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尽全力奔跑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之上,田野是漆黑的,只有淡淡的月光为他们加油助威,两双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飞速移动的黑影。
黑影扛着麻袋跑了很久,他一天没吃东西,此时有些头晕目眩,他回头一瞧,那两位对他紧追不舍,他只好继续向前跑,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麻袋灌了风进去,下伸的袋口像舌尖一样拍着昏睡的李公子,黑影一个箭步滑下了土坡,李公子被颠簸醒了,睁眼一看,张政屿跟慕云峥,他们两双眼睛在一片黑野里,像虎视眈眈的狼一样,李公子被吓,大喊了声。
黑影“啧”了声,觉得麻烦,扭头把李公子又锤晕了过去。
黑影扭头那刻,慕云峥看见他泛着青光的眼珠子,慕云峥拼命追上张政屿,喘了口气问:“张兄,你看见他眼睛没有?”
“看见了。”
“按话本子里说。”慕云峥又喘了口气,“他这么特别的话,应该就是杀人凶手。”
张政屿想了想,说:“你说得很有道理。”
他们的话像是随风飘到了黑影耳朵里,慕云峥看见黑影把脑后的袍子一扯,盖住了整个头部,慕云峥扬声道:“迟了!我们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是不是错觉,黑影的速度比之前要慢些,他现在跑在大路的中间,张政屿看了慕云峥一眼,低声说:“你左我右,围住他。”
“好。”慕云峥往左跑去。他们渐渐拉开了距离,两道身影消失在道路两旁的林中,等黑影回头,没看见他们的身影,还以为他们是放弃了,脚步略一停,出了口气。
林中的慕云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跟张政屿的猎物,看见那黑影的半张侧脸,嘴张开了,仿佛是在大口呼吸。
他又看见对面林中张政屿的身影快速动了起来,于是他跑出林子,冲黑影扑去,他势在必得,唇边露出微笑弧度,张政屿多看了他一眼。
黑影一惊,丢了麻袋加快脚步拼老命往前跑去,像努力求生一样,一溜烟般一骑绝尘,追也追不上了。
慕云峥停下来,回头看在地上蛄蛹的麻袋。
张政屿跑到麻袋边蹲下来,掀开袋子,对上李公子那双迷茫且害怕的眼睛。
借着月光,慕云峥看见李公子那张俊容,他还盯着张政屿看,慕云峥虽然感觉毫无力气,但还是跑过来,喊了声:“李公子。”
李公子便看向慕云峥,眼眶像是忽然放大了,心里在想,“怎么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我不会已经是死了吧?”
“李公子?”慕云峥蹲下来,拍拍他的肩。
李公子冲他露出痴痴的浅浅微笑。
张政屿见他们如此友好的对视着,便起了身,问:“李公子可有跟什么人结仇?”
李公子支起身子,回忆道:“我在这儿能结什么仇?我今天刚来。”
“你是来祭奠张君的?”慕云峥问。
李公子一怔,实诚点了点头。
“这里不太安全。”张政屿说。
慕云峥起身说:“李公子,你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李公子像忽然有了记忆,忙说:“哦对,你们还是跟我来吧,在这片田野之外,有我的马车,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穿越田野的时候,慕云峥问:“路程这么远,李公子怎么不干脆坐马车过去?”
“说来可笑。”李公子一手背身后,一手在前,维持着君子模样,声音凄凉的说:“我到哪里都是坐马车,张君也曾取笑过我这个,所以我步行前去,是想表达我对他的诚意。”
“为何要在那里祭奠张君?”慕云峥又问。
“这也是他曾说过的,他说喜欢没人的地方,这样他身上就再无任何束缚,我选中这个地方,也是因为之前我跟他没有一起来过,但今晚我带他来了,也算是我们又一次的外出游玩。”
说完这话,面对眼前荒凉的景,李公子一只眼睛没忍住落下泪珠。
慕云峥默了片刻,再问:“想必李公子跟张君是情投意合,但碍于身份或是他人眼光不能在一起,张君死的那天,听说李公子就正好离开了?”
“我本是打算那天走的,父亲催我得紧,叫我回去继承家业,与一个富商女儿成亲。”李公子低声说,“没想到我一走,张君就发生了这种事。”
慕云峥说:“张君死的那天是独自外出,到现在尸体没找到,我们猜想,凶手有可能是伪装成你邀请张君,可否跟我们说说,你都跟张君一起去过哪些地方?”
“我们去的地方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李公子声音轻轻的说,“你们知道吗,那些回忆太美好了,留在我脑海里,出也出不去。”
慕云峥于是再次沉默了。
片刻后,李公子将他跟张政屿一看,恍然大悟道:“原来在追我的那两只狼,就是你们啊!”
