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起来慕云峥的外衣在进小酒馆的时候被刮破了,于是张政屿找了件自己没穿过的衣裳,来到了慕云峥床边。
慕云峥听着,张政屿站了一会儿,然后把什么东西放在他枕边后就快步走了出去。
慕云峥翻身,先是睁开一只眼去看枕边的衣物,他弯唇笑了,起身时抓过衣服闻了一闻。
不过穿着张政屿的衣服属实是有些不对味,有些地方不够合身。慕云峥来找张政屿的时候,张政屿也正要去叫醒他,一见到他,张政屿像是刚好要眨眼一样,看着他的时候眨了一下眼睛。
“慕云峥。”张政屿说,“你来得正好,查案去吧。”
慕云峥笑道:“多谢张兄了,等今天什么时候空了我去换了衣服再洗了这衣服后还给你。”
张政屿只看着他不说话,他站的地方被阳光照到了,他眯起双眼冲张政屿笑了笑。
出了宅子来到街上,他们被几个衙门的人围上了,衙门来的人穿黑衣,有几个人就有几张冰冷的脸,慕云峥上前一步,问:“怎么回事啊?”
一黑衣上前,像有杀气似的,随后立即拱手,沙着嗓子抱怨说:“我说您两位查案到底查到哪儿去了?我们可是找了两位一天一夜啊!县老爷都快急死了!”
“县老爷怎么了?”张政屿问。
“老爷收到了凶手寄来的恐吓信。”黑衣低声道,“说老爷只有两个选项,第一个是不同意他跟何小姐在一起,那么几日后,就会见到何小姐的尸体,第二个是同意他跟何小姐在一起,但若是同意了,也不会让任何人再见到他跟何小姐。”
“这凶手究竟跟何小姐是怎么结识的。”慕云峥思索着,“要为了这件事做到这种地步,难道县老爷是在他面前完全否决过他跟何小姐的感情?”
“总之两位先跟我们去一趟吧。”黑衣说。
“麻烦也将李公子带过来吧。”张政屿说。
黑衣一偏头,问:“是那位来采风的李公子?他不是早离开了么?现在又回来了?”
张政屿点头。
黑衣眉一锁:“那他不会就是——”
黑衣的话还没说完,慕云峥说:“他应该不是,不过他可能被凶手盯上了。”
黑衣问:“看来你们已经查到凶手那一步了?”
慕云峥摇摇头:“现在还是够呛呢。”
这话题先告一段落,去衙门的路上,慕云峥凑来低声对张政屿说:“张兄,你有没有觉得来找我们的这个差役话有点多?好像套我们话一样。”
张政屿点头说:“慕云峥,你挺细心的。”
慕云峥愣道:“张兄怎么又夸我?”
他们一来,县老爷立马请他们进里屋,又把桌上的信递给张政屿看,慕云峥靠过来,张政屿也往慕云峥那边偏了一偏。
“这信是昨天半夜我起来解手。”看起来老了好几岁的县老爷坐在他们对面,满面凄苦的说:“被人给夹在门缝里让我看见的。”
慕云峥对县老爷投去一个有些关切的眸光,他再次看信,这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虫爬,信上内容跟差役说的完全一样,慕云峥看见张政屿用手指去摸字印,眼光一抬,就看见张政屿过分认真的侧脸。
“他这两个选项不都是要我的命吗?”县老爷一手掩住双眼,眼眶红而湿润,骂道:“这个畜生崽子真是一件好事不做!等我抓到了他,我非把他千刀万剐不可!”
张政屿把信递给了慕云峥,看着县老爷问:“之前追求何小姐的人有哪几个?”
“哪谈得上是什么追求呢?”县老爷叹道,“她性格开朗,为人又仗义,在外不知结交了多少朋友了,爱慕她的男子肯定也是有,但我没记得那些男子为了追求她做出过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倒是那个张君,她好像很在意似的。”
“难道是她单方面喜欢张君。”慕云峥把头从信纸里探出来,“张君又喜欢李公子。”
“是那个李志向?”县老爷一锤桌子,说:“我就知道这事跟他有关系!”
慕云峥跟张政屿对看一眼后,均是沉默了。
这时师爷在外敲了敲门,说:“李公子被带过来了,老爷,我现在请他进来么?”
县老爷起身,又急又犹豫地看了张政屿一眼,张政屿说:“现在看来,李公子跟张君可能是两情相悦的。”
慕云峥接着说:“所以他应该也没必要做这种事情吧。”
县老爷瘫坐在椅子上,像毫无生机的一块泥巴,他冲着门,嗓子有些沙哑:“叫他进来吧。”
李公子推门走进来,先是客气对县老爷行了礼,县老爷看着他叹了口大气。
“慕公子,张公子。”李志向坐下后说,“我原还想着一早就去找你们,没想到你们都给我安排妥当了,这一路我也听到许多风言风语,所以我做好了准备,你们想问什么便问吧。”
慕云峥看了张政屿一眼,问:“你跟张君交往的时候,有听他说过何小姐么?”
