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冬[破镜重圆] 第3章 冬

-03-

-蝴蝶效应。

沈吟月推门进去，正打算去舞池跳一段时，忽然“叮当”一声响，身后的玻璃门再次被打开，走进来两个个高腿长的人。

一个戴着项链腿环，走路叮叮当当。

而另一个……是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她绝望地闭闭眼，躲到吧台边企图隐藏起自己。

说来奇怪，分开五年都没再见面，偏偏这段时间格外频繁遇到……

“老大，听说这家酒吧口碑巨好！改装厂那些兄弟老来，他们说……”周应奇嘿嘿笑着，声音压低，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这的美女超级多！”

谢棘轻嗤一声，转动着腕骨的手表:“我又不感兴趣。”

酒吧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五颜六色的光线落在他脸上，一闪一闪的，倒是平添了几分色气。

谢棘闻到周围传来的香水味，蹙着眉别过头去。这一偏头，正巧看见了吧台边的女人。

沈吟月？她怎么在？

倏然，有个男人走过去，沈吟月眼睛弯弯的，掏出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

貌似在加好友。

呵。

还真行。

*

“又是冲你来的？”林辙没个正形地倚在吧台前打趣，“不错啊吟月。你要是哪天不来了，我这酒吧怕是该开不下去了吧。”

林辙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大沈吟月两岁。两人在一次机缘巧合下相识，现在关系还不错。

“怎么可能？你别调侃我了。”沈吟月眼波柔软，唇角不自觉轻扬。她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行了，累了，先回去了。”

“这么早干嘛？酒吧七点才关。”

林辙打量着沈吟月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不会是因为网上那件事……”

沈吟月一愣，故作不在意地冲他笑笑:“没关系，马上就二审了，我从不会让自己吃亏。”

林辙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那些人就是闲着没事喜欢造谣，你别放心上就好了。”

沈吟月点点头。林辙转身离开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了许多。

没有关键性证据，二审多半会败诉。

她拎着挎包打算出去，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一道力气猛然拽进了旁边的男洗手间。

咔嗒一声，门锁落下。

洗手间的隔间逼仄狭窄，沈吟月委委屈屈地和对方贴在一起，呼吸一寸寸交织，分不清哪一寸是谁的。

“谢、棘。”她瞪他一眼。

“还知道是我？”谢棘哼笑一声，揽她肩膀的动作收紧，“来酒吧买醉？因为网上那事？”

她原本挣脱的动作一下顿住，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那天在修车店的电话，你果然听见了。”

女人面无表情，口吻笃定。

谢棘沉默了两秒，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是，我是知道了。那幅画的原型，是我对吧？我记得以前有在你的本子上见过。”

“……”

沈吟月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眼睛低垂，有意避开他的视线。

谢棘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把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声音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沈吟月，你从以前就这样，什么都喜欢闷在心里。

“求一下我会死？”

沈吟月眼睫轻颤了一下，往后退了一点，后背紧紧贴着厕所门，有意拉开距离。

谢棘被她疏远的动作刺痛，但仍默不作声。

几秒后，她率先开口:“谢棘，其实你大可以像之前一样装不认识我，现在这样，何必呢？

“还是说，你想我求你帮我，然后又发生五年前的那种事？”

“……”

一提起五年前，两人同时沉默下来，气氛剑拔弩张，几乎down至冰点。

良久后，他率先松开她的手腕，猛地拉开隔间的门，闭了闭眼靠在墙上，好似妥协:“滚吧。”

-

次日，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沈吟月啧了一声，把被子拉起来蒙住头。

“吟月！你看微博！”向烛倾的大嗓门响起来，“居然还能睡得着！”

沈吟月不耐地坐起来，睡裙一边的吊带滑到肩膀处，长发也凌乱地顶在脑袋上。

“干嘛？今天难得周末，想好好睡个觉都打扰我。”

她不爽地一顿输出，向烛倾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只是不断催促她上微博:“哎呀你快看呀，事情反转了！”

沈吟月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毕竟抄袭的人又不是她，网上总归有明事理的人。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即点开微博。许久没有登过微博，此时消息一条一条疯狂地往外弹，一下子卡住了。

