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倒霉蛋齐齐落地,慕云峥摔了个屁股墩,他抬脸去看张政屿,犀利的眼神看起来骂得很脏。
张政屿拍拍肩起身,头顶忽然接住陷落下来的枯草堆。
慕云峥嘲笑他一声,自己却也被枯草堆袭击,慕云峥面无表情地拍开前额的土沫,朝张政屿走了一步。
“这什么地方啊?”慕云峥说,“地道?不会是凶手专门为我们准备的吧?”
张政屿神情严肃的走来,手指划过他脸颊,他看见一棵草掉了下去。
“看起来是地道。”张政屿往他身后看了眼。
慕云峥回头一望,椭圆形的地道像大老鼠刨出来的,漆黑幽暗,任谁看了都不会想去那种地方,他说:“张政屿,我们快出去,谁知道那丧心病狂的凶手会给我们准备什么礼物。”
两人抬头一望,摔下来的洞口距离他们远得很,慕云峥说:“不如我们爬上去?”
说干就干,慕云峥走到土墙边,把手指头插进去的瞬间,土块开始崩溃瓦解,他又被喷一脸灰,他“啧”了声。
“慕云峥。”张政屿说,“不如我走过去看看,你就在这里等着我。”
慕云峥环顾一周,不知道从哪道缝里吹进来的风阴森森的,他说:“算了,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走了几步,慕云峥又说:“他都能给我们准备地道,说明也没急着要对我们怎么样吧?不过也很可能是在等我们自动送上门吧。”
张政屿默了片刻,说:“希望衙门的人能懂吧。”
这话有点幽怨的成分在的,慕云峥听完后笑了声,张政屿看他一眼,说:“还笑得出来,看来是不怕了,你胆子变大了。”
谁说慕云峥不怕了,慕云峥是那种在比他更胆小的人面前才会不怕的类型,脚底下的土泥潮湿又松软,他走一步,不尽快移开的话,就会陷进去一些,整的好像有手在把他往下拉一样。
这地道跟刚才他们走过的大路很像,同样的没有尽头,慕云峥用胸腔沉了口气。
“拉着我袖子。”张政屿忽然说。
慕云峥看他一眼,他微俯着身子,因为地道并没那么宽阔,黑发在他肩边荡,他的眼神阵阵幽光。
慕云峥揪住了他的衣袖,看向前方时有些傻眼,怎么地道分叉了,分成了两条路。
张政屿看慕云峥一眼,说:“我们先走一条看看,如果不太对的话,再走另一条试试。”
慕云峥点头。
先选了右边的这条地道,因为看起来要不那么漆黑,走进去没几步,又分叉了。
两人返回,走左边地道,没几步,分叉。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有六条路,慕云峥站在一片相对来说比较硬实的土块上思索道:“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真是老鼠钻的洞?”
“有像你一样大的老鼠。”张政屿语气很无奈。
慕云峥说:“那我们分头行动?”
张政屿看出他根本不敢单独行动,于是说:“还是一起比较好,有个照应。”
慕云峥点头说:“是吧,我也这样想,不如我们就随便选个地道走得了,给那帮黑衣留个记号就行了。”
张政屿默了会儿,说:“好,你选。”
慕云峥闭上眼,在空中一边指一边念了句谚语,最后他指的,是右边地道里的右地道,慕云峥说出来的时候觉得十分绕口。
两人贴着身子走在地道里,依旧是没有尽头,走着走着慕云峥听见什么细微的动静,因为他的害怕神经全都竖起来,所以十分敏感,他问:“张政屿你听见没,好像有脚步声。”
张政屿说:“是我们自己的脚步声。”
“是这样吗?”慕云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低声说,“但我怎么感觉我的脚后还跟着另一双脚?”
张政屿迅速低头去看,看见一双手从慕云峥脚后消失了,看来是有人在搞鬼,张政屿安慰道:“下面有人——”
慕云峥像只大鼠爬到了张政屿身上,张政屿只好一手托着他的腰,他惊慌往下看着,看不出个什么来,张政屿就说:“刚才他把手收回去了。”
“歹毒!”慕云峥高声,“还想捉弄我们吓唬我们是吧?”
张政屿说:“他的手挺巧,能让我们走在上面,又能把他自己的手插进来。”
慕云峥看着他数落道:“张政屿,你现在还有心思夸奖别人?”