“他没说过。”李志向看向县老爷,低声道,“不过我现在知道何小姐是谁了。”
又看向慕云峥说:“我想那凶手完全就是搞错了,昨晚我细细想过你问我的话,如果凶手伪装成我邀请张君,那么他肯定打听过我跟张君的关系,知道我跟张君算得上是亲密,如果他都打听过了,还想不到我跟张君的真正关系,那我只能说,他是个蠢货。”
“也难免他是个蠢货。”慕云峥说,“既然他爱何小姐不被看好,那么他可以用别的办法来打动人心,而不是杀人。”
李志向说:“所以这就是变态跟正常人的区别吧,你们去过张君的府上么?”
不等慕云峥说话,县老爷放下手,很气愤地说:“我派去的人,全给我回绝了,真没见过像这种人家。”
“老爷不如现在再派个人过去问问?”李志向提议。
县老爷冲着门喊师爷,师爷匆匆跑来,对着门缝问:“怎么了老爷?”
“去张君府上请人来问话!”县老爷大声说,“今天必须给我请到!”
师爷有点为难地说:“听说前几天张老爷过世了,所以——”
“过世了?”县老爷眉一拱。
“张君一死,张老爷也就不行了,本就卧病在床。”师爷回。
县老爷不吭声了,阴着一张脸。
这时李志向低沉地说:“不如我带着慕公子跟张公子去张府拜访吧,其实我也该对他们道个歉。”
“那张府妇人可不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县老爷担忧道,“你们可别在那里浪费太多时间,最紧要的,是先找到我女儿究竟在哪里!”
三人乘马车去往张府,路上李志向跟慕云峥一句两句地说着关于张君的事,几个回合之后,慕云峥与李志向已经能互称名字了,也是年纪相仿的缘故。
下车时,慕云峥问:“张兄,你一路上都想什么呢?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李志向浅笑道:“刚开始认识你们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张兄的这一点,总是云峥在问我问题,而张兄只是默默听着。”
慕云峥后知后觉地感慨:“哎呀,那我岂不是话太多了?”
“没有。”张政屿往张府大门走,边走边说,“你问的也都是我想问的,所以有时候你问便好。”
慕云峥跟李志向自觉跟在张政屿身边,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在门口守着的还是之前那个小厮,小厮一见慕云峥跟张政屿,就说:“两位公子!我们府上丧事刚过,今天娇夫人估计也是不会想见你们的。”
李志向便直接上前,交给小厮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说:“还麻烦你跑一趟,就说李志向来。”
小厮与他推脱一番后,跑去通报了。
慕云峥笑说:“还是你有法子,我学到了。”
李志向回眸道:“云峥你也不能往我这坏处上学啊。”顿了顿,他又黯然神伤地说:“不过一个人连他自己许下的承诺都做不到,也就说明,这人身上,可全是坏处了。”
张政屿看着慕云峥上前去安慰李志向,轻柔地拍了拍李志向的肩膀。
张政屿移开了目光。
“三位快请进吧!”小厮人未来,声音先传来了。
慕云峥回头去看张政屿,结果张政屿脚步很快,早走到府里头去了,他跟上来,对张政屿说:“张兄,我怎么感觉你今天确实有点不对劲呢?难道你是跟李志向不对付?我看你也没跟他说几句话,这就巧了,张兄不是跟他关系还不错的?”
“哟。”娇夫人站在廊下等他们,见了他们,便举起帕子挡住阳光说,“真真是三位稀客呀。”又很快把他们三人全都打量了个遍,笑着冲一旁的小厮说:“赶紧请三位公子进屋来喝茶。”
三人在小厮丫头的带领下进了屋,原坐在椅子上的娇夫人又起身冲他们笑了一笑。
李志向落座后将自己的来意诉说了一番,娇夫人带着笑听完他说的话之后,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李志向微微摇头,更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张君,他能想象到张君在这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两位公子,是衙门派来的?”娇夫人转了话题。
慕云峥说:“是的。”
“听下人说,两位公子前不久也来过。”娇夫人说,“只不过我当时正忙着在老爷床前照顾,所以根本没有时间跟你们见面,你们别怪罪我。”
慕云峥说:“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既然如此,我们可以看看张君住的屋子么?”
“你们随意。”娇夫人起身唤了个丫头过来,又对他们说:“我叫她带你们去瞧吧,你们瞧过之后,顺便在我这里用午饭,我这就去叫人准备。”
慕云峥婉拒的话还没开说,娇夫人就身姿轻快地走了出去。
走往张君住处途中时,李志向说:“我认为娇夫人别有二心。”
“这话怎么说?”慕云峥问。
“我瞧着她对你们很殷勤。”李志向看了眼没作声的张政屿,“如果她有女儿的话,可能是想介绍她女儿跟你们认识,但她膝下无子,难道她是看上张兄了想金屋藏男人?”
慕云峥忙说:“可不能这样开张兄的玩笑。”
张政屿说:“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玩笑是可以开的,只不过李公子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李志向说:“毕竟我也阅女无数,总之张兄你自己多加注意吧。”
慕云峥维护张政屿似的,说:“既然这样,看完张君屋子之后,我们就立马走。”
三人在张君屋子里走走看看,属李志向感慨最多,边走边对已故的张君絮叨了许多话,而慕云峥就有些心不在焉,他看了眼在书案边站着的张政屿,说:“这里好像也查得差不多了,我们还要去志向说的那些地方看看呢。”
李志向拭泪道:“莫急,这次看完后,也再不会来了。”
慕云峥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些什么,于是他笑了笑,片刻后他一回头,屋子里竟没了张政屿的身影,他立马出声喊:“张兄?张政屿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