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胜王这边显然是说不通了,睿安当机立断,决定第二日便出城去,直接与那位花将军商谈。古青舟虽然有所顾虑,但显然对睿安十分信任,最终还是同意了。
使团离城太过声势浩大,古青舟便安排了一番,让使团众人继续留在城中,自己混进商队,随古青言等人一同出城。
从美人歌城的北门出去,果然一出城便看到黑压压的一片营帐在远处驻扎着,有一队队提着枪的士兵来回巡逻着,不止对着一线之隔的动妖族那边,也对着美人歌城。
谁家巡防会对着自家城池?
甄青竹耐不住好奇就上前搭话,那巡防的士兵却十分冷酷,目不斜视,任凭甄青竹如何死缠烂打,一句话也不答。
最后或许实在是有些烦了,那领头的校尉顺着甄青竹的方向看过来。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看着十分面生,还拉着一车又一车被布盖着的不明物……校尉眉头一皱,提着枪的士兵便立刻围了上来。
“你们是什么人?”那校尉脸上带着一道还未完全愈合的刀疤,面无表情问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凶戾。
古青舟从人群中走出来,拿出自己的文书:“我们是物妖族妖帝陛下派来的使者,特来求见花将军。”
那校尉的视线如鹰般锐利,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并不去接那份文书:“我还从未见过哪个使团是你们这般模样的。再说了,接见使团那是百胜王的事情。”
校尉说到这顿了顿,目光如炬:“难道你们是百胜王派来的?”
话音刚落,周围一圈士兵的长枪便举了起来。那架势,简直比见到动妖族的大军还要如临大敌。
“并非如此。我们真的是物妖族的使者,这文书上便是我族陛下的亲笔印信......”古青舟忙着解释,试图将校尉的目光吸引到自己手上。
校尉看也不看:“我不识字。”
古青舟:……
“大哥大哥!”甄青竹不知何时钻到了后方去,此刻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手里拎着一个麻袋,“大哥,您瞧瞧。我族念你们百姓深受战乱离苦,想必是吃不饱穿不暖,诸位大哥浴血奋战多日,也定是缺医少药,这才命我们带着这些物资来驰援。我们这般好心,大哥你若是将我们拒之门外,这好心可就要变成那冰冻三尺的寒心了……”
校尉方才已经见识过甄青竹嘴皮子磨人的功夫,一见到她便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
甄青竹才不管这个,手上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盒药膏:“大哥你瞧瞧你这脸上,真是叫人心疼。”说着便伸手要往校尉脸上涂。
校尉身手敏捷地往后避了避,手中的长枪握了又握,最终还是没有刺出去。
“大哥好身手!”甄青竹赞道。
校尉:......
倒是旁边的士兵没有甄青竹的骚扰,得空好好瞧了瞧她手里的袋子:“大人您瞧,天仙子、血风藤......还有人参和灵芝!”
校尉神色终于是有了些变化,倾身一看。
旁边的小兵眼睛都红了,简直想把袋子抢过去:“若是有了这些东西,伤兵营的弟兄们说不定就能活下来了!”
其他的士兵也没忍住上前两步,眼睛都盯着那袋子。
校尉不愧是校尉,相比之下沉着许多,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兵。
众士兵立刻回到原位,目不斜视,冷酷无情。连红了眼的小兵都红着眼站直了。
校尉没有太多留恋,把袋子还给甄青竹,长枪往地上一敦,严肃庄重地接过了古青舟手里的文书,翻开浏览。
一息,两息……只坚持了两息。校尉掀起眼皮,这回锐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兵身上:“你们有谁识字?”
士兵目不斜视。
“认得物妖族的印信也成。”他又说。
士兵余光悄悄看了他一眼,继续目不斜视。
校尉腮帮子鼓了鼓,牙都要咬碎了。最终还红着眼的小兵被幸运选中,校尉一脚揣上他的屁股:“还不去找个识字的来?”
小兵拿着文书跑了,好一会都没有回来。
甄青竹等的无聊,又开始试图跟校尉聊天:“大哥你入伍几年啦?”
“你是怎么当上校尉的?想必立了很多战功吧?”
“战场上是不是很危险?”
“大哥你想家吗?”
校尉还在忍,古青言忍无可忍,正要去把甄青竹揪回来。
“大哥你认识花将军吗?你觉得的你和她谁更厉害?”
