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走了吗?
阎寻听她这样问,赶紧回道:“天色已晚,还是留在这儿安全。明日一早再赶回去。师兄他病愈后,就他一个,我不大放心。”
“那你还来?怎么不等他好了再来?”徐芝耿直地回道。这话挺不过脑子的,让人尴尬得紧,毕竟是没正眼瞧人家的真心。可事实上,徐芝故意这样说的。她想,这样下他面子,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可是阎寻却是高兴得很,因为他是进一步确定了她就是真正的徐芝,这小性子可是做不了假的。不过他只是心血来潮的回来,这个原因可不能告诉她就是。
“我留了人在那边,不会出事的。”
“出不出事的,与我何干?”徐芝轻哼了一声,口是心非地道。但她心底里还是挺担心的。她可是听了青州府那边的人说,那个知州可是个好官。要有个三长两短,也是百姓的倒霉。
阎寻知道不能在徐芝家里借住,便只能再去找老村长了。
所幸老村长家中刚建了新院子,收拾收拾,刚刚挤下了阎寻的一行人。
第二天清早,阎寻再次与徐芝黏糊地告别后,只留了一个童光耀与一个护卫在村中,带着其余的人回了青州府。
临走前,阎寻安慰徐芝,“老家那边,我已经差人送信了。驿站送信,最慢也就十天送到。你别担心你爹他们。”
徐芝张张小嘴,却就是只点了点头,“好。你,照顾好自己。”
“嗯。”阎寻眼底浮现了笑意,握了握她的手,飞快地松开,“我肯定好生照顾好自己,事情了了便来接你。”说完就领着人,策马离开。
村里民风也算是彪悍的,昨日阎寻当众抱了徐芝,还是让人惊呆了,只不过人家到底是未婚夫妻,又几年未见,还等着徐芝的,也算是缘深情深,那一个拥抱,好像也不过分。所以,今日只是握了握手,他们反而有点失望。
阎寻回到青州府,已是第二天清晨。
城门吏还在守着城门,但脸上已没了颓丧之气。知州大人醒来了,还怕什么来路不明的人?况且听说从京城来的那个年轻的大人,也是相当有本事的,才来一天,就将知州大人救了回来。
这叫那些百姓如何不激动呢?
阎寻才进了门,就听到阮宁挖苦他:“哟,谁啊?谁把自己媳妇都落下了,就自个儿回来。”
这有气无力的,也是拼尽力气说他,也真是有毅力了。
“我去看未婚妻,是情深意重。你宠着那娇美小妾,却是公子多情。”却也无情,对发妻的无情。从前在书院念书时,有老师在一边看着,倒是把这惜花怜花本质狠狠压制着。可一旦离了殷山长的约束,阮宁就完完全全暴露了他这个本质。偏生他一个做师弟的,不敢多言。
阮宁也有点心虚。毕竟他这次能着了别人的道,问题也是出自那些女人身上。以前他知道女人也是不可小瞧的,却没料到这般的不好惹。
“七师兄,你啊,怜花惜玉倒是闹出祸事来。若是不好生解决,怕是要在皇上那边落下好色误事的名号,你前途可就有点悬了。”
阮宁闭着眼睛,心底里有些后悔。
“到底是为何,你病了,城里守将就带着人消失了?”
“我,这事,说来话长。”阮宁有了心虚。
“莫不是你被那个女人迷得团团转的,将人调走了?”
“咳咳咳……胡说八道!”阮宁恼怒,“若是连这样的事都做出来了,那可真是有辱老师教导。”
“那是?”
“城里的守将,早已不是与本知州同心同德的了。早在去年,他便嚣张拨扈起来,有时候还会欺压百姓。若不是有我这样家世的知州镇着,怕是他都能当上此处的霸王。”毕竟旁人没有京城阮家势力,抵挡不了那个守备的软硬兼施。
本朝重文轻武,同一级别的武官在文官面前,可是半句话都说不上的,甚至遇上知州邀各县县令来议事,守备还得去城门迎一迎那些县令大人。
所以,听得守备这般的胆大,阎寻是惊讶的,“莫非是谁给了他胆子,要对付你?”
“我估摸着是。只不过,我尚未查出多少来,便出了后面的事情。”
“可有查到什么?”
“似是与江湖那边有瓜葛。”
“江湖?”阎寻沉思起来。此地也算离边城不远。难不成这里也是锦家布局的一个地方?
