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装了 第41章 回忆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节目的初舞台还没有录完，江屿出不禁打了个哈欠。

昏昏欲睡是舞台下所有选手和工作人员的状态，在睡着之际，江屿出的眼睛被什么亮光晃了一下，随后他慢慢地抬眼，看见了台上的少年。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一条黑色的运动裤，在顶光下看着消瘦无比，像个营养不良的未成年。

黑色的贝雷帽让他的整张脸看着小小的，少年的耳朵上缀了一副红色的琥珀耳钉，瘦弱白皙的脸泛着青涩，但眼神十分冷淡，不会还是个嚣张的不良少年吧？

节目组请来的人还真有意思。

江屿出那点儿残余的睡意瞬间消弭，他对台上的人来了些兴趣。

随后少年拿起话筒，冷着一张稚嫩的脸简短道：“大家好，我叫林昨风，是一个……高中生。”

江屿出眼皮一抬，还真是个未成年？

这时候周围的其他选手也在纷纷议论。

紧接着台上的人就转身走向正中央的钢琴。

少年单薄的身影立在聚光灯下，似乎还能看见灯光下飞舞的灰尘。

和表面看起来的嚣张轻狂不同，他那双可以说是完美无瑕的手在琴键上不断舞动，手臂的肌肉随着发力点的变换一张一弛，整个人看着很平和，那双被雾笼罩的眼睛随着琴声渐起也慢慢清晰。

那双眼睛很漂亮，漆黑的眸子因为音乐而亮了起来，渗透出一种难以捕捉的自信和愉悦，他似乎很享受自己弹琴的声音。

不论别的，江屿出知道这是一个十分热爱音乐的少年。

弹得很好，若不是他自己介绍还是个高中生，江屿出都要怀疑是不是哪位钢琴大师来参赛了。

弹完之后，他也没有像别的选手那样说一些自己的成长经历或者是表达自己对音乐的热爱见解，只是表演完就走下了台。

录制结束后，选手们都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江屿出很意外地发现这位不良少年就住在自己对面的房间。

想着他一个未成年小朋友在这样的地方待着或许会害怕，所以他喊了声。

“林昨风。”见他转过来看着自己，他问道：“是叫这个名字吧？”

林昨风愣了下，随后点头，“有事？”

还挺拽？

江屿出笑了下：“我住你对面，有事可以找我。”

“哦。”林昨风应着就进了房间。

江屿出觉得叛逆期的小孩儿还挺有意思的，看着拽了吧唧、酷得要死，实际上刚才耳朵都红了。

节目的录制过程很繁琐，虽然只需要上三次舞台，但是这期间还有一些别的录制，所以选手们在这些衍生活动中也都渐渐熟络起来了。

只是林昨风好像和谁都不是很熟，因为大部分时间也没时间待在一起，江屿出也没太在意这个安静的小屁孩儿了，一直到了第二个舞台两个人要一起合作，才有了更多的交集。

“刚才的第二句话的发音有些闷，你再试试？”江屿出拿着歌词站在他对面。

林昨风又试了一次，随后妥协：“有点难，我能不唱高音吗？”

“不行。”江屿出说着又看向了那张稚嫩的脸，随后耐心解释：“你是有能力唱上去的，只是现在还没找对方法，试着挑战一下自己吧。”

江屿出是他们这一组Vocal最强的选手，所以他留下来给林昨风加练。

后者本来想去乐器组的，可是满员了，他就分配了过来，但是他也不愿意拖累同组成员，于是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练习。

林昨风垂下眼：“好。”

江屿出看着他，随后眼睛转到了他的耳朵上：“你们学校允许打耳洞？”

林昨风觉得他的话题转得有些生硬：“我成绩好，管不着我。”

听后，江屿出笑了。

“笑什么？”

“没。”但他还是忍不住笑：“就是一开始以为你是个叛逆的不良少年，没想到还是个学霸，有点震惊。”

