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照耀 第5章 第 5 章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耳边却爆出一声巨响。

陈奕缓缓睁开眼，这才发现顾江的拳头擦过他的脸打在了墙上，年份久远的墙体本就不怎么牢靠，就这么一击，墙体竟出现了裂痕，陈奕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敢想象这一拳要是打在自己身上会怎样。

张浩脑袋一歪，说了句脏话：“不是顾江，你什么意思，你不打他？”

顾江保持沉默，他的手还抓着陈奕的领口。

陈奕抬起头，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那双眼睛里包含着太多的情绪，有恐惧、有不解、有震惊、有探究......许是心里太急，他的耳朵染上微微的红，原本白皙的皮肤也被衬的更加的白。

顾江顿了几秒，慢慢松开了手。

陈奕刚被放开，就一个跨步冲到了对面。

张浩不解地看着刚发生的一切，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兄弟顾江向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打起人来也心狠手辣的人，怎么今天，倒像是变了一个样子，心中的疑虑还没说出口。

顾江就说道：“走。”

张浩迟疑道：“这就算了？”

话音刚落，顾江长腿一抬，就走出了门。

张浩见状，跑着去追他，到门口，他转头看了一眼陈奕，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狠劲。

陈奕不免担忧，刚找事的那个人叫了顾江的名字，就算他再不怎么关心学校的事，这名字他也是听过的，听说顾江家里有钱有势，往后，他在学校的日子怕是会更不好过。

一个消息进来，陈奕的思绪被打断，他的手机是在二手市场上淘来的，价格便宜，反应很慢。

屏幕转动了好一会，才进入消息界面，是今天那个雇他递情书的人在问情书给出去了没。

陈奕看着他的消息，突然明白了，这人是对徐楠有贼心没贼胆，回想起刚才的种种，他冷着脸在聊天界面上输入，“你没告诉我这个事会带给我这么大的麻烦，所以，得加钱。”

张浩追上顾江时，他已经跨上了摩托车。

“你到底怎么想的。”张浩抱怨道，“你就真打算放过那小子。”

顾江无言。

张浩接着问：“什么情况啊，顾江。”

顾江的脑海里出现了陈奕闭着眼睛，耳朵微红的画面，不知怎的，看到那样的陈奕，他就下不去手了，但这样的理由不能跟张浩说，他道：“你没听到吗？情书不是他写的。”

张浩的眼睛眨巴两个，匪夷所思道：“不是，大哥，现在还管情书的事，他打了我，踢了你，这仇不报？”

顾江拧了钥匙，启动摩托车，只说：“上不上，不上自己回去。”

张浩无言已对，乖乖上了摩托，心道顾江今天太怪了，这话他没说出口。

眼上的伤口还透着丝丝疼痛，张浩咬牙切齿地叫着陈奕的名字，从小到大，只有他打别人的份，今天陈奕打了他，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三天后，张浩打听清了陈奕的情况，陈奕的家庭情况跟大家说的差不多，他爸爱赌，他妈为了还账给人当保姆，要账的人经常来闹，他家那老破小的房子被人用油漆刷上了“还钱”的字，为了给他妈减轻负担，陈奕长期利用课余时间兼职，上次去过的“成纪商店”就是他兼职的一个点，离他家很近，店主有了孩子忙不过来，让他每天放学后帮忙看店，等放假他还会去一家叫“真果鲜”的水果店做送货兼职。

张浩轻嗤一笑：“真是自不量力。”

他酝酿出一个计划，想把陈奕好好羞辱一顿，到时候陈奕一定会哭着求他放过自己，想到这，张浩心情大好。

周五下午，数学课刚下，数学老师讲的知识点晦涩难懂，不少同学听地直打哈欠，等老师走，就趴在桌子睡觉。

“同学们，”张浩站在凳子上喊，“明天我要在家办个聚会，到时候，大家都来我家。”

神情蔫蔫的同学听完这话，立马有了劲，七嘴八舌的约好一起去的时间。

顾江懒散地掀开眼皮，张浩趁机挤眉弄眼地说：“明天让你看出好戏。”

第二天，同学们按照约定来了张浩家，张浩家跟顾江家都住别墅区，这的房子以贵出名，外界对其有个专属称呼“富人根据地”。

张浩家的别墅有1000多平，单单一个主卧就超过了300平，房子整体装修偏向西式，入眼皆是奢华的家具，看的人不停咂舌。

有几个同学惊呼道：“张浩，你家好大呀。”