古青言顿了顿,决定再忍一会。
校尉却忍不住了:“花将军是为战场而开的花神,我怎么配与她相提并论?”
“哦?”终于得到回应的甄青竹继续问,“美人歌城的人都说花将军是‘天降战神’,你怎么不这样称呼她?”
听到美人歌城,校尉明显不大高兴。但看在那一袋子药材的面子上,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说:“因为我知道将军并非是什么‘天降’,她是花将军亲手培育的花,生来便是为了这片战场,为了这片战场上壮烈牺牲的英魂复仇而来。”
“花将军是花将军亲手培育的花?”甄青竹绕住了。
古青言想起睿安说过,在这位女战神之前,山河营也曾有过一位姓花的将军。
“边境战场上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校尉脸上难得有了一些铁汉柔情。
边境有一个小村落,里面栽着一棵木棉树。起初没人知道那是一棵木棉树,因为她从不开花。
只有村中的一位少年将军,时时浇水,常常照料。每每策马归来,都会在这棵他年少时便亲手栽种的树下饮酒,用他心爱的长剑为树松土,满心欢喜地期盼花的盛放。
直到一个冬夜,边境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初雪。漫天的风雪覆盖了整个战场,天地间皆是素色,每一颗草,每一朵花都裹上了银装。但没人欣赏这样美的雪景,也没有农人为这场初雪欢呼。
因为虎族的英王亲临战场,携十万大军攻上雪岭关,围城数日。山河营的花将军,带着三千亲兵出城奔袭,只为求一线生机。
没人看得到漫天的大雪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地的白色里,不断地开出血红的赤色。
那一晚,木棉花一夜盛放,在空无一人的村落里,开了近三千朵鲜艳的花。唯有一朵,含苞待放。
夜色下,有瘸腿的青年从远方归来,提着一把断剑。没有策马,他的马已经永远留在了战场上,随着他的战友们一起。
他一瘸一拐地来到木棉树下,已经脏污的白色披风遮住了他的面容,在毫无光亮的夜色下看不真切。他看着满树的花,似乎笑了。
他问木棉树:“第三千朵花为什么不开呢?”
木棉树说,所有花开放的那一刻,是她最美的样子,她要留给种下她的少年将军。最美的花,要配给最意气的英雄。
瘸腿的青年有些遗憾:“不能现在就开给我看吗?”
木棉树晃了晃树枝,算是摇了摇头。
青年坐在树下,解下了腰间的酒囊。酒已经不多了,他一口一口地饮着酒,一朵一朵地看着花。
木棉树有些不忍:“如果天亮的时候,我的将军还没有回来,我就先将这一期花放给你看。”
青年看了看天色,摇了摇头。他站起来,吃力地将断剑插在树下,对木棉树说:“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木棉树问。
“去跟我的战友相聚。”青年回答。
他又一瘸一拐地走了,彻底消失在风雪里。只留下一把断剑,证明他来过的痕迹。
第三千朵木棉花终于开了。
直到天光大亮,木棉树才看清脚下的那把断剑。时常为她松土的剑尖,已经折断在远方。
木棉树下化出明艳的姑娘,一袭红衣,倾城绝色。她扯下漂亮的簪花,扎起高高的马尾。素白的披风覆上红衣,一手断剑,一手美酒,杀出了雪岭关外。
又一夜,虎族英王的头颅被高高挂起,在雪岭关的城墙上,凝望着每一个带来血色的人。
“那位花将军叫什么名字?”古青言问,“我是说,先前那位。”
“花无战。”校尉答。
原来,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山河营,也只有一个花将军。
“我们将军姓花,根本不是什么御赐皇姓。”校尉脸上先是不屑,再是敬仰,“那是花无战将军的‘花’。”
“不,是‘花木兰’的‘花’。”一道声音从营地里走出来。这人他们认识——正是大闹良玉台,让百胜王颜面扫地的叶副将。
她将文书扔进古青舟怀里,看向他们:“我记得你们。在良玉台上,我跟姓百的狗东西打架的时候,其他人都站起来想跑,只有你们还坐着。”
“挺显眼的。”她评价道。
“既然如此,副将应该知道,我们确实是物妖族的使者。”古青舟道。
“那又如何?”叶副将挑眉,“我家将军说了,无论你们是不是物妖族的使者,她都没兴趣见你们。”
“话带到,诸位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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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比心[橙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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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战士军前半死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