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迷 第4章 魔女

录音有些两个小时，里头人声很多听起来有些噪杂。

她听着脚踩泥地又拔出的啵唧声，衣料摩擦的簌簌声，细碎的人语，诸多声音交汇在一起，像极了催眠曲。

她强打起精神去听，却捱不过睡意，靠着窗玻璃合上了眼。

等到姜澜叫醒她，他们已经到机场了。

宋问青睡得脖子疼。山路颠簸她睡不了，上了高速才能睡得安稳一点，她勉强补了个觉，邱意彤发给她的录音白听了。

等到点开手机一看，对方居然还发了几段剪辑版本，并附言：关键我已经划出来了，工作辛苦了。

宋问青即尴尬又感动，她想将剪辑版本的听完，却被姜澜拉住手：“先吃点什么吧，待会还要坐飞机呢。”姜澜另一只手挽住邱意彤，“刚好小邱也在，咱们聊聊。”

三个人去吃了麦麦，姜澜一边笑一边说：“为了给孩子当榜样，我都不敢在她面前点这个。”姜澜的女儿今年上小学四年级，每到周四就会凑过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最后图穷匕见都是“疯狂星期四V我50”。她也不是真的非要吃到，一方面是母女之间的小互动，一方面是小孩子对垃圾食品的渴望。

姜澜笑得既苦恼又幸福：“不是不想让她吃，可她挑食得很，光吃肉不吃蔬菜很容易营养不良的。”

宋问青和邱意彤都没孩子，对这位母亲的苦恼也只能是一知半解。

邱意彤啃着鸡翅道：“我小时候也不喜欢吃蔬菜，觉得菜叶子好苦啊怎么也吃不下去。”

“或许长大一点口味就会变了呢？”宋问青说。

邱意彤摆手：“不一定，我小时候不喜欢吃菜，现在也照样不喜欢。难道问青姐你就没什么从小就不喜欢吃的吗？”

“有。”提到这个，宋问青叹了口气，“像肝脏之类的内脏我怎么勉强也不喜欢吃。”

“问青姐的妈妈不会逼着你吃吗？”

“不会。”宋问青摇头，她噗嗤一笑，“因为我妈也不喜欢吃。”

姜澜和邱意彤都笑了。

将餐点吃了大半，话题逐渐转到这次任务上来。

宋问青和姜澜成功的找到了祭坛并让它失效，然而邱意彤那里却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邱意彤声称自己去果园的时候听村民讲过之前的来客。

她所得的消息和宋问青她们听说的不谋而合。

一伙罪犯伪装成地质勘查人员在山上布下祭坛血祭了前来的游客。

邱意彤亮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截出来的重点录音。

“……他们长什么样？哎呀，我想想。”有村民说，“我记得带队那个带着眼镜，头发都有点白了。他们都穿着白衣服。”

“白衣服？”录音中的邱意彤问，“还记得他们穿什么样的白衣服吗？”

“有点像孩子们穿的校服。”

“校服？”

“他们胸口有个校徽。”说着村民笑起来，“我们当时还奇怪这是哪个地方的校服呢，怎么徽章是个剑，还有蛇，古怪得很。听那些年轻人叫那个老先生老师，我们也不敢多问。”

剑，蛇。

一切豁然开朗。

是圣殿。

她们的死敌。

三人俱是沉默。

她们早有预兆，此刻不过是坐实了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那个徽章是圣殿的标志性象征物。

像十字架一样端正树立的剑和被剑刺穿的蟒蛇。

在圣殿看来，他们是执行正义的剑，杀死邪恶的魔女。

而在魔女看来，那是一群自以为高尚的刽子手在滥杀无辜。

蝶之魔女姜澜，鸫之魔女邱意彤，蛇之魔女宋问青，俱是沉默。

宋问青幽幽叹气：“我们得尽快搞清楚他们的目的。”

“圣殿自比君子，如今对不是魔女的人滥杀无辜，他们内部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了。”她说，“除了芒县这边，其他的地方也要针对这种行为开始排查，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魔女之宴也很久没有召开了。”姜澜说，“距离上一次召开快有十年了。这十年里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正是因为有了十年的空白期，我们才完全不知道圣殿在搞什么鬼。”邱意彤说，“你们想想看，如果不是这次黑狼察觉不对派我们过来，这些受害者就要白死了！他们明明是被谋杀，死因却只能归于意外！”

她情绪有些激动，周围有人看过来，宋问青按住她的手：“小邱，冷静点。”

邱意彤拿起可乐猛吸一口。

借着这个空档，宋问青将邱意彤的录音发给了墨朗月，对方简洁明了地回复：好的。

宋问青于下午六点到了家，妈妈已经准备好饭菜等她回来了。

宋同玉今天加班，所以桌上只准备了两菜一汤。

见女儿心情不太好，宋元蓁柔声问：“怎么了？”

宋问青将事情说了，她捧着汤碗小小地喝了一口，热汤沿着食道下肚，让心和胃都暖得妥帖。

宋元蓁沉思片刻，有些严肃：“朗月她有说什么吗？”

“她还没说。”

