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峥是一边做善事一边来到了生死之界,离开仙界的时候,他帮助过小仙搬运箱子,小仙笑着说箱子里装的是仙界灵物。
帮推车的大爷使了一把力,大爷擦擦汗,丢给他一个桃子。
帮一个老板娘看过酒水摊子,得到一碗酒喝。
帮一对夫妇找到走丢的孩子,孩子朝他竖起手里的糖葫芦,对他说:“哥哥,你只能咬一颗哟,因为我可喜欢吃糖葫芦了。”
那圆乎乎的糖葫芦竟然越看越像张政屿,慕云峥心怀忧伤,来到界门的时候,朝守界人亮出了善行瓶。
“哟,你是月老派来的?”守界人笑眯眯的,“请进吧。”
慕云峥一踏入这儿,就受到了注目礼,他起初不适应,紧了紧挂在肩上的包带,害怕从哪里蹿出来一个人将他按倒在地,况且,他的包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很快他感觉到,生死之界里的人对他的态度与他之前想象的不一样,他听说过杀人凶手在这儿的待遇,是走在路上都会被其他犯了事的人欺负的,拳打脚踢,鲜血直流,就算那些所谓的管理者看到了,也都是不会管的。
而他们这些注目礼的含义,更多的只是对他的打量,还有一些人看见他之后,遮住脸嬉嬉笑笑讲闲话的。
慕云峥看见街边有一家面馆,他有点儿想念食物的味道了,踏进面馆里,店小二迎上来问他吃点什么,他随机瞟了眼其他顾客桌上的面,说:“我要一碗跟他一样的。”
小二扭身离去,嗓子也扭了起来:“一碗鸡丝面!”
慕云峥找了个空桌坐下,把包袱搁在腿上,一手托腮等着面上来。
那被他看了面碗的中年男子抿嘴一笑,一边吸溜面条一边打量他,但他没发现,他的思绪早在神游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面馆热闹起来的,慕云峥也不知道,他正想着张政屿呢,他回神,瞅了几眼其他顾客,不知是不是错觉,怎么感觉所有人都在小声议论他,可能因为他是新来的吧。
正好鸡丝面被小二端上桌了,慕云峥抽了筷子准备开吃,这小二还没走,慕云峥狐疑抬眼,小二嬉笑道:“你一个人来的?”
慕云峥无奈道:“不如你看看我身后有没有人跟着我呢?”
小二呲牙摇头,走了。
吃完面,慕云峥擦擦嘴,搁下银子就走出了店。
他走后,店里那些细碎闲话大声且具体了些,中年男子将面汤喝得一干二净,碗筷一放,便激动起来:“我刚才可是被他看了一眼,诶你们说,我明日是不是就会发财啊?”
“人家都不认识你呢,要是认识你的话那倒还好说,不过也就顶多在财神爷面前帮你说上几句话了吧。”一妇人说。
“我看他好像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有一年轻男子说完斯文揩揩嘴。
“我看他很快就会知道了吧?”有人问。
这问话得到了店里所有人的赞同,包括靠着门框站着的小二。
离开面馆后,慕云峥问了路人生死分院怎么走,路人给他指路,他道谢时路人感到十分惶恐,跟着颔首说:“真是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慕云峥纳闷一笑,走上了去生死分院的路,生死之界又分为天居跟地阁,像他这种双手沾了献血的人,理应会被分到地阁去的,慕云峥掏出善行瓶来看,还剩下一点点需要填满,填满之后,他就可以解绑与张政屿的姻缘了。
毕竟张政屿跟他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毕竟张政屿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自己怎么能打扰,怎么能成为张政屿的绊脚石呢。
不过——来到生死分院门口的慕云峥抬头望牌匾,心酸的想,地阁里的那些人定然是凶神恶煞的,突然混入一个还要继续做善事的他,真是可想而知的……痛苦啊。
“在地阁究竟还能做到什么善事啊,肯定会被关起来锁起来的吧。”慕云峥嘀咕着走进了生死之院。
“你来了。”这院里的带路人好像认识他一样,带着他往里走。
“排队的人挺多的。”带路人指向右侧,确实是有一长条队伍。
慕云峥忧愁道:“那像我这种去地阁的人,是不用排队才往这边走么?”
带路人笑了:“地阁?你去什么地阁?你自然是要去天居呀。”
“天居?”慕云峥心想,怎么可能,天哪,会不会是张政屿用钱财帮了他?
“往常是需要排队的,但是你嘛,就不需要排队了。”带路人又说。
慕云峥心情复杂,是不是因为他收了刘拐给他的金元宝当做念想,所以才被张政屿误会了?但是又会不会是他自作多情呢,张政屿现在应该,早就回了金身了吧。
带路人看慕云峥不走了,于是停步,等着他。
慕云峥忽然叹了口气,从肩上取下包袱,又从包里抓出一个金元宝,再朝着远处扔了这金元宝。
带路人惶恐道:“这……这是做什么?扔了?这就扔了?”
慕云峥平缓情绪,冲带路人说:“不过是我不该收的东西罢了,我自己造的孽,我自己会去地阁,现在请你继续带路吧。”
“不是。”带路人举起双手摇摆了几下,冲慕云峥身后说:“赶紧的捡起来啊!”
