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冬[破镜重圆] 第2章 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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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通知你来取车，这几天先放这。”忽然，那道熟悉的男声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响起。

沈吟月一下被拉出回忆，对上对方的视线，点点头：“那我下次再来取。”

“那个……”谢棘嘴巴张了张，好像打算说什么。这时，沈吟月包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骤然响起。

她面带歉意，低头划开手机，对面传来男人温润的声音:“沈小姐？关于网上造谣您抄袭的事情，我已经整理好律师函了，您哪天有空就来看看吧，确认有没有修改的内容。”

沈吟月眼底划过一丝惊喜，语气也不自觉上扬:“谢谢您。”

挂断电话后，她松了一口气，抬头却发现谢棘正盯着自己。

沈吟月刚松下去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她心虚地回忆，刚才应该没有开免提吧？

“我……我先走了。”沈吟月慌张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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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沈吟月联系了那位律师，并约在一家茶馆见面。

古色古香的茶馆二楼包厢里，沈吟月坐下没几分钟，等的人就来了。对方穿着一身西装，拎着公文包，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沈小姐，您好，我是岑总的御用律师，鄙姓陈。”陈律师坐在她对面，从公文包里取出资料递过去。

沈吟月微微笑着接过资料，低着头翻开，表情认真。

“我都按照岑总和您的想法整理出来了，发布谣言的IP已经找到，是位于江浙的，叫苏柳，网站笔名是杨柳依依，您认识吗？”

沈吟月一愣，陈律师将她的微表情收纳眼底:“看来是认识了。”

她垂下眼，手指慢慢收紧，轻轻点了头:“嗯。”

这个苏柳，她的确是认识。

以前网站举办过画手大会，对方的参赛作品和她扔在垃圾桶的废稿高度相似。但苏柳算是网站的大佬画手，所以当初也不甚在意，可没想到竟是对方自导自演。

陈律师表情变得严肃，郑重承诺:“请沈小姐放心，这件事会很快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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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庭那天，是岑逢归的助理陪着沈吟月一起去的。不一会儿，苏柳和律师也出现在现场，她神情转为严肃。

“这是手稿，画于五年前，上面标着日期。”陈律师按先前那样出示了证据。

对方律师不甘示弱：“我们也有手稿，甚至有绘制全过程的视频证据。我们想知道，沈小姐的这幅画灵感来源哪里？”

沈吟月一下愣住，黑色的睫毛垂在眼睑下方投射出淡淡的阴影，好半天没开口。

“沈小姐？”陈律师不确定地叫她，用安抚的眼神鼓励，“别怕，按照你原本的来说就好了。”

沈吟月抿抿唇，再度抬起头：“我认为这并不重要。因为我的手稿有日期，并且发布在微博上的时间也是五年前，远早于你。”

对面律师似乎是个人精，揪着这个点不放。

结束庭审后，沈吟月感到一丝眩晕。

“沈小姐。”助理本能扶住她。

陈律师也收拾好东西匆忙跟上来，安慰道：“紧张吗？没关系的，你是受害方。”

他一顿，转为忧郁：“不过现在我们处于不利地位，如果再不出示有力证据，我们会显得非常被动。”

沈吟月一愣，接着垂下眼睫，手指也不易察觉地蜷缩起来。

“听说作品是原型，那照片还在吗？有照片的话应该不成问题。”陈律师镜片下的眼睛轻轻弯起，笑得和蔼，“在二审，我决定提交原型照片。至少得让陪审团相信我们是被抄袭的一方。”

沈吟月始终一言不发。

当初那张照片是她用谢棘的手机拍的，两人分手这么多年，所谓的照片大概早就被他删除了。

毕竟……他现在都不记得她了呀。

陈律师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沈吟月的为难。他轻轻笑着，什么也没说：“那行，沈小姐，今天我就先走了，改天联系。”

律师走后，助理也礼貌地看向沈吟月：“小姐，我们也走吧。”

坐上车后，车外的景色飞快倒退。

沈吟月收回视线，低头打开手机，却发现向烛倾在十分钟前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向烛倾：SOS！我今天去上海拍素材，听我姑妈说我表弟跑去环形公路飙车了！宝贝你能不能去帮我把他捉回来？［大哭］】

沈吟月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

她是记得向烛倾貌似有个读大一的表弟也在庆延，听说对方考试门门挂科，还爱玩机车，可叛逆。

好友的话还是应该答应下来。

沈吟月叹口气，给向烛倾发了个OK，然后开口：“麻烦送我去一下千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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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路，是庆延出名的环形公路，路程弯绕，围栏较少，有许多飙车党喜欢去这里，堪称“亡命之徒的游戏”。

吱呀一声，车子停在路口。沈吟月拽开车门下车，礼貌冲助理点头：“辛苦了，今天的事不必告诉岑逢归。”