终于加载出来的时候，向烛倾直接帮她点开热搜第一条:“你看！”

点进去后，最顶上的是一条微博，沈吟月只看了一眼就愣住。

“其实他人还是挺不错的嘛。”向烛倾坐在她身旁，忍不住感慨。

沈吟月睫毛轻颤两下，没有接话。

热搜第一条是ROSE车队发的微博，寥寥几句，局势瞬间逆转。

【ROSE车队v: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这位被造谣的画手和我们车队的车手谢棘先生有点私交，他得知此事后，也很生气。沈小姐才华横溢，面对这样一个优秀低调的人，我们认为应该还她一个清白。】

微博下面附上了一张照片。

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站着一个少年，连帽卫衣的帽子拉起来盖住头，露出半张精致冷淡的脸。

明明正在下雨，他却没有撑伞，而是半倚在路灯边上，路灯昏黄的光晕给他渡上了一层金边，雨水让整幅画面都染上氤氲。

这是十七岁的谢棘，也是那幅画作的原型照片。

“太好啦，现在应该没有人会随便骂你了。”向烛倾开心地说着，“下次二审也一定可以胜！”

沈吟月眼睫轻轻颤动，不自觉地点进那张照片，放大，再放大。

她有点想不通，谢棘为什么突然这样？明明重逢时装作不认识她，后来她找他要照片，他还骗她说删了。

嗓子忽然有点干。

沈吟月退出微博，走去厨房准备早餐。

-

她给自己准备的早餐很简单——一小碗麦片粥和两片烤吐司片。正低着头享用早餐时，搁在一边的手机响起。

刚接通，对面温润低沉的嗓音传来:“听说事情出现转机了？”

沈吟月轻轻点了点头，又想到他看不见，于是再度嗯了一声。

“那就好。马上又要开庭了，具体事宜联系陈律师就好，我最近比较忙。”

沈吟月乖巧应下:“好的，这次也谢谢你。”

-

二审那天，岑逢归公司忙走不开，助理陪着沈吟月来到法院。

苏柳泪如雨下，自称是做事冲动，才会编造出她抄袭的事情来。沈面无表情地听着她的自白，脑海里却又不自觉浮现出谢棘的那张脸。

庭审结束后，沈吟月起身打算离开，却正巧看见一抹黑色。

那个背影熟悉，是谢棘。

他居然也来了？

“沈小姐，我去开车，等下送您回家吗？”助理毕恭毕敬地说着。

沈吟月摇摇头，匆忙往外走去，丢下一句:“不用了，我会自己回去。”

跑出法院，她瞥见了停在马路边的一辆劳斯莱斯，对方打开车门正要钻进去。

“谢棘！”沈吟月扯住他的衣袖，对上对方错愕的眼神。

她松开手，气有些不顺。

“什么？”他淡淡问了句，“找我有事？”

沈吟月眨眨眼，轻轻点了头:“那件事谢谢你。不过我上次在千山路问你照片，为什么骗我删了？”

“你说那个？”谢棘随意地倚在车门上，笑得散漫，“就忽然翻到了而已，没别的意思。”

沈吟月似还有点不信，她不确定地看着对方坦荡的表情，终究松口：“行吧，但这次也多亏你提交证据帮我洗清污秽。

“我应该怎么报答你？”

谢棘闻声一愣，对上女人清冷的眼睛，好笑地牵起唇角:“你是想和我扯平？”

沈吟月抿抿唇没回答。

她的确有这个意思，不想继续来往，却也不愿意欠着对方。

“哥，这里不允许久停。”驾驶座上，周应奇探出头来催促。

谢棘表情恢复漠然，把车门拉得开了些:“听见了吗？我要上车了。如果你真想报答我，就把我微信拉出来。”

直到车子开远，沈吟月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上次转了钱后就又拉黑了对方。

她掏出手机，把那个赛车头像拉出黑名单。拉出的一秒，那个头像跳出一条消息:

【CR:明晚五点，赛车基地。】

【CR:不是说想报答我？正巧需要一份宣传海报，拜托了[微笑]】

沈吟月盯着那个死亡微笑表情，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

傍晚，夜色昏暗。

沈吟月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坐到了落地窗边上的座位上。

“等很久了吗？”她抱歉笑笑。

对面，岑逢归西装革履，藏在金色镜片后的眼睛轻轻弯起，递出一束白玫瑰：“我也刚到。这是家里栽培的，庆祝你二审成功。”