慕云峥回头一看,一个小侍恭敬的把金元宝捧了起来。
慕云峥叹道:“也好,我是该断了这念想,就给比我更加需要它的人吧。”
“你可千万别再这么说了。”带路人想捂他的嘴又停下,神色慌里慌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害怕得罪财神爷。
慕云峥一笑。
但是他都扔了金元宝了,怎么生死分院里的人给他的牌子依旧是天居,而不是地阁,慕云峥愣了会儿,出来时看见那排队的人们都很羡慕的看着他,他移开眼神,预备去找那个带路人问清楚。
走时听见队伍里有人说:“我看你们就别想了,人家能跟天神在一起自然是有点本事,首先人家那张脸,你们就没有。”
慕云峥扭头,念叨:“说什么呢,别说胡话。”
那些人纷纷转过头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排着队继续往前走。
“诶请问。”慕云峥瞧见了带路人,小跑几步迎上来,正要问话,带路人又把他丢的金元宝小心地塞给他。
慕云峥胳膊一动,金元宝差点儿摔下去,他说:“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这就是你的。”带路人还要塞给他,语气有点儿苦口婆心,“你得收下呀。”
慕云峥为难道:“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是谁要安排我去天居?”
“可你本来就是属于天居的呀。”带路人眼中的迷惑转为疑惑,“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慕云峥也很疑惑。
带路人朝着天空一挥衣袖,一个熟悉的画面浮现,慕云峥看的时候,伴随着带路人的讲解:“这是不是你十二岁那年的案子?其实是那人吃了毒草后撞上你手里的刀,你救了那姑娘一命,但他们可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尤其是那姑娘,不想被人知道她遭遇了这种事。”
这让慕云峥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事已至此,便这样吧,他谢过带路人要离开,带路人见他神色淡淡的,问:“你是清白的你难道不开心吗?”
“那时候,我以为他们会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慕云峥没回头,低声说。
“真是令人寒心啊。”带路人目送他走出了生死分院。
揣着天居的牌子来到分叉口,这儿像是梦里才会出现的画面,带着诡谲的色彩,往天上去的云梯是洁白的,一些浮云飘啊飘的,与脚下的黑漆悬崖形成对比,好像还有黑色的河水拍溅上来。
慕云峥抬头望云梯的最高处,最高处被厚重的云层遮蔽了,他又低头看悬崖,崖下真有浓黑的水,看时感觉到冰冷刺骨的风一阵阵撩上来。
慕云峥心想,要是有人不小心掉下去会怎么样?他将一只脚踏入悬崖外,半空中,咦?好像有一股阻力拖着他的脚。
他看了眼手中的牌子,小木牌上刻写又圆又正的“天居”两个字,他踏上了云梯。
走完这云梯,有个胡子花白的老翁在尽头侯着他,他把牌子递去,老翁不接,只是一个劲的打量他,他微一抿唇,老翁移开视线,带他往天居走,走了几步笑道:“你就是那少年?”
“什么少年?”慕云峥问。
“哦不,你就是慕云峥吧?”
慕云峥点头:“是的。”
到天居大门口,慕云峥抬眼观赏景色,这儿比仙界要更加雅致一些,轻盈的云朵攀在牌匾后面,也显得温柔柔软与宽容。
收回视线时发现那老翁不见了,天居大门悠然开了,从缝里挤出一个焦急神色的小伙子,口里念着:“完了完了要迟到了。”
慕云峥上前准备搭话,小伙子一见他便安心的舒了口气,问:“你是慕云峥?”
慕云峥点头:“是的。”刚才那位老翁不是问过了吗?
“跟我来吧。”小伙子笑着拉过他的衣袖,将他带入了天居。
“你终于来了,我们这儿的职位比较多啊,正是缺人的时候,我一会儿带你去你的住所,你歇会儿之后便记得挑选一个职位啊。”小伙子一股脑说完,看向慕云峥时,发现慕云峥一脸不清不楚且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
“你别想多了,来天居的每个人都会有专属职位的。”小伙子解释说。
“嗯嗯。”慕云峥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
穿过一些亭台廊道,来到一处幽静场所,小伙子三步并做两步上了台阶,走到屋门口对慕云峥说:“这就是你的屋子,你先进去安顿吧,一会儿我再来找你。”
小伙子走后,慕云峥背好包袱,往前一步推开了门。
随着一声“哗啦”过后,响起千万道哗啦声,慕云峥看见纷如雨下的金元宝砸在了屋子里,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整个屋子给填满了,毫无缝隙。
慕云峥沉默。
他用一根手指戳戳堆叠成团的金元宝,金银之声像波涛一样泛开,连绵不绝。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很近的声音。
是张政屿在说话:“慕云峥,既是财神为你降下的金山,你应当花。”
慕云峥眼睫一颤,心也跟着像蝴蝶翅膀一样颤动,他沉稳道:“既是财神降下的金山,我怎么敢花?”
张政屿俯身侧目看过来,语气威胁:“这是聘礼,不花我就惩罚你。”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