助理好似有几分犹豫，但沈吟月已经扬长而去，只留一道高挑的背影。

她缓慢顺着楼梯往上走，不一会儿就看见了一排机车，以及此起彼伏的引擎声。

每辆车边上都站着一个穿吊带的美女，最左边有个小姐姐举着黑白方格旗，嘴里咬着口哨，看上去比赛马上开始。

沈吟月一眼就看见了向烛倾的表弟。对方畏畏缩缩地穿着白色T恤，长得倒是清秀，只是……怎么跑去染了头黄毛？！

她有一瞬感到无语，冷着脸快步走过去，出声叫道：“方阳，跟我回去，你姐让我来找你。”

叫方阳的男生惊讶回头，又小声催促她离开，双手合十：“拜托了姐姐，他们好不容易同意带我的，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比赛马上开始了。”

沈吟月对这个圈子不甚了解，她听见这话蹙起秀眉，直接伸手去拽他，语气有些不耐：“别逼我说第二次。这里不安全，你不跟我走，我只能报警了。”

方阳本性不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一了还在中二期，对这种酷的东西格外向往。

此刻他也只是哭唧唧的表情，不情不愿地跟在沈吟月身后，不放心地补充：“那你别报警。”

“嗯，只要你答应我不碰这些。”

两人刚要走下楼梯，忽然有道女声从后面传来：“等等！你们不能走！”

沈吟月回头，看见了刚才举黑白旗子的女生急匆匆跑过来，伸手拦住他们：“这位先生签过合约的，不能中途退赛。”

她眼睛清澈冰冷，宛如透彻的琉璃珠，被人扫过会莫名觉得发冷。

沈吟月此刻没有情绪地看着女生，几秒后开口：“这是什么破规矩，谁定的？”

“我。”

一道张扬熟悉的声音顷刻响起，沈吟月惊愕抬眼，正巧和不远处的人四目相接。

谢棘懒散地倚在一辆机车边上，碎发垂在眉骨处，漆黑的眼睛里好像有一团化不开的浓雾。他身后是一大片鲜艳的火烧云，黄昏映在他蓬松的发旋上，整个人看上去放浪不羁。

沈吟月瞳孔一缩，谢棘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又偏头冷淡吩咐身边的女人：“现在不需要你了，抱歉。”

说完这句话，他再度掀起眼皮看过来，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修长白皙的食指微微一勾，淡声发话：“你，过来。

“陪我飙。”

“……”

一阵风吹过，一群人都各自倚在机车边看笑话，沈吟月依旧一副清冷的表情，没有任何动作。

“……吟月姐？”方阳有点担心地看着她，刚想扯扯对方衣袖，说要不算了，可扯衣袖的动作却落空了。

沈吟月长发被凉风吹得有些凌乱，但那张脸仍旧美得惊心动魄。

她一步步走到谢棘面前，开口：“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说，那先上车吧，沈小姐。”谢棘歪着头冲她一笑，取出一个头盔扔给她，“戴好了。”

沈吟月垂下眼，啪嗒一声扣好头盔，坐上后座。前面人的身材挺拔清隽，被皮带勒出一截劲瘦的腰。

“抱紧我。”谢棘这样说着，下一秒，车子直接冲了出去。

风声巨大，刮过耳边响起阵阵嗡鸣。

沈吟月本能抱紧对方的腰，眼睛几乎被吹得睁不开眼。

机车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的声响，树叶翻动，速度一点点提快。

“一会儿抱紧我，到拐弯处了。”忽然，风中夹杂了一道谢棘的声音。

沈吟月还没反应过来，机车已经迅速绕过拐弯处，车身压得很低，几乎快要贴近地面，但速度依旧保持稳定。

经过拐弯处，车子一点点挺起，车速也略微减慢一点。

沈吟月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短促的轻笑：“害怕了？”

“……没。”她嘴硬。

“行，”对方显然没信，懒洋洋地又道，“马上就到山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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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几分钟过后，机车冲上山顶，谢棘熟练地翘起车头调转了个方向，然后熄火、拔钥匙、下车。

他取掉头盔，发丝在黑夜里翻飞。

沈吟月也跟着取掉头盔。她此刻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脑子也转得出奇慢。

“什么要求，说吧。”

啪嗒一下，谢棘打开打火机，偏头咬住一根烟，火光明明灭灭，顿时照亮了他精致的侧脸。

沈吟月好似反应过来，忙开口：“我是想问，我以前给你拍的那张照片你还留着吗？就站在游戏厅门口的那张。”

“……”

谢棘拿着烟的手一顿，有几分惊异地朝她投来一个目光。

“你不用装作不认识我了，这是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因为我们以后未必回再见面。但你必须给我那张照片，这对我很重要。”沈吟月表情认真，莫名有些执着。

