不是满心欢喜的准备成亲，怎得倒在这里唉声叹气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橠白只听一声，便觉熟悉不已，忙不迭的转过头去，一双星眸顿时一亮，惊喜道：“哥哥！？”

说话之人正是橠玦，他与橠白同根同源，如何能感受不到妹妹的气息？

今日里，他一来便感受到了橠白身在何处，只是念及着种种顾虑，所以便也不得前来，索性烧饼好吃，橠玦便四处吃吃逛逛，倒也不算无聊。

日落之后，橠玦便在客栈中投了宿，打算逛吃上几日，再去同橠白会合，时间上也对得上，不会引人疑惑。

可入了夜，他感知到了橠白的气息不稳，索性便寻了过来，见她独自一人在屋顶，索性便直接现了身。

许久不见兄长，橠白自是开心极了。

可橠玦见她满心担忧，不说旁的，直言询问起：“怎了？在为何事发愁？”

橠白听言，原本兴高采烈的粉团儿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橠玦上前一步，自橠白身旁坐下身，与她一并坐在屋脊上吹风。

橠白垂下眼眸，顾左右而言他：“哥哥，你既然来了，怎得不来县衙里寻我？”

橠玦睇了一眼月亮，心下暗道真不愧是兄妹，连忽略之处都一般无二。

橠玦笑了笑道：“我若自县衙里现了身，如何言说路上光景？”

橠白一愣，随后道：“还是哥哥想的周到。”

橠玦嗤笑一声：“我若是想的周到，怎得还会在此时出现在你面前？”

橠白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他们虽是彼此有所感知，也可腾云驾雾随心所欲的去往何处，可祈绵山距离竹远县未有十万八千里也是三千里有余，即便是腾云驾雾，也不是这般转瞬即到的。

愣过之后，橠白笑了笑：“看来哥哥也是忘了。”

橠玦亦是跟着笑了笑，而后追问道：“你还没说呢！到底为着何事发愁？”

橠白眸光又是一黯，索性将心中忧虑尽数告知了橠玦，末了，一声长叹，低头喃喃：“哥哥，你说我该不该同阿舟讲明我的真实身份？”

橠玦听罢，为着橠白心头所忧之事细细忖度而起。

兄妹二人相对无言，沉默了半晌。

半晌之后，橠玦沉吟着开了口：“我觉得……你还是莫要与他说了……”

橠白闻言，不解道：“为何？”

橠玦微转了转身子，望向橠白，正色问道：“若是他不似前世那般，接受不了我们是人参精的事实，你又当如何？”

橠白神色倏然黯淡，支吾其词：“我……我……”

若是陆归舟接受不了她是个人参娃子，狠了心要与她分手，她该当如何？

橠白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能没有阿舟……

“与其要冒着这般风险，倒不如将此事一瞒到底。”橠玦道。

“一瞒到底？”橠白不解的重复着，而后问道：“此事如何能瞒得到底？”

橠玦转回头去，自望向了天边月，言道：“凡人一生不过百年，这百年光景于我们而言，不过一瞬罢了，如何瞒不得到底？”

橠白闻言，仍是好生的不解。

橠玦余光瞧着橠白那满是不解的面容，又将头转了回去，望着橠白，微笑了笑，道：“这做人自有做人的乐趣……”

橠玦的话，乍一听上去，颇有些答非所问之感，直让橠白愈发不解了些许：“你这话是甚的意思？”

橠玦答道：“凡人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这其中滋味，我们并不能全然体味，与其冒着风险与之坦白，倒不如将此事一瞒到底，还能顺道儿着体会一番凡人的苦乐。”

“凡人的苦乐……”橠白喃喃重复，心下忖度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道：“可这事如何瞒得过？当下尚且好说，可几十年后，容颜上的变化，如何瞒的过去？”

“呃……”橠玦迟疑了片刻，而后道：“用些障眼法，亦或者人间不是有那什么……铅华之类的物件儿，你上个妆，多画上几条皱纹不就成了？”

一听橠玦这主意，橠白的脸又垮下了几分，她垂下头，略显丧气的言说道：“障眼法我还不太成事，上妆……”

言说到上妆，橠白不免得想到了白日里她上妆上成了纸扎童女的事，肩膀愈发怂下了几分，黯然道：“我上妆更不成事……”