他激动地站起来,走了两圈,又问:“可否详细说说?”
听阮宁说完,阎寻当即哈哈笑了几声,“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偏生来找死。”
“看你这样,可是猜到幕后指使?”
阎寻点头,“若是我没猜错。幕后指使,便是那大漠锦家。”
“是她?”几年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前朝余孽?“这前朝都作古一百二十年,竟还想着回复荣光尊容?这脑子怕是有点不够用。”
“哼。她当别人都是傻的。只不过旁人以赤诚待她罢了。也是人家自觉高贵,旁人配不上她,认为我们这些人,更是低贱罢了。”
“所以,算计起我来,就是毫不心虚。”
当即,阮宁差人去监视守备家宅,遇到奇怪的人,立即抓捕。
下晌,守备家中浓烟滚滚,偌大的宅院竟是走水了,而无人去救火,也无人呼喊救命。
这实在是蹊跷。阎寻也带着人来了,阮宁的人看到他来了,告诉他,邻居并没有看到有人进出,“我们的人发现时,也已经晚了。进去瞧了,却是看到里院的空地上,竟是尸横满地。那里面的人怕是都没了。”
至于他们还尽力救火,一是防止火苗窜到邻居那里,二是抱着侥幸的心里,希望能救出一些人来,看看可有其他的线索。
阎寻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带着人去了后门那里。想要帮忙之际,他竟然听得里面有一阵微弱的孩童哭泣声。
“大人?里面还有活口。”陈绢来小声地说道,“似是在那边的角房里。”
阎寻才点完头,不料陈绢来便冲进了燃烧着的院子。阎寻有点担心陈绢来安危。
不一会,全身黑乎乎的陈绢就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出来。阎寻也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陈绢来也才看清小孩儿的面容,“大人,这个孩子,与知州大人府上的一个姑娘,很像。”不会是知州大人的孩子吧?陈绢来被自己的想象给吓到了。
“哪个姑娘?”阎寻猛地转身,“何时见过的?你快快回去,让知州大人将人看住。”但显然,阎寻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他想的是,那个姑娘与这孩子,都与守备家有关系。两人想的,可谓是天壤之别。
陈绢来回了一声,便骑马先行。阎寻只好抱着小孩儿跟着回去。
等他回到知州府衙后院,阮宁已经坐在院子里审人了。
阎寻一进去,就四周看了一眼,觉得并不安全,便让人进了屋,而后叫张蕴去了屋顶守着。
看阎寻这般的谨慎,阮宁觉得,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何必如此?这里可是官衙。谁那么大胆?”
“皇宫他们都敢,何况一官衙?”
阮宁被阎寻一句话给堵住了。不过想想,小师弟也是为了自己尽心尽力的,可不能伤了他的心。那可就不知好歹了。
阎寻在阮宁身边坐定,盯着那小姑娘看了好一会,才道:“能够将你扣在这儿,我们必然是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有问题。你可想好了,主动述说罪状,可适当为你自己减轻罪罚。”
见她还是木头那样低着头,阎寻又道:“守备家的人,今天都死了,除了……”
这句话可是如同天雷啊,一家子人都没了,可是还有遗留的么?
那人大悲大喜的,愣是尖叫起来,“除了谁?”
阎寻也不说笑,直接说:“一个不到一岁的男丁。”
小姑娘瞬间委顿在地,又笑又哭地,“守备他,也是死了?”
“他死不死的,都不重要了。”阎寻叹息一声,“我的人在火灾中听得孩童哭泣声,进去救他时,发现他身边是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守备是如何看待这个孩子,竟然就让孩子独自在屋里么?”
其实阎寻这些话都是诈她的。他在赌,这个孩子对这个姑娘而言,极其重要。他只要稍微挑拨几句,就能引起她对守备的怨恨。之后,可就好办了。
“他答应过我,只要知州大人……我就能带我小姨甥走的!他答应过我的,他怎能如此不守信用!怎么可以!”还把孩子仍在屋子里自生自灭,那也是他的孩子啊,怎能如此狠心!
既然他狠心绝情,就别怪她了……
天色昏暗之际,一队黑衣人马悄悄从西城门出去,直奔西北方。
与此同时,同方向的路上,还有十来个人也在骑马赶路。
只是这些人,应该像是逃命更为准确。因为他们身上都是破破烂烂的,脸上也是一处白一处黑的,极其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