宋元蓁经历过上一次的魔女之宴，那时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杀人案件，一家七口无人生还。罪犯最后被确诊为精神病，送进了医院。当时已经有不少人为精神病该不该承担刑事责任而吵过一段时间，热度过后不了了之。

事情以杀人犯被送进精神病院告终，而魔女之宴就在这之后几日召开。上一次的宴会确认了目前已知的几位实力最强悍的魔女的能力范围，确定了几位领头的大魔女，划分了各位大魔女的镇守边界，以及根据实际情况安排能力次一级但是其他方面优越的魔女对除能力外其他方面不足的大魔女进行辅佐。

那户人家，华宴也派人去查过，一路溯源上去，那是不知道自身为魔女也未登记过的鹤之魔女一脉，连魔女联盟都不知道所有魔女的具体信息，偏偏圣殿“巧合”地找了一个精神病患者将那一脉的魔女杀光。为了掩盖他们只杀女性的罪证，连家中的男性也顺手杀了。

而那个刽子手最后死于逃离医院时被生锈的铁丝网划出的破伤风伤口。

圣殿的关系网本就比她们预想得要大，现在更不知道这张网扩充到什么地步了。

“事情紧迫，我会跟她提议魔女之宴的召开。关于伪装用的展会，可能要看有没有合适的企划案了。”宋问青放下汤碗，“妈妈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交给我们吧。”

次日上班，墨朗月把她叫到办公室：“录音我听过了，你发过来的资料我也全看过了。宋阿姨也跟我妈提了一下魔女之宴的召开事宜。”

她拿出一沓文件：“临江市萘区新建的魔女学院主题乐园快建好了，我们可以在那里召开宴会。你跟宣发及商务都沟通一下，务必把宴会召开的信息不引人注目地传递出去。”

宋问青接过资料随手翻了翻，是相关供应商的资料：“我知道了。”

华宴靠文娱发家，旗下有个经营了十二年的儿童向IP《魔女学院》可谓是红透了半边天，受众除了儿童，近年来还发展出了不少青年人粉丝。

取材于真正的魔女，加以文学创作，最后搭建了一座幻想乐园。剧中的角色随着现实中觉醒和登记的魔女增加的数量而增加，一个逐渐完善、发展了十多年构筑出来的世界观也暗示着魔女联盟日益强大，因地理位置和信息传递所无法联系起来的魔女们在网络信息逐渐发展、交通逐渐便利的现代听到了她人的回音。

整座华宴，有七成的员工是女性，其中魔女占了女性总人数的三成。那些未被判定的她们中有些人或许是普通人，有些或许是还未觉醒的魔女。无论如何，在华宴这座堡垒下，魔女们会为她们构建起强悍的防御网来对抗来自圣殿的迫害。

与她一起负责此次任务的魔女除了姜澜还有宣发的李鹤衣和商务的洛长宁。

洛长宁是花之魔女，其象征物是馥郁的红玫瑰。有些许自保能力，但是不多，她的天赋拿来开玫瑰培育园或许会更合适。

李鹤衣人如其名，是残存的另一脉鹤之魔女。

魔女以天赋能力的来源划分为动物与植物等几大派系，再根据血脉的分支进行分类，最后因个人心智、能力呈现出的作为象征物的使魔而确定细致的称呼。

比方说，被称之为蛇之魔女的宋问青，她的使魔就是青色小蛇，虽然大家会统称她为蛇之魔女，而当现场有两位及以上的蛇之魔女时，她会被称为青蛇魔女。

作为在场四人里这次事件的亲历者，她与姜澜将事情的经过简述。面前两个年轻的魔女俱是一脸严肃。

她们算是早期就过来登记的人员了，家中的母亲与外祖母都是魔女联盟的前辈。上一次魔女之宴召开的原因她们也有从女性亲属那里听说，只是不料这次的原因会这么惨烈。

“墨总的意思是，想趁这次《魔女学院》主题乐园的开园宣传将魔女之宴的召开宣传出去。比起上一次魔女之宴的难度，这次应该没那么麻烦。”宋问青将手上的资料摊开来，“这是日常事务，是备选的供应商，需要长宁你跟商务部沟通一下确定好人选，后续合同签订交由我们法务部来。还有宣发这边，鹤衣你们商量一下宣传方案。我们要趁着主题乐园的召开将魔女之宴隐藏起来，会议室暂定是礼堂，你们要想办法把普通客人引导去其他的游乐项目，而让魔女注意到会议地点是在礼堂。”

“这有点难度。”李鹤衣说，“游客不可能注意不到礼堂的。”

“我们到时候会安排蜘蛛在现场配合，她造出来的结界可以暂时隐藏礼堂的位置，你们只需要把消息传递出去 ”

洛长宁有些好奇：“不是有魔女论坛吗？怎么不直接发公告？”

姜澜解释：“最近论坛遭到黑客攻击，暂时无法使用。并且论坛只能通知到已经登记过的魔女，还有很多没有登记，甚至没有觉醒的魔女不在此列。”

“所以这次的难点在如何告知已经觉醒但是未登记的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