橠玦耳闻橠白如此言说，倒也不觉意外，橠白生在山中长在山中，唯一知晓人间之物的途径便是阿舟，她哪里会懂得这凡人女子于闺阁之中的种种。

可眼见着妹妹如此灰心丧气，橠玦于心不忍，叹了口气宽慰道：“好了，无论是障眼法还是上妆手法，你都还有几十年的光景来历练，不急于这一时。”

橠白叹了口气，别无他法，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可是一想到仍是要继续欺瞒着陆归舟，心头便是一阵抽痛，对于陆归舟，她真真是半分也不想欺瞒的……

橠玦见状，不想妹妹如此难过，可又真真不知该如何才能安慰于她，索性决定打岔去，他倏然收回了抚在橠白头顶的手，而后向着橠白凑近了几分，神秘兮兮的发问道：“我还有一事要问你。”

橠白虽然兴趣缺缺，但哥哥发了问，她也不会置之不理，疑惑道：“何事？”

橠玦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而后郑重道：“这竹远县，还有好吃的烧饼吗？”

橠白闻言，登时瞠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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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晴朗依旧。

橠白与陆归舟照常起身盥洗，用了早膳便去做事，一日皆如往常一般无二。

黄昏时分，散了职。

橠白与陆归舟去到街上用罢了晚膳，便又返回他县衙之中。

回到了县衙，便得了空闲，这得了空闲，陆归舟便想着要和橠白温存亲热，但破天荒的，橠白拒绝了他，理由竟是她要上街去。

陆归舟听言，不觉有他，直言道：“要去作甚，我陪你一道儿去。”

橠白一听他要陪同自己，心中顿时一慌，忙拒绝道：“不必了，我一个人去便成。”

陆归舟听着橠白不愿自己跟着，顿时不解，正欲追问便被橠白搪塞道：“我就是去买了烧饼做夜宵，你白日里也疲乏了，就好生歇歇吧！”

言罢，橠白当即转身离去，顷刻间便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

陆归舟却是怔在原地，面上仿佛还能感受到橠白行走而带起的风……

他心下不解，橠白甚的时候爱吃烧饼了？

自打认识橠白，橠白的喜好口味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她爱食甜，口味清淡，最喜食瓜果类食物，例如丝瓜、黄瓜，水果之中则是西瓜、甜瓜，对于米饭面食之流，橠白素来是很少问津的，今日这是怎了？

心下如是想着，陆归舟不觉起了疑心，忖度一番之后，抬足跟了上去……

橠白如此，便是寻橠玦去了。

昨日橠玦初来乍到便被烧饼勾了魂，恨不能一夕之间尝遍所有的烧饼。

烧饼这物，最是平常，这竹远县里卖烧饼的小贩便不下四五家。

索性橠玦也来的早了，便打算在这些日子里将竹远县的烧饼尝个遍。

橠白见他如此好吃这一口，便答应了今日里散职之后带橠玦去吃竹远县最好吃的烧饼。

这是昨夜里，他兄妹二人在屋顶上说好的。

言说橠白素来是不喜食烧饼米饭之类的主食的，这竹远县里最好吃的烧饼，还是自陆归舟那里听说的。

既然是阿舟都言说好吃的烧饼，那自是得带着哥哥去尝尝。

然而陆归舟此番又来的早，橠白便也只好暂且瞒着陆归舟，待上几日之后，再言说兄长是赶路过来的，如此，也不必惹他起疑心。

橠白出了县衙便一路前往了客栈，打算寻了橠玦之后，二人一并上街，前去吃那传闻中最好吃的烧饼。

陆归舟出了县衙大门，四下顾盼，一眼便寻到了橠白，他不遑多想，当即跟了上去。

这阵子的相处，陆归舟是知晓橠白五感比之常人是要敏锐上许多的，因此，饶是他放轻了脚步，也依然不敢跟的太近。

黄昏时分，街道上行人并不算少，来往之间，便也将陆归舟的脚步声掩盖了去，橠白一路前行，并未听得出陆归舟正一路跟着她。

橠白一路走着，不多时便来到了橠玦投宿的那家客栈，她于客栈牌匾前驻足，抬头瞧了瞧，便踏入了客栈之中，依照先前橠玦告诉她的客房间数，自找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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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吃个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