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照耀 第16章 第 16 章

顾江从手机里找出一首歌，插上有线耳机，耳机一端戴在陈奕耳朵上，另一端戴在顾江耳朵上，渺渺夜空，一颗星星发出明亮的光，陈奕用手指着星星叫顾江看，周围寂静一片，耳机里播放的是王菲的《因为爱情》，歌词缓缓流进陈奕耳朵里“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因为爱情，简单地生长，依然可以为你随时疯狂.......”在歌词地触动下，陈奕不假思索道：“以前，我觉得爱情离我很远。”

顾江转头探听。

陈奕继续说道：“我爸妈是自由恋爱，我妈初中毕业去广州打工，在那里结识了我爸，在长时间的接触中，他们对彼此产生了感情，那时家里人并不同意这门亲事，但我妈以死相逼，又在未婚的情况下生下我，他们的爱情轰轰烈烈，热烈而激情，他们说着各种誓言坚信自己会跟对方白头偕老，但这种情况，只维持到了我上小学，在那之后，他们经常爆发无休止的争吵，吵的厉害了，我爸就几天不回来，到了初中，在一次争吵后，我爸消失了一个月，等我妈找到他时，他已经沾上赌瘾。我时常想，原本相爱的两个人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想的多了，我便觉得爱情是虚伪、易变的，我以为我足够清醒，不会爱上任何人。”

顾江沉默片刻，追问道：“然后呢？”

之后的事他其实清楚，但他就是想从陈奕嘴里听到这些话。

“然后我遇见了你，在你说喜欢我的那一瞬间，我是惊慌的，但安静下来，我还是决定顺应自己的心，到现在，我发现爱情其实没那么糟。”

顾江心跳加速，双目炯炯地盯着陈奕的眼睛，“陈奕”，他小声道：“我想亲你。”

陈奕也用饱含爱意的目光看着顾江，两人对视了很久，不知道是谁先动了动身子，四片唇就贴在了一起，这柔软的，甜腻的感觉是那么美好，让人沉醉其中，甜浪淹没了他们所有的理智，剩下的就只是对恋人身体的渴望。

顾江的下半身支起来小帐篷，手脚也变得不老实了，在陈奕身上摸来摸去，又拉着陈奕的手放在他有了变化的器官处。

陈奕心里大惊，用残寸的理智推开了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一起一年多，他也帮顾江用手解决过，只不过在公共场合，他还是被顾江的大胆吓了一跳。

顾江低着头，像条受委屈的大狗，“宝贝，这是正常反应，我又不是柳下惠，再说，你什么时候给我发出入许可证啊？”

陈奕没听懂，他直觉不是好话，但还是忍不住问：“什么出入许可证。”

顾江脸上的委屈消失的干干净净，眼里带上了别样的意味，把陈奕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从下到上，将目光停到了他的两片臀瓣之间。

陈奕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果然不会是什么正经话，他笑骂道：“你个流氓。”

一番吵闹之后，四片唇又贴到了一起，两人都太过专注沉迷，以至于他们没有意识到，美好的事物无法久存。

第二天，顾江照例送陈奕上学，陈奕在路口处下车，先一步到学校，一进校门，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又捂着嘴对他笑，陈奕有些不明所以。

另一边，顾江也到了教室，教室里大家头对头讨论着什么异常热烈，在看见顾江的那一刻，人群骤然安静，这时，张浩猛然冲出，拉着顾江出了教室。

“顾江。”张浩欲言又止。

“什么事？”

“你，你跟陈奕怎么回事，你们真是那种关系？”

顾江的眼皮抖了一下，整个人仿佛石像一般凝固在原地，他哑声道：“你在说什么？”

张浩的眼睛透露出不安与担忧，他咬着下唇呛声道：“你跟陈奕的照片被贴在了公告栏。”

顾江的喉咙仿佛被人扼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大步朝公告牌跑去。

公告牌前人声鼎沸，站着很多人，顾江费力挤了进去，怔愣地站在原地。

公告牌上贴着他们两个昨晚接吻的照片，画面很黑，但还是能从轮廓上认出是他跟陈奕，照片旁边用黑色签字笔写着“同性恋，没有礼义廉耻”、“同性恋，恶心”。

顾江只觉得气血翻涌，把照片撕了下来，揉成一团球，又用袖子擦着那几个字，但那几个字就像嵌在上面一样，怎么擦也擦不掉，他推开站在公告牌前的人，“操，都给我让开，都他妈给我让开，谁他妈还敢看，老子打瞎谁的眼。”

陈奕也在同学的嬉笑中，探求到事情的原委，他赶到公告牌前，刚好目睹了这一切，霎那间，陈奕觉得天塌了，人群中的咒骂声让他不知所措，他不明白，他只是凭着本心爱上了一个想要爱的人，为什么就要被钉在耻辱柱上，陈奕觉得天旋地转，无法站立。