张政屿抱着慕云峥蹲下来,一手去按土。
慕云峥从他身上下来,一边挖土一边说:“还往前走什么走,他就在下面,我们现在就把这土给挖穿。”
但这土深得很,慕云峥越刨越不耐烦,两只手全脏了,张政屿指向他旁边的那处土地说:“挖这里试试看。”
“你怎么不挖?”慕云峥捉过他的手。
两人真就挖起土来,慕云峥挖几下,张政屿挖几下,张政屿看向慕云峥,慕云峥忽然惊喜道:“松动了!”
土块纷纷向下掉去,隐隐的光亮就在眼前,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慕云峥用手指头一戳,戳到一个人的手心,他背部汗毛竖起,喊了声:“我去!”
那人收回了手,口子也就被泥土给堵上了,慕云峥问:“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跳下去跟他硬碰硬么?”
“到底什么意思。”张政屿自言自语说了句。
“什么什么意思。”慕云峥阴阳怪气的说,“他要跟我们玩捉迷藏呢。”
张政屿笑了声。
“心理素质真强大啊,这都还笑得出来。”慕云峥起身,往刚才挖的地方跺了一脚。
口子出现,些许光亮,张政屿瞧去,看见底下好像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忽然一声“叮铃”响,什么东西被扔到了慕云峥脚边,两人一齐看去,都认出那是慕云峥用来接生命点的小瓶子。
慕云峥“嘶”一声,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慕云峥低声对张政屿说:“我刚来凡界的时候,握在手里的这瓶子被一个小偷给偷走了,原来就是他。”
话说完,头顶传来一道少年挑衅的声音:“来抓我。”
又齐齐向上望,少年已不在那儿,只剩一个窟窿。
慕云峥说:“我就不信我们找不到这个老鼠人。”
“你说谁是老鼠人?”少年的声音响在遥远的地方,“你这个游魂。”
被揭了老底,慕云峥面子有点挂不住,喊道:“等我抓到你你就完了!”
他说完看向张政屿,明知故问:“你刚才听见他说我是那个了吗?”
张政屿点点头,慕云峥脸色有些不好,他便说:“看不出来你是游魂。”
“谁会喜欢一个游魂?”慕云峥看着他说,“人人都觉得游魂特别讨嫌,因为游魂该死不死,要死不死的。”
张政屿说:“我不会讨厌游魂,游魂是因为不该死,还有命数要活所以才成为游魂。”
慕云峥摆手道:“成为游魂之后,之前的所有事我都记不清了,我也不想说这个。”
张政屿点头。
慕云峥转身要走,又猛然回头,盯着张政屿问:“那你送我这抹额——”
“是还礼。”张政屿撒了谎。
慕云峥边走边叹气。
“慕云峥。”张政屿抓住他胳膊,“不如我们就陪他玩玩?”
“怎么玩?”慕云峥回头,眼神里含着充满杀气的期待。
张政屿把他的一只胳膊向上举,温热的手掌心从他的肘窝滑到手腕处来,摇摇他的手说:“他应该藏在上面,他不想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到下面的地道里。”
慕云峥一边挖上面的土一边说:“那我们不更应该闯到下面的地道去一看究竟?”
张政屿说:“所以我问你要不要陪他玩。”
“干什么要陪一个可能是凶手的人玩?”话虽这么说,但慕云峥已把头顶上方扣出了一道口子,土纷然下落,慕云峥把张政屿拉了一把。
随后一边走一边通着头顶的土块,他们身后落了一地的土沫,忽然手指碰到一个硬物,慕云峥神情一怔,张政屿立即出手,将藏在上面地道里的少年拔了下来。
少年被土沫呛到,咳嗽着落了地,张政屿一膝抵在他腹部,强制性捏起他的下巴,等他睁开眼时,张政屿问:“你为什么要帮他拖延时间?”
这少年没有青绿色的眼睛。
慕云峥讥笑道:“你比老鼠还蠢。”
“你们不能抓走他。”少年瞪着他们,双手不自觉在地上狠狠抓着。
“他就在这儿对不对?”张政屿问。
慕云峥有些惊讶地看了张政屿一眼,觉得他此刻的气场有些不同。
少年一口咬在张政屿的手背上,张政屿手一摆,顺势抵住他下颚,他吃痛一声后说:“你们为什么要抓走他?他不过是智力不够的一个傻子。”
“傻子杀人也要被抓。”慕云峥说。
“人不是他要杀的!”少年吼道,“你们简直是一群蠢猪!他是被人利用的,有人诱惑他去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