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晚上有夜跑的习惯,尤其是在入睡前运动一会,楼下刚好就是个公园,非常方便。
他下去跑步的时候,苏辞一个人在家。
落地窗前装了灰色的窗帘,大部分时候都是打开的。
他拉了小小的一部分,然后藏在窗帘后面,只露出个黑乎乎的眼睛,往下看。
公园里面到处亮着灯,绿化很多,A市的树四季常绿,他就盯着那绿色,直到视线里熟悉的身影出现,看着他一圈又一圈。
然后在他消失之后,立刻用水壶烧好热水,这样到家的时候刚好是温的。
他大汗淋漓地打开门,他脖子上搭了块毛巾,穿着背心短裤,露出健壮的身材,流畅带汗的肌肉显得有几分性感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喝水。
苏辞在一旁看着他,看汗顺着发梢,滑过脸颊,流到喉结。
苏辞咕嘟地咽了口水,耳间发红。
江浔注意到他的视线,以为他渴了,下意识地把水壶递给他,让他自己倒水。苏辞借低头喝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江浔到厨房倒垃圾时,突然反应过来,水是温的,碗是洗好的,阳台上的花叶上,也带着水珠。
还挺周到。
……
江浔的乐器平时全都摆在客厅,写歌也在这,整个客厅南面被他改成了一整片落地窗,窗外是公园绿化,视野极好。
地上则铺着毛茸茸的地毯,几乎铺满整个客厅。客厅里就一张长沙发,和一张圆形的茶几,除此之外没什么家具。
他平时就喜欢坐在地上,背靠沙发,趴在桌面上写歌,或者坐在地上玩自己的吉他。
苏辞住进来后,很快就染上和他相同的癖好。白天江浔在家练歌的时候,他也喜欢在客厅待着。
也是够有礼貌的,在客厅待着前,还先紧张地跑过来问他,小心翼翼地,不知道地还以为我吃人呢。
江浔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江浔在客厅写歌的时候,苏辞就在旁边坐着,做自己的事情,或者什么也不做。
阳光打在他们身上,让人懒劲大发,一动不动,只想晒太阳。
江浔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不喜欢吵闹的环境,那会打断他的灵感。
他起初还在想这小孩会不会很吵。没想到出乎意料地安静。
他写歌的时候,这小孩最开始只是窝在角落里静静地待着,然后变成江浔坐在地上,苏辞坐在沙发上。
再然后,是他们一起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
他也不说话,就在旁边做自己的事情或者发呆。
有时候会让江浔想起自己曾经养过的猫。
他以前养过一只猫,也是安安静静的,但是很会装可怜,闯祸之后就乖乖地窝在他身边,撒娇装可怜。
不过后来死了,他懒得再养第二只了。
也许是他的视线在苏辞身上停留过久,他歪着头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
江浔继续自己的工作。
……
A市是个多雨的城市,不管什么季节,暴雨总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江浔今天没有带伞,他打算等雨停了再回去。把录好的小样经过邮箱发送出去。他往后仰,双手抱着后脑勺开始放空自己。
补习班位于一栋三层小楼,门口大开,补习的学生陆陆续续被家长接走了。
外边的雨那么大,应该没人来了。纪时秋正在一楼,他坐上自己的躺椅,优哉游哉地在峡谷征战。
辛苦了半辈子,不就是为了过上这么悠闲的日子吗,他心里美得很。
下一秒却看到有人冒大雨赶过来。
一个少年在雨中撑着一把伞走进来,他肤色白皙,长相精致,就是神情冷漠,不好接近的样子。
他进了门,先是收起了伞,冷淡而礼貌地问道,“你好,请问江浔在这里吗?”
“哦,你说江浔啊,在的,在二楼。”
江浔什么时候有这么年轻的朋友了,纪时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江浔一个人在教室坐着,盯着窗台的绿萝发呆,泥土的腥味,植物的清香混合在一起,时间久了,他变得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何时教室外窗户站了个人,隔着玻璃挥手。
发现没有引起江浔的注意后,他改成了敲击玻璃。
咚咚咚地敲了三下。
江浔的视线才重新聚焦。
视线对上的瞬间,少年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本来就长得嫩,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卫衣,显得更加青春洋溢,很少人能不被他的笑容感染。
江浔打开门,把他放进来。注意到他黑色裤脚上的泥点子。
“怎么过来了?”