“咦，好恶心。”

“搞基啊，真他妈变态。”

后面几个男生揶揄道，话语飘进人群，引起哄堂大笑。

陈奕透过人群，看着顾江，眼睛里满是绝望。

“操，说什么，再说一次。”顾江冲上去，挥动拳头，把他们击翻在地，一瞬间，人群散去。

“陈奕。”顾江上前扶住陈奕。

陈奕四肢瘫软，他半个身子倚靠在顾江身上：“顾江，怎么办，怎么办？”他一次次的问。

“没事，别怕。”顾江脸上的表情安抚了他的心，那表情，是坚定，是我会拉着你的手穿过重重风雨。

照片的事传播的很快，还没上课，他们就被叫去了校长室，去校长室的路上，陈奕心里有些慌乱，顾江偷偷地握了握他的手，给他慌乱的心打了一针镇定剂。

学校领导碍于顾家的面子，从轻发落，最后决定他们只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检讨书就行了。

其实高中部，偷偷谈恋爱的学生挺多的，小情侣们被抓到，顶多就是被班主任口头批评教育几句，这种当着全校师生面念检讨书的还没有过，如此大动干戈不过是因为他们是男男。

从校长室出来，他们没有再回教室，在没有当众检讨之前是不能继续上课的，他们去了图书馆写检讨书，写到一半，顾江丢给他一个纸团，打开纸团，上面写着：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

纵然身处深渊当中，但恋人的陪伴还是给了陈奕莫大的勇气，前路或许很难，但是顾江在就好。

他在纸上回：我知道。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陈奕回想起“我都在”这三个字都会出现一种生理性的排斥，那天的顾江像一根刺深扎进他的体内，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因为，从那天下午起，顾江就一直没来学校。陈奕用顾江给他买的手机给他打电话，没人接，发信息，没人回。

当众做检讨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陈奕站在升旗台上，有点无措，他强迫自己忽视台下人厌恶的目光，将自己的检讨书念完，短短三分钟，却像三年一样漫长。

很快，难听的话语从台下传来，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陈奕心里生出一种无助，此时此刻，他多希望顾江在，但那个口口声声说“我在”的人又在哪里。

极端的言语化作杀人的利器，刺的陈奕心疼，他不禁想，我错了吗？我错在哪里?是，他早恋了，早恋是错的，除此之外呢，他又何错之有，世人不是常歌颂真挚的爱情吗，真挚的爱难道不是心之所向吗，既然如此，他有什么错，有什么错啊？

台下的咒骂声还没有停，他看到平时对他最好的老师此时用最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勇气，他错不至此，他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他重新拿起话筒，“今天，我站在这里做检讨，是因为身为一个学生，我确实不该早恋。除了早恋这件事之外，我不做任何检讨，是，我有一个同性的恋人，我爱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性别，我无需为此感到羞耻，人们希望看到真挚的爱情，希望在这个浮躁的社会看到两个灵魂的契合，我找到了跟我灵魂相契合的人，只可惜世俗不允许这样的爱情，世俗有世俗的道理，可心动之人，不会因为世俗就停止心动，爱情不会因为世俗就停止。”

等陈奕说完，台下一片寂静，多数人被这番言论吓到，转头看，台子上的几位校领导脸色相当不好看。

检讨大会结束后，陈奕再次被叫进了校长室。

陈奕以为他会被痛骂一顿，奇怪的是，校长室里没有人，只有他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会遭受什么，只能静静地等着，

两个小时后，校长室进来了两个女人，一个衣领泛黄，衣服上带着褶皱，衣角还留有无法擦洗的残渍，那是他妈。另一个画着精致的妆容，身着淡蓝色连体裤，穿着简单，但却不失华贵，她径直坐在了校长的椅子上，在陈奕身上淡淡地扫了两眼。

校长站在桌子前，毕恭毕敬地问，“顾太太，您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听到这个称呼，陈奕意识到这个女人，是顾江的妈妈，学校里的人都知道顾江爸妈生意做的很大，却没人知道他爸妈到底在做什么生意。

椅子上的女人连头都没有抬，说了句，“随便你，但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出任何问题。”就离开了。

那女人离开后，校长跟变了个人一样，像优雅的猫忽而露出獠牙，指着陈奕的脸嘲讽着：“了不起啊，敢说这些话，你别以为你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学校不会接受思想不正的学生，只能开除你，不过对外，我们会说你是自行退学。”

听闻此言，陈奕的双腿摇摆踉跄，想倒退却僵在那里，他的神情恍惚，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在崩溃瓦解的边缘。

就在此时，他看到他妈跟疯了一样跪倒在校长面前苦苦哀求，“求你了，校长，读书是我的儿子唯一的出路，你不能开除他啊，我求你了，我给你当牛做马，他不能不读书，求求你，给他一个机会。”

校长冷言：“只能开除，也算他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