“那个啊，”谢棘叼着烟，声音含糊不清，“你过来，我告诉你啊。”

沈吟月将信将疑地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谢棘忽然吸了一口烟，偏头呼出一团白色烟雾吹到她脸上。

“！”

她别开头猛然咳嗽两声，听见了头顶某个混蛋笑着开口：“我早删了。”

“……”

听见这话后，沈吟月肩膀一瞬间塌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挫败。

其实早该料到的，他不会留着那张照片五年。

她低着头，那双黑色马丁靴渐渐走进，和她鞋尖相抵。沈吟月茫然抬头，谢棘睫毛垂着，在脸颊边安静地投射出两片阴影。

“和我分手以后，你品味怎么变那么差了？”谢棘垂着眼看她，唇角不屑地勾起，“都开始找黄毛了？”

沈吟月错愕睁大眼。她知道是他误会了，连忙说道：“不是的，那是我朋友的表弟，是朋友拜托我来带他回去。”

“这样啊，”谢棘指间夹着烟，口吻漫不经心，“以后别让他来了，你也是，这里不安全。”

沈吟月愣了两秒，点点头。

夜色，暗了下来。

-

几天后，沈吟月接到一个电话。号码很陌生，声音是个男的:“小姐姐你好啊，你的车我们已经修好了，给我个地址呗，我给你开过去。”

她闻言愣住，半晌后轻轻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对面有几分犹豫，还是妥协:“行吧，还是上次那家店。”

沈到的时候，店里光线依旧昏暗，和上次来的时候别无两样。

“小姐姐！”一个身上叮叮当当的男人兴冲冲地跑过来，“你的车我们已经修好了，看看有什么问题没？”

沈吟月扫了一眼男人的打扮，两秒后移开视线，走向那辆崭新的车子，平静地点点头:“没有问题，钱的话我可以扫你们的收款码。”

周应奇一愣，尬笑了两声，望着她的眼神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吟月拉开车门，觉得他莫名其妙，“你们……不用收款码？”

“那倒不是，”周应奇吞吞吐吐的，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闭着眼说道，“我们谢老板说了，让你加他的微信转账。

“他说……他只接受这种方式付款。”

说完这句话，空气仿佛停滞了。

周应奇也在心里埋怨着谢棘。明明自己想加人家，却又让他来说这种害臊的话……

沈吟月沉默了片刻:“他人呢？”

“出去了，今天有个赛车比赛。”周应奇说着，语气中竟然多了几分自豪，“棘哥很厉害的，参加过大大小小的赛车比赛。他喜欢车，开这家改装厂也是为了筹更多的钱，他想走向世界。”

沈吟月对此不感到意外。从在一起时，两人就经常一起看赛车，她可以察觉到他眼睛里的热爱。

她缓慢从包里取出手机，打开微信。

周应奇看见她的动作就明白了，连忙要报谢棘的手机号。谁知沈吟月根本没点添加好友，而是戳进黑名单里，将一个熟悉的头像拉了出来。

那个头像是夕阳下的一辆蓝色赛车，这是cyan racing车队的蓝色旋风，也是谢棘很喜欢的一支车队，他一直把它用作头像。

看见女人的动作，周应奇本能地张大了嘴巴，有些意外和难以置信。

他抬眼看着沈吟月清清冷冷、毫无波澜的表情，顿时有些感慨。

还真有个性啊。

-

出了赛车俱乐部，谢棘坐上车准备发动，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起。

他接起，声音懒洋洋的:“有事？”

周应奇在电话那头抑制不住激动:“哥！小姐姐今天来取车，我按照你的话术和她说了，你猜怎么着？

“她真加你了！不过是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

谢棘表情一滞，不顾电话那头的嚎叫，直接撂了电话，戳进微信联系人里查找。在翻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时，他呼吸下意识屏住。

谢棘点进去，发现对方给他转了3万块钱。除此之外，再没其他。

他沉默着往上滑着聊天记录。

说实话，两人当初没有多少甜言蜜语，谈个恋爱也不像其他人腻腻歪歪，聊天记录更是寥寥无几。

谢棘不再翻看，点开输入框打字:

【CR:你……】

删除。

【CR:车子还好使吗？】

删除。

他的车停在地下车库，光线昏暗，谢棘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另一只手则打字。

【CR:那天我不是故意冲你……】

删除。

他不耐地“啧”了一声，想了想又继续打道:

【CR:那天是我太冲动，还请你不要介意。网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方便的话见个面聊聊，行吗？】

输完后，谢棘满意地品了一遍，随即点了发送。

刚点完发送的那一秒，消息前跳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谢棘:“？”

谢棘在老婆面前装装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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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