江屿出也是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眉眼间尽是未褪去的学生气，属于学校里的那种青春朝气很容易吸引人。

但是在林昨风的眼里这就是在嘲笑他，于是脸变得很臭。

“不练的话我走了。”

江屿出拉住他：“没，再来几次，刚才已经有进步了。”

林昨风傲娇地将歌词重新拿到手上，随后呼出一口气，决心一定要练好。

虽然他只喜欢弹琴，但是唱歌也可以唱好。

就这样练了好几天，林昨风发现自己真的有进步，上台都自信了几分。

在台上单独唱那句高音的时候很轻易地就拿下了，直到下台手都有些抖。

“别抖了。”江屿出瞥见后，拉着他的手，低声道：“刚才唱得很棒。”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萦绕，他的耳朵变得很烫。

“真的……吗？”林昨风抬眼看他，眼睛里盛着星星，亮亮的，袭击着面前人的心。

江屿出忽然很不自在地点了下头：“很棒。”

说完后，他看着身边的人低下头弯了弯唇，一句夸奖就能这么高兴？果然还是个小屁孩儿。他想着还揉了一下对方的头发 ，毛茸茸的，很舒服。

排名出来后，林昨风戳了一下旁边的人：“你是第一名欸。”

“嗯。”江屿出脸色平静，随后问道：“你想不想得第一？”

“我对于排名没有感觉，都行。”林昨风回道。

江屿出微微怔愣，在他的设想里，来到这里的人没有谁不想得第一，就连他自己也不例外。可是旁边这个少年在一个最争强好胜的年纪平淡地说对第一没有执念。

他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那你来是做什么？”

“弹钢琴。”林昨风说着补充：“想试一试在大舞台上弹钢琴，已经很久没试过了。”

江屿出听不太懂他这话的意思，现在他们周边也没人，因为现在排名是从最后一位开始公布，到他们这里还有段时间。

“喜欢唱歌吗？”

林昨风眼神滞了下：“以前上过声乐课，老师说我其实很适合唱歌，但是我学得更多的是钢琴，我觉得我可能更擅长这个。但是这次试着在舞台上唱，觉得还不错。”

江屿出忽然伸手搭住他的肩：“要不这样？哥哥教你唱歌，你教哥哥弹钢琴？”

“啊？”林昨风抬眼看他，有些茫然，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于是点头：“好啊。”

那天之后，两人总会在闲着的时候窜进琴房，一般都是在晚上，所以关上门根本没人知道。

有时候两个人待得很晚了，林昨风就干脆在江屿出的房间睡了。

第一次被人撞破是一次节目组的突袭录制，那天一早，外面一直敲门，江屿出疑惑着起身，随后就看见了镜头。

紧接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林昨风顶着凌乱的头发也出来了。

看见镜头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麻木了。

“天哪，你两昨晚一起睡的？”敲门的是另一位选手。

江屿出笑着揽住林昨风的肩膀，冲着镜头笑道：“是啊，弟弟和哥哥一起住有什么问题。”

面前的人哈哈大笑：“当然没问题！毕竟昨风还没有成年嘛，的确应该好好照顾，我的任务还没完成，走了！”

这样一个叫起床的任务直接收获了一大批的cp粉，但是cp粉都是磕兄弟情，毕竟林昨风没成年，当时众多的词条中最特别的就是‘最好的哥哥弟弟’。

江屿出笑着将自己的手拿开，低头骂道：“真服了，一大早起来都没睡醒，搞什么？”

林昨风也没睡好，但这样一折腾倒是睡不着了。

他思考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好像和江屿出相处得的确很多，对方也教他唱歌，自己是不是的确应该礼貌一点。

缓了很久，他终于慢吞吞地走近。

喊了一句很陌生的称呼：“哥。”

这一喊，把江屿出那点儿起床气喊没了，甚至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

他愣了半晌。

林昨风发现了他奇怪的神色：“不习惯吗？”