“这还大”，张浩不以为意，“你是没见顾江家的房子，他们家房顶还停着两架直升机。”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露出更加惊讶的表情，果然，人与人的生活并不相同。

说起顾江，他好像还没来，张浩招呼同学们坐下，打电话催促顾江。

顾江不想来，却架不住张浩的死磨硬泡。

后院草坪里摆着几张实木桌子，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吃的，张浩拍拍手，“大家吃好喝好，还有水果等下就送来。”

大家欢呼几声，开始玩游戏。

顾江坐在最角落，垂首在刷手机。

旁边的几个女生推推搡搡，不一会，座位中一个身材高挑，模样出众的女生靠了过来，“顾江”她小心翼翼地叫。

顾江“嗯”一声。

气氛再次陷入僵局，靠过来的女生无助地看向姐妹团。

姐妹团使着眼色，暗示她别怕继续问。

女生鼓足勇气，准备说出下一句，却被一阵声音打断。

循声看去，有个人抱着两个大箱子吭哧吭哧地进了后院，

许是箱子重的缘故，他的脚步沉重而缓慢。

又往前走了几步，他把箱子放下，藏在箱子后的脸随即出现。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他，惊呼一声：“是陈奕。”

瞬间，所有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陈奕的t恤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身上，裤子在搬运货物的时候脏了一大块，眼前的刘海也分成三簇，样子颇为狼狈。

人群里传来嘲讽的笑声，听着极为刺耳。

张浩笑着上前，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哟，水果到了。”

陈奕掏出货单，扬手道：“你清点一下，如果没问题就结账。”

“不用点，”张浩冲他笑笑，“钱在那边的柜子里，我手脏，你自己拿。"说着，晃了晃自己沾满奶油的手。

陈奕按着他的指示，走到柜子旁，柜子挂在墙上，离地很高，他只能踮脚去够，手在柜子里来回摸索，好不容易摸到钱，突然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鲜红的血顺着手臂流下。

他急忙收回手，这才发现手上有了一条伤口，伤口很深，里面的皮肉都外翻出来。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

张浩迎上来，装模做样让屋里的佣人去查柜子，佣人从柜子里翻出一把水果刀，刀的成色很新，一看就是新买的，足以想到它的锋利程度。

“陈奕”，张浩表现的很是愧疚，“我并不知道柜子里有刀，你打工辛苦，这些钱算是给你的补偿。”

鲜血不断流下，陈奕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包住伤口，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张浩，他知道张浩是故意的。

张浩掏出一沓钱递给陈奕。

陈奕愣了一瞬，他接过钱，从里面数出几张，把其余的还给张浩：“货款，这些就够了。”

在众人充满意味的目光中，他的腰杆依旧挺立，他站在那，眼里闪着光，像夹缝中向上生长的野草，出身卑微，却有顽强的生命力，就算没有肥沃的土地，也一身傲骨，用力绽放。

陈奕拿了钱就离开。

铁质的大门啪的一声关上，顾江看着陈奕离开的背影，竟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张浩看他要离开，忙拦住他,“你去哪?”

顾江的眼睛射出一道寒光，冷道:“张浩，你过分了。”

张浩只觉心惊，这是顾江第一次对他发脾气。

陈奕拐进一家药店，买了最便宜的碘伏，对伤口进行简单消毒，就回了“真果鲜”，要送的货还有一大堆，他不敢耽误。

一进店，老板就拉着脸埋怨道：“让你送个货，去了那么久。”

陈奕没接话，赶去装货，手上的伤口太重，疼的他吸了好几口气。

老板看他装了半天都没装好，走过来催促，一眼就看见他手上的伤口。

他不满道：“今天你先休息吧，等伤长好再来。”

陈奕一时语塞，点了点头。

他往店外走时，老板在后面叮嘱道：“你今天上了半天班，只能算你半天的工钱。”

陈奕低头看手，眼神里充满无奈，这两天干不了活，要少赚接近100块。

他找了个台阶，垂头丧气的坐下，温暖的照在他的身上，却照不进他心里。

前面，几个小男孩在踢足球，一使劲，足球滚到陈奕的脚下，“哥哥”，声音十分稚嫩，“能帮我们踢过来吗？”

笼在头上的阴霾逐渐消散，陈奕笑着把球踢过去，短暂得快乐让他忘记了生活带来的苦难，他忆起自己孩童时期，那时候，他也是这么笑着让他爸跟他玩传球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