“谢谢。”沈吟月眼底划过一丝惊喜，宛若珍宝般捧住玫瑰。

晚餐中途，岑逢归忽然开口：“听说……谢棘给你澄清了？”

沈吟月有几分诧异。

谢棘喜欢赛车，现在还在某个赛车俱乐部。那篇微博应该传播范围很广，也难怪岑逢归也会看见。

于是，她轻轻点头。

岑逢归笑了笑，转移话题：“车也修好了？可我那个朋友说你没去。”

怎么会？

沈吟月张张嘴，脑子里好像闪过什么，但她没来得及抓住。

“我……在谢棘那里修的。”她坦白。

岑逢归惊讶地睁大眼，好似欲言又止，但还是说道：“你应该是找错地方了，谢棘……是开改装厂的，只修赛车和机车，不修普通车的。”

什么？

沈吟月愣住。

她终于明白，脑子里没被抓到的是什么了。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那家店没有牌匾，为什么会那么奇怪了。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修车店。

-

次日。

沈吟月准时站在赛车基地门口，没几分钟，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停在路边，率先下来的是一双长腿。

谢棘冷淡地扫了眼她的打扮，抬抬下巴:“进吧。”

一走进赛车基地，沈吟月脖颈上的汗水立马被冷气吹散。

这是她第一次看赛车训练。和电视里演的不同，现场要更震撼一点，到处停着她叫不出名字的赛车，还有弯弯曲曲的赛道。

“你先帮忙打扫一下吧，一会儿我们有个友谊赛。”他懒散地抬手指了下不远处的打扫工具，“过会人来齐了带你认识下。”

她任劳任怨地走过去拎起工具，立马有个男人跳出来，笑嘻嘻地说:“我教你啊。”

沈吟月吓了一跳，通过男人身上叮当作响的声音，她恍然:“你是上次那个……”

周应奇捂住胸口，满脸感动:“小姐姐你还记得我？我叫周应奇，和谢老板关系还不错。”

“嗯。”她点点头，表情恢复淡然。

周应奇这人话还挺多的，哪怕沈吟月不怎么搭理他，一个人也可以说上老半天。

终于打扫完了，沈吟月下意识放松下来，脸颊忽然被冰了一下。

她错愕抬头，对上了谢棘的眼神。

“接着。”他递给她一罐冰可乐，语气漫不经心，“辛苦了。一会儿帮忙给友谊赛计一下时吧。”

沈吟月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罐可乐，罐身上还留着水汽。

“好。”她说道。

-

谢棘的兰博基尼就停靠在pit区域，有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满手车油，正半蹲着更换轮胎。

“她是我们队里的机械师，很厉害的小姑娘！”有个女声传来。

沈吟月偏头，对方笑容豪迈，十分自来熟地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你是谢棘找来帮忙的？听说是画师，那以后可就要多麻烦你啦！”

她眼神逐渐疑惑，不等开口询问，对方又抢先回答:“我是车队经理，我叫徐烟，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她轻轻颔首。

“什么画师，前段时间不还爆出抄袭吗？ROSE什么时候也开始用这种末流的画师了。”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骤然响起。

徐烟蹙眉看过去，警告:“邹川。”

被叫做邹川的男人染着黄色挑染，吊儿郎当地抱着头盔走过来，轻蔑地扫了眼沈吟月:“能行吗？别砸了ROSE的牌匾。”

沈吟月没有立马说话，而是平淡地看着他。那双清冷漆黑的眼睛毫无波澜，莫名看得他有些发怵。

邹川刚想继续怼她，就听见她说:

“我没有想过ROSE的人也会这样没素质。难道你是靠着诋毁别人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吗？”

邹川一愣，沈吟月的眼神骤然冷下来。明明她矮他半个头，却给他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昨天庭审结束，我坦坦荡荡，律师函白纸黑字很明确。我会让我自己变得行，但也希望你的眼睛不要变成摆设，不然容易摔跟头。”

说完，她又笑着看向他，表情人畜无害:“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