慕云峥与张政屿对看了一眼。
三人都默默的赶路,不说话之后,困意立马袭来,慕云峥一连打了两个哈欠,李公子指着不远处说:“慕公子,很快就到了,一会儿你便在马车上打盹吧。”
“多谢。”慕云峥说。
待三人走近了些,那等了许久的马车夫声音微弱地说:“李公子你怎么才回来。”
“让你久等了。”李公子向他介绍了慕云峥跟张政屿,踏上马车时说,“麻烦你快些赶路回去吧。”
马车行驶得算平缓,慕云峥双手抱臂,偏着头闭上了眼睛。
路程稍许遥远,李公子问对面的张政屿:“张公子,你与张君同个姓氏,难不成有什么亲戚关系么?”
“倒是没有。”张政屿说。
“那你们就是来查案的?”李公子看了眼他身边睡着的慕云峥,说:“真是辛苦,等到了地方,我定要好好感谢两位的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张政屿说,“只是需要你配合我们,好尽快找到张君的尸体。”
李公子眼光一黯,点了点头:“当然。”
悲伤的话题到此就结束了,半个时辰一过,他们也就回到了镇子上,李公子推开车窗一看,笑道:“张公子真是阔气,如此大的宅院。”
张政屿敲敲慕云峥的肩,对李公子说了句:“言重了。”
慕云峥睁眼,歪了歪酸痛的脖颈,李公子笑着对他们说:“那明天见。”
下车时张政屿想到什么,回头对李公子说:“还请李公子注意安全。”
李公子点点头:“嗯,你们也是。”
马车缓缓走了,慕云峥跟着张政屿踏进大门,问:“在我睡着的时候,张兄跟李公子聊什么了?看你们的关系好像变得很不错?”
张政屿说:“没有很不错,只是他不能死。”
慕云峥问:“所以你们聊什么了?”
“聊张君的事。”张政屿说,“慕云峥,没想到你心胸如此宽阔,还可以对自己心上人喜欢的人如此关心。”
慕云峥怔了怔,要是别人说这话,他会觉得别人多多少少有点别的意思,但这话是张政屿说的,听起来就只是一句很正直的夸奖,慕云峥说:“张兄,其实我也只见过张君一面,现在,我更多的是同情他。”
张政屿点了点头,要分别之时,慕云峥说:“张兄,希望你今晚睡个好觉。”
“多谢。”张政屿像是回礼一样说,“慕云峥,你也是。”
慕云峥有些不舍地朝左边走了,张政屿走上右边的长廊,一段路后推开房门,进屋之后,他洗漱完就躺在了床上,窗外月光很亮,他刚闭上眼就听见敲门声。
“张兄。”慕云峥在屋外叫他。
他起身问:“怎么了?”
“张兄,虽然我现在说这话很不对,但我能不能跟张兄换个屋子?”慕云峥冲着门缝说。
听他的声音,像是害怕什么似的,张政屿下床到门口拉开门,看向他说:“可以。”
慕云峥手里抱着枕头,点头笑道:“多谢张兄,是因为我在那间屋子里做过噩梦,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副场景,实在是太闹心了,所以根本睡不着。”
慕云峥说着踏进了屋里,经过张政屿身边时,身上的沐浴香气把张政屿熏了一熏。
张政屿转身去拿自己的枕头,慕云峥规规矩矩站在床边说:“张兄竟然也还没睡,是睡不着么?”
张政屿说:“还好。”他看了慕云峥一眼,慕云峥在床边坐下了,依旧是很规矩的模样,他说:“我走了,慕云峥,你不要想那么多。”
“好。”慕云峥目送他出了屋子。
第二日,向来习惯早起的张政屿来到慕云峥房门前敲了敲。
“慕云峥?”他唤了声。
“张兄?”听慕云峥迷糊的声音,是刚醒来,张政屿不出声了,正要离开,又听慕云峥说:“张兄你进来吧。”
张政屿是要进去穿件外衣,他在门外犹豫时,慕云峥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这是张兄的屋子,张兄请自便吧,我再眯一会儿就起来了。”
说完,慕云峥没声音了,张政屿仿佛听见他翻了个身,又片刻后,认为慕云峥应该睡着了,张政屿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不去看床上的慕云峥,径直朝屋子里走。
听着慕云峥均匀的呼吸声,张政屿脱下了外衣。
慕云峥睁开眼,看向张政屿的背影,眼光像在给张政屿量尺寸,从头到后脖子,到宽肩,到劲窄的腰,到微微起伏的臀部,到结实修长的腿部,最后到脚踝,得出的结论是,一具十分协调,具有观赏性的身体。
要是张政屿脱了衣服后再看……慕云峥觉得自己像个流氓,他闭上眼睛,轻轻地翻了个身。
听见他发出的微弱声音,张政屿扭头一看,像松了口气一样眸光一轻,穿好衣服后,他移步来到了慕云峥床边。
慕云峥没睡着,整个身子都在听着张政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