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砚目送完律棠,撑一把黑色大伞往宿舍大门走去,在他目光不及之处,高亦寒撑着透明雨伞,手上还拿了一把,就这么站在雨中,湿透的裤脚传来阵阵寒意。
定妆照。
这部戏的服装设计和用料都是偏深色的粗布麻衣,妆容,发型也都偏向自然风,和当下恨不得精致到每一根发丝的剧作,完全相反。
为了无拘无束的江湖风,自然感,剧组的主要演员都没有使用假发套,而是选择无痕接发。
在这个剧组没有所谓的咖位,能排的上番的都是一个公司的艺人,对外招募的就只剩下特型演员了。
唐砚拿到的是男二,全清宫亲传弟子,和男主申屠智一刀一剑闯江湖的结拜兄弟。
高亦寒试完妆发的第二天就轮到他,三个发型师,围着唐砚的脑袋而坐,就这么聚精会神的接了八个小时,唐砚也跟着一动不动地坐了八个小时,从早到晚的劳动成果,弄出来的头发,自然,柔顺,捋起来几乎没有异物感。
这种接发,一次只能维持三个月,也就是说在未来的三个月里他们都要顶着一头及腰的长发工作,生活。
他抓了把滑落肩膀的头发,乌黑顺滑,还凉凉的,“好神奇!”
带头套的话拍摄时需要频繁补修,收工后还得回去洗半天胶水,现在这些步骤都省了,唐砚光是想想都开心。
方虹像摸小狗一样,顺着他的一头乌发,“外面做好几千的都没有这个效果,辛苦三位老师了。”
“我们的工作,应该的,主要是小唐老师的头发比较密,做的就慢了点,今天就先到这,明天再试妆造。”造型师也是一脸欣慰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嘴角就没下去过。
唐砚适时道:“辛苦三位老师了,我请客,请三位老师赏脸一起吃顿晚饭吧。车就在外面。”
“谢谢,那我给您头发扎上,您是喜欢扎马尾还是喜欢扎在后脑勺。”
“我自己来吧,我还是第一次体验这么长的头发呢。”
深夜十一点多,唐砚顶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回到酒店,准备洗澡时,余光略过洗漱台上的镜子,他被里面的身影吓得后退半步,差点吓出猪叫。
他喝了点酒,反应有点慢,两秒之后才想起了那是他自己。
拍拍紧张的心跳,用毛巾把吓人的头发包起来后才继续洗澡。
像一个精致女孩一样,小心翼翼的洗脸刷牙,好不容易躺床上了,又出问题了,他一翻身就会压到头发,动作大了头皮就被扯得生疼。
为了这头发,他各几个小时就被疼醒一次,最后不得已只能横着睡,把头发吊到床沿外。
一晚上的折腾,第二天早上唐砚赖床了,起床铃方虹推门进去的第一眼,差点吓抽过去。
试问,任何人,没有任何心里防备的情况下遇见贞子都会这样。
“太过分了,这样好玩吗?!”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方虹回过神就开骂。
被吵醒的唐砚睡眼惺忪的掀开头上的被子,不解的看向她,“怎么了?”
知道错怪唐砚了,方虹火气瞬息,“没什么,叫你起床呢。”
“哦。”
早饭,唐砚无精打采的啃着包子,时不时的拨走不小心吃进嘴里的头发,心里一万个烦躁点,长发真的好麻烦。
——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申屠智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天下第一刀。
打败师傅后他成功出师,踏入中原武林。成为天下第一的第一步,就是去挑战各路高手,没想到高手还没找到,就遇见了一场不公平的打斗。
只见林中,两个身上负伤的男子对战二十几个蒙面人,两男子其中一个腹部被划了一刀,刀口之深可见内脏,血流不止,已是强弩之末。
以多欺少,还是奔着夺人性命暗杀,他不能不管。
少年从天而降,刀未拔,对战仅凭内力,两三下,就把对面众人击倒,伤在六腑,蒙面人自知不敌,不得不退。
“师弟!”同样伤痕累累的李泽清接住倒下的师弟。
“师兄,我要死了,以后全清宫只剩下你一个了,武林凶险,走吧...离开...”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带你入城,我们去找大夫...”李泽清慌忙的捂住他的伤处,试图给他止血。
血越流越少,师弟的体温也越来越少,李泽清紧紧抱着他的最后的师弟失声痛哭。
申屠智半蹲身体,给他师弟把脉,面露不忍。
“不要哭。”
——
“停!”
“词错了,重来一遍。”
唐砚接过纸巾,擦去眼泪。
高亦寒:“不好意思,我的错。”他刚才一时失神,不小心投入了角色以外的感情。
唐砚不想听他多说:“少废话,不要打散我的情绪。”
“哦,好。”
重来一次,高亦寒跟着唐砚的情绪走,就完成得很好。
在文戏上压了高亦寒一头,唐砚心里美滋滋。
在没有他的戏份的时候他也喜欢去围观,主要目的就是喜欢看高亦寒被导演骂。
这样的小人得志心态,在一场高亦寒露腹肌的戏份中,不复存在了。
他捏着自己瘦出来的马甲线,恨恨的把头埋进剧本里。
高亦寒亲自送过了的示好特产,唐砚也不要。
方虹捡了一块山楂糕入嘴,随口一说:“你不会是嫉妒他吧?”
她这话让唐砚一脸不可思议,“嫉妒?!哼,我,嫉妒他!笑话......啊!!!”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被戳穿了,唐砚恼羞成怒地跑回自己车上,扯了张毯子盖住头。
“我去,还真是。”
方虹跟着上车,一把掀开他的遮掩,露出的是一头凌乱的长发,把她吓一跳,好几天了,她还是没能适应唐砚这头长发。
“你已经很好了,你有的很多东西他都没有,要嫉妒也是他嫉妒你才是。”
唐砚拨开脸上烦人的头发,期待的问:“比如说?”
“脸...”
“除了脸!”
“额...你文化水平比他高,他初中毕业。”
“我没能撑到高考就出来了,严格来说我也是初中毕业。”
“你情商比他高。”
“他能做到所有人都喜欢他,可我做不到。”
“亲和力也不是与生俱来的,它和一个人的成长环境息息相关,而你呢,从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和这个词毫无相关。”
“无论是谁,好像都不能让你放下目光。”
“说好听点叫矜贵,说难听的叫目中无人。”
被如此直白的说出缺点,唐砚虽然很不爽,但自己什么脾气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车里一时静默。
没一会,外面传来一阵恐惧的尖叫声,打破了沉默。
方虹合上电脑问他:“发生什么事?”
唐砚警惕状态道:“我也不知道。”
“虹姐,死人了!吊机出了问题。”程浩跑得急,气息不稳。
方虹:“怎么回事?”
“是侧翻,吊机侧翻了,上面的一个武替被摔下来了。”
方虹探出半个身体,急问:“谁的武替?!”
方虹的目光狠厉,像是要吃人,程浩被吓了一跳,赶紧回话:“好像是娄丽的武替,她恐高。”
方虹长舒了一口气,“去叫上小妍,都到车里来,别乱跑。”
唐砚怔怔的问:“真的死了吗?”
“是,我亲眼看见,从二十米高摔下来,头先着地,人当场就不动了。”
“闭嘴,别说了!”
“这种情况很少的,我从业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到,等查清楚问题所在,就不会有下次的,不要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