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政屿也把慕云峥一瞧,说:“刚才不就搭上了么?”
慕云峥没忍住一笑,正要问他来帮忙的话会不会耽误他五界试炼的事,身前气急攻心的县老爷那忧思过度的身子就突然一倒。
张政屿快慕云峥一步用手掌撑起县老爷的身子,慕云峥的手按在他手背之上,他看了眼,冲县老爷说:“关于你女儿的事,还是快些跟我们说清楚吧。”
慕云峥默默收回了手。
县老爷被师爷扶坐到了椅上,他一手遮额,垂眼看着那家仆说:“她是个单纯的性子,这要是被凶手掳去了可还得了?”
家仆双膝一软,趴在地上小声哭了起来,县老爷将错落站在她身后的仆从一看,叹息道:“没想到我安排你们这么些人看着小姐,还能被有心之人找到了空子。”
师爷忧虑道:“老爷,小姐当真是被凶手给抓走了?”
“慕云峥。”县老爷的眼光在慕云峥跟张政屿脸上滑来滑去,“张书生或许跟我女儿已私定终身了,那凶手既然残忍杀害了张书生,又将小女捉去,恐怕是想叫我同意他们两人之事。”
张政屿问:“小姐是在何处结识张书生跟这凶手?”
慕云峥道:“或者你把她近期都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通通告诉我们。”
“这些事,你们都可以去问她的贴身丫头,晓红。”县老爷费力起了身,师爷扶他进里间去了。
慕云峥撸起衣袖双手叉腰,欲欲跃试的姿态往前走了几步。
张政屿看他一眼,他却是在那家仆面前蹲下身,一半坚定一半犹疑的说:“你放心,只要你们好好配合我们,我们就一定能把小姐给找回来。”
家仆握住慕云峥的胳膊像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哭诉道:“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还有什么脸面在何家待下去,还请两位公子尽快找到那凶手。”
“那你赶紧别哭了,带我们去府上看看。”慕云峥回头瞧了眼张政屿。
一行人走到何府门口,慕云峥说:“我看我们不该同时回来,张兄,这样是否太招摇了?万一被凶手看见了怎么办?”
张政屿说:“如果真像县老爷说的,凶手爱慕何小姐,那么会忍心杀掉她吗?”
“县老爷的眼光还不错,我要是何小姐的父亲,我可能会同意她跟张书生在一起,而不是那个心理变态的凶手。”
他竟能云淡风轻的说心上人跟何小姐的事,张政屿在进门前脚步一顿。
“张兄怎么了?”慕云峥回头看。
“慕云峥。”张政屿拍了拍他的肩头,“五界之大,你定能再找到你的意中人,找不到也无妨,人生一辈子,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慕云峥乐道:“张兄,我已打算清心寡欲,封心锁爱了。”
他既然如此说,张政屿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虽来时是浩浩荡荡一行人,但进了府之后,下人们都有目的地,除了在房门口站着的慕云峥跟张政屿。
“张兄是个沉稳礼貌的性格。”慕云峥上前敲了敲门。
门顿时被打开,带他们来的家仆再次跪地道:“这下完了!晓红也不见了。”
慕云峥赶紧扶她起来,顺便看了张政屿一眼。
张政屿便说:“您先别急,坐着跟我们好好说说小姐是怎么样失踪的。”
于是慕云峥把妇人扶到了椅子上,妇人噙泪道:“晓红定是受不了小姐走失的打击,她从小就跟着小姐,一直以来事情都做得很好,从未出现过什么差错,今早上小姐说要去买点胭脂首饰,晓红照常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哪想到小姐就在眼皮底下不见了。”
慕云峥道:“眼皮子底下?是怎么不见的?”
“小姐就在店铺里逛,除此之外哪里也没去,我听晓红说,她只不过多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然后去找小姐的时候,小姐就已经不见了。”
“会不会是她自己出去了?”慕云峥问。
妇人摇头道:“那家店有规矩的,小姐一进店,门就被几个丫头关上了,这段时间内,只有我们小姐能在店里挑选。”
“可否带我们去那家店?”慕云峥说。
妇人点点头,手撑着椅子要起来。
张政屿道:“去之前,能否让我们看看小姐的闺房?”
妇人犹豫起来:“这未出嫁小姐的闺房。”
“但事到如今了——”慕云峥拖长了尾音。
“两位公子跟我来吧。”妇人在前带路,慕云峥看向没动的张政屿,张政屿瞧他一眼,他便走在了张政屿的前边。
“这里就是了。”妇人推开屋门,一股香氛扑出来。
慕云峥踏进屋里,问:“这是熏的什么香?”