作为选手中年纪最小的选手，林昨风见到谁其实都应该喊哥，但是他这个人比较有疏离感，所以都是连名带姓地喊哥。

这样直白的一个字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也不怪江屿出大惊小怪，别说，还怪好听的。

“没，你就这样喊吧。”

林昨风似懂非懂地点头。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林昨风时不时地就会找江屿出让他听自己唱歌有没有问题，像是一个非常认真的学生。

弄得大家都说这两人像亲兄弟一样。

不过某天晚上，林昨风从江屿出的浴室出来，他只穿了一条短裤，搭了一张毛巾。

江屿出正好从门外进来，抬眼就看见少年沾着水汽清瘦的背脊，还有下面两条白皙笔直的腿，他恍然间停住了步伐。

林昨风正在穿衣服，随后听到动静回头。

“哥，你回来了？”

刚从浴室出来的眼下还渗着些朦胧的水汽，眼尾和耳朵都微微红着，嘴唇一张一合，嘴角还带着些许的笑意。

江屿出倏地撇开眼，声音沙哑：“把衣服穿好。”

林昨风没注意到他的反应：“哦。”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屿出感觉全身上下烧得慌，身边人的呼吸声变得很大，自己被绕弄得睡不着。

刚酝酿了些许的睡意，耳边就传来一阵温暖的吐息，在自己的脖颈处不断地刺挠。

随后他发现某些地方出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反应，他瞬间睁开眼，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铺天盖地袭击着他。

他起身，开了瓶水，喝完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后进了浴室。

那一晚上他没再上过床。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林昨风发现江屿出坐在椅子上，眼下乌青。

“哥。”他喊了声。

江屿出抬眸：“嗯。”

“你没睡好吗？”林昨风揉了揉眼睛，“是不是昨晚我踢你了？”

“没。”

江屿出是一个能很快接受自己那些冲动的想法的人，并且也不会回避，他想了想随后问：“你还有多久成年？”

突然的一个问题让林昨风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回答：“半年左右，我生日在上半年。”

“好。”

江屿出算了下，也不是很久，那就可以再等一等。

“你想考哪个学校？”

林昨风被媒体问习惯了，但他并没有像敷衍媒体那样敷衍江屿出：“不知道，也不是我想就可以的。”

“和我一个学校吧。”江屿出说道，“当我的学弟。”

林昨风眼睛亮了下，他好像还真的没有考虑过，因为林正海一直在他耳边说要是考不上国内最好的大学就出国念商学院，所以他也没有考虑过报音乐学校。

他总觉得自己是被束缚的，没有自由。这次偶然的挣脱枷锁，他知道林正海没有理会自己只是因为将绳子放长了些，想收回的话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退赛’。

但是那一刻他生出了把这绳索剪断的想法。

并且那种想法在心中愈来愈烈。

“好。”他回道。

那天之后节目很快就要录制完成了，林昨风一直都觉得江屿出能够得第一名，可是最后的结果让人很意外。

但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讲似乎都不意外，因为最后得第一名的人也很厉害，粉丝很多。

节目结束的前一天，林昨风正在收拾行李，收拾好之后他准备去告诉江屿出自己一定会去当他的学弟。

可是看见江屿出脸色很差的那一刻他将话咽了回去：“你怎么了？”

江屿出沉着脸：“没事。”

林昨风以为他是因为最后的结果不高兴，所以安慰道：“没事的，哥。”

“别叫我哥了。”江屿出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但是这样的语气却更加致命。

林昨风刚抬起来的手顿在空中：“……什么？”

“节目结束了，我们也没有理由住在一起了，你好好学习。”江屿出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落寞，像是盛着零星的玻璃碎片。

林昨风知道江屿出不开心，想着等他心情平缓一点再找他，反正有他的联系方式，于是一句话没说离开了房间。

这一面却成为了他们五年前最后的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