“下雨了,我担心你没带伞。”
江浔刚想说,那我打车不就行,何必下雨天跑过来,视线触及苏辞还沾着水雾的发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人这么大老远地跑一趟来接自己,江浔虽然觉得没必要,还是把不识好歹的话吞进心里。
苏辞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一边说话一边观察江浔的神情。
“这里离住的地方不远,走过来不用多久。家里的米煮完了,饮料也没有了,我刚好去超市,顺路。”
得,自个还没说什么呢,这小孩倒是急切,慌张地解释了一通,让人无从插嘴。
“你没事就行。走吧。”
跟老纪打了个招呼,互相介绍了一下。
琴房的老板是他的老朋友了,叫纪时秋。认识好多年了。他们曾经怀有同样的梦想,最后一个回老家开琴房,一个惨淡退圈。
他回到A市后,就到这里当兼职老师,周末教小孩子们弹钢琴。
纪时秋看着眼前,江浔拉着的那个笑容腼腆的小帅哥,怀疑刚刚看到的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在老顾面前就喜笑颜开的,他也是开了眼了。
难道帅哥交朋友也卡颜?
江浔从他手里接过伞,拉着他走了。
江浔一米八六,苏辞大概一米七八,一米七九这样子。两个人的身高其实差别不算大,江浔稍微高半个头,不过跟朋友出门的时候,都是习惯性地让他来撑伞。
两个人撑着一把伞走回去。
两个人撑一把伞还是有些勉强,为了减少被雨淋到的面积,他好哥俩似的,一把揽过苏辞的肩膀,把他半包在怀里。
这样就不容易淋湿了。
苏辞还未来得及拒绝,就被揽进了一个柠檬味的怀抱里。
是家里洗衣液的味道,他昨天用的也是这个洗衣液,他们身上现在有着一样的味道。苏辞的脸莫名地烧了起来。
江浔捏了捏他的肩膀。太瘦了。平时看着觉得没什么,一抱过来就发现了。
苏辞一下子变得僵硬,身体紧绷。
他不着痕迹地往里挪了挪。
是怕自己的衣服被雨淋到?
江浔加快了脚步,比平时快了些到家。
回到家的时候,江浔发现自己的风衣都快湿一半了。
他看了看苏辞,又看看自己,觉得好笑,他们这样正好成一对落汤鸡了。
他三下五除二地脱下来,打算等晚上再洗,苏辞站在旁边,下意识地接过去。
“干嘛呢?”江浔拉住他的手。
“没,我帮你放洗衣机里面。”
他双手抱胸,懒洋洋倚在门上,打趣道,“呦,对我这么好啊。”
“又是下雨送伞,又是洗衣服做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捡了个田螺姑娘回来呢。”
苏辞脸一下涨得通红,抱着衣服站在原地。
“还是给我吧,你的外套也给我,等雨停了以后,我一起送去干洗店里。正好我有他们家会员。”
江浔一边说,一边从他手上把自己的衣服拿回来,顺便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转个身,将他的外套扒下来。
这小孩腼腆得很,一言不发地任他动作,扒完之后江浔一看,呵,脸都快熟了。
苏辞刚想回房间洗澡,江浔从医药箱里拿了个创可贴给他,刚刚扒他外套时,江浔就注意到,这小孩手上莫名其妙多了个伤口。
苏辞接过来,迷茫地看着他,江浔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指了指,苏辞低头看自己的手,才注意到自己左手上的伤口。
“怎么弄到的?”
“学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他手指微微蜷缩,尴尬地想要藏起来。江浔没再说什么。
到了晚上,江浔按住他想要去做饭的手。
“今天我来做饭。”
他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江浔觉得有些好笑,“算是感谢你今天接我回家。顺便,给某个人展示一下番茄炒蛋到底是怎么做的。”江浔打趣道,然后开始带上围裙做饭去了。
江浔是会做饭的,独居多年,家务、做饭他可谓是样样精通,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懒得做。经常在外面随便凑合一口,饿不死就行,胃病也是因为这个落下的病根。
他决定今天礼尚往来一把。
做饭的时候,苏辞在客厅压根待不住,他进来东晃晃,西瞅瞅,一会儿说要帮忙,一会儿又找个理由路过厨房。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江浔索性搬了个凳子进来,让他在旁边坐着,大大方方地看,莫捣乱。
是一个有靠背的椅子,他反着坐,双手撑在靠背上,看着江浔忙碌。
动作之利索,他完全帮不上忙。
只能看着江浔手上的青筋发呆。
他今天穿的是件黑色背心,稍长的头发随手拿了个黑色的皮筋扎在脑后,围裙的两根袋子勾勒出劲瘦的腰肢,看起来有点性感,苏辞莫名其妙地因为自己的脑补红了脸。
他做事向来行云流水,不一会儿,就从厨房端出来三菜一汤。
只是家常菜,苏辞却很给面子地哇了一声,然后全都吃完了。
江浔坐在一旁,看着他满足地吃完,因为吃的人很给面子,所以做饭的人心情也变得愉快。
苏辞饱餐一顿,然后打了个响嗝,才想起来要维持形象。
假装不经意地撇头,却出乎意料地与江浔的视线对上。
他一下子就有些心慌,僵硬地把头扭回去,看着墙上的装饰画。
这墙上的画可真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