妇人脸色一松,站在门边回慕云峥的话,慕云峥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眼光瞟向在屋里巡视的张政屿。
他在看何小姐的梳妆台,台面又宽又长,铜镜像个硕大的脑袋立在桌子上,桌面上全是女子上妆的用具,映在慕云峥眼底的他的身影十分笔直。
慕云峥笑:“何小姐定是貌美如花。”
妇人叹道:“不然我们小姐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小姐之前可有婚配?”慕云峥问。
“公子莫不是……”妇人看向他。
慕云峥摇摇头:“我只是问问看,县老爷钟意的女婿会是何人。”
妇人笑了笑:“那肯定不是张书生。”
慕云峥了然笑笑:“想必是因为张书生家境贫寒?”
“那倒不是。”妇人思索道,“据说张书生家里还挺不错的。”
慕云峥拔高眉毛,声音也扬了起来:“哦?”
在他们俩说话的时候,张政屿通过镜子看了眼慕云峥,他闲散倚在门边,带着白色花边的帘子遮住他的额,衬得他的眼睛分外明亮,这时他带着笑眼望了过来,竟让张政屿觉得十分安心,因为慕云峥是在等着他查看完毕。
“张兄,意不意外?”慕云峥问。
“什么。”
“张书生家里有钱一事。”
张政屿往他那边走,道:“有点。”
出了何府,两人往家仆说的首饰胭脂铺的方向走,远远的看见衙门口围了一圈人,慕云峥起了兴致,拍过张政屿的肩膀后就往那边去。
张政屿找了个阴凉位置等他,不由得多看他一眼,他蹦蹦跳跳的,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袖中的碎银子发出声音来:“爷!我看这慕云峥还不错,不如让他跟我们一起吧?”
张政屿道:“我做他的跟班?”
“那肯定是他做爷的跟班啊!”碎银子反驳道。
张政屿道:“慕云峥想让我做他的跟班。”
碎银子不吭声了,因为慕云峥正朝张政屿跑来,见张政屿等他的时候也是一副笔直模样,慕云峥笑道:“幸好我打听完就回来了,这要是冬天里,张兄不得冻成一块直挺挺的冰了?”
“打听到什么?”张政屿问。
两人继续沿街走,跟衙门背道而驰。
“张书生家里是有钱不错,但他的父亲病危在床,生母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现在他们家的经济大权都掌握在受宠的姨娘手里,现在那门口,就是他姨娘派来的人,说衙门的人办事不利,这么多天了,连尸体都还没找到。”
“或许被分尸。”张政屿说,“埋在各处了也不一定。”
“太变态了。”慕云峥感到一阵恶寒,又唏嘘道,“怎么他连凡界都没闯过去,我以为像他那样俊俏出尘的人,起码能闯过凡界灵兽界还有鬼界,最后去到仙界呢。”
张政屿一副默然的样子。
耳边慕云峥还在为张书生感到可惜,张政屿已看见那首饰胭脂铺了,是很大的一间店,还有二楼,店门用各种大出一些的钗环做装饰,平时肯定很受女子家的喜欢,不过何小姐在店失踪一事传出去之后,店门口就再也无人排队了。
“到了。”张政屿拽住慕云峥的袖子。
慕云峥停下一看,说:“我都没发现,这么冷清啊。”
店门紧闭,张政屿叩门三下,屋里传来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可有预定?”
“没有预定。”张政屿说。
慕云峥低声道:“我们是来查案的。”
女子开门的手一抖,看见是两位俊俏公子哥之后,又露出招人疼惜的微笑:“原来是您两位,我听说衙门新来了两位俊样貌的查案人,不曾想这么快就跟两位见上面了,两位快请进。”
这女子就是老板娘,名唤翠芳,现在店里就她一个人守着,那些丫头因为没有进账全跑了,翠芳跟在他们身后一边走一边用香帕拭泪。
“你就是老板娘?”慕云峥走到她身边来。
“正是,何小姐失踪那天,是我照看不周。”说着翠芳就要哭。
“姐姐先别哭。”慕云峥说,“这也都是凶手安排好了的,姐姐快把那天发生过的所有事告诉我们,等这案子清了之后,原先的热闹都会回来的。”
翠芳吸吸鼻子点点头:“那日何小姐来,店里就她跟她那个丫鬟,还有我跟另外两位丫头,这五人在店。”
忽然间什么东西发出清响,慕云峥看过去,看见张政屿站在一面挂镜前,那镜子被他手指头挨到了,所以发出声音。
“失礼了。”张政屿客客气气的后退了一步。
翠芳想起来一件事,指着那镜子说:“那天没什么异样,何小姐在逛店里的东西,我在教两个丫头为人处世要圆滑些,然后何小姐的那个丫鬟,我看见她就站在镜子前,像出神了一样。”
“出神?”慕云峥问,“看了镜子很久么?”
“我也记不得到底多久,我说了几句话,眨了几次眼,看见她还是站在镜子面前看,不知道看什么,那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翠芳说。
慕云峥跑来张政屿身边瞧镜子,镜子里映出他的脸,他眼眸一转,觉得张政屿正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他,他于是有些愣怔。
“我知道了!”慕云峥回神之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