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江寻可见’
点击发送键后,陆长野放了手机,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房门上,房门背后隐约传来声声嗔叫,充满了爱欲的气息。
“他们怎么还没搞完?”坐在他对面的牧成泽不爽地皱皱眉头,
陆长野点了支烟,雾气半遮掩了他的表情,“你可以选择加入。”
牧成泽翻了个白眼,“老子又不喜欢搞男人,你怎么不加入?”
“脏。”陆长野道。
看着朋友圈里新多出的一个赞,他不经意地勾起唇角。
“这个就干净?”
“他喜欢女人。”陆长野淡淡道。
牧成泽嘁了一声,“敢情你喜欢把人掰弯,什么恶趣味。”
一想到江寻那副生怕自己吃了他的表情,陆长野心里就觉得有趣地很。长得漂亮的男人他见得多了,不过江寻的确有张容易让人产生□□的脸,光是想到这个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直男,可最终会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男人,陆长野就感到很兴奋。
蹦极冲浪赛车,他喜欢刺激,而江寻恰巧给了他一种渴望征服的刺激感。
但最让他觉得有趣的地方在于,他喜欢当他说出‘你唱歌很好听’时,江寻脸上露出的那种感动到几乎流泪的表情,非常、非常有意思。
夜钢琴的老板想巴结他很久了,塞个驻唱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几万块钱的小费在他眼里压根就算不上什么,而那些夸赞就更加不值钱了,对着狗他都能说狗叫好听到像天籁。
可这些在他看来毫无价值的事情,对江寻来说却那么重要,仿佛是救命的稻草。
他说江寻很有趣,是真心的。
敏感脆弱的陌生男人,和玩具没什么分别。
陆长野把腿伸直搭在茶几上,那种纨绔子弟特有的自大和傲慢在他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他带着嘲讽的意味道:“这都什么话,难不成你还要谴责我?”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最多半个月你就玩腻了。”牧成泽甚至都懒得看他。
一群狐朋狗友里面,私生活混乱的多得是,要论谴责,牧成泽觉得自己得忙死。至于陆长野,这人除了喜欢犯贱,兴趣三天两头就得变一次,今天喜欢明天就嫌恶的事情多得数不过来,面对追求者不是说人长得像鸡婆就是觉得别人脏,长着一副多情的渣男脸,倒也还真没出去乱搞过。
只要江寻不主动招惹,没那么容易被掰弯,那铁定就能逃过一劫。
陆长野毫不在意地说道:“玩腻了就换别的玩呗,我又不是非得要睡他。”
·
在夜钢琴工作的前半个月里,江寻每隔几天都会收到一笔不菲的小费,虽说也有其他客人时不时的打赏,但陆长野却对这件事情有着乐此不疲的爱好。
他习惯了会在VIP卡座区看到陆长野的身影,男人身边时不时会围绕着一些莺莺燕燕,但好像每次只要他去,陆长野身边的那些人就会不约而同地散开。
夜钢琴给了他唱自己歌的机会,只不过那些歌或许真的不适合在live house这种地方演唱,效果总是要比其他歌差上很多。每当这个时候,副店长都是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看他哪哪都不顺眼,为了保住这个工作机会,江寻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把写的歌都尘封进口袋里。
只有陆长野会问,“为什么不唱?我还等着听呢。”
总是带着一股遗憾的味道。
“你真的喜欢?”江寻忐忑不安地一次次发问。
陆长野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同一个答案,“非常喜欢。”
真心的表情,诚恳的态度让江寻确信了这个答案是真实的,他近乎疯狂地痴迷着这种认同感,会在晚上偶尔通电话的时候,一个人抱着吉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拨动琴弦,唱着自己的歌。
当他透过屏幕看到陆长野慵懒多情的眼神时,他的心里偶尔会蹦出一个想法,如果自己是gay,应该会彻彻底底地爱上陆长野,这个想法会吓他一大跳,他会匆忙地找个借口结束通话,以免那个可怕的想法慢慢发酵。
江寻觉得陆长野的身边总是热热闹闹的,这个人张扬恣意,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自己所缺乏的那种自信,可偶尔他也会从陆长野的眼里看到转瞬即逝的落寞和孤单,那种眼神是他经常会在镜子当中从自己的眼睛中看到的。
缺乏认同,怀才不遇。
不过有了第一次的碰壁,他也不敢再问陆长野的心事了。
他把陆长野当成了来之不易的知心好友,是他的知己伯乐,是神明给他的礼物和惊喜,让他在二十五岁这年一点点地重新找回了对音乐的激情和热爱。
“今天,陆少也没有来吗?”
副店长拿着平板电脑在系统上忙活着,烦躁地说道:“没来!”
江寻抿了抿唇,“可他快一个月没来了,你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吗?”
“我又不是他妈!我哪知道!”副店长忍不住大发脾气,猛拍桌面道:“你他妈到底有没有眼力见!没看到我在忙吗!给老子滚!”
江寻低低说了句抱歉,他拿出手机翻开聊天记录,陆长野最后一条发给他的信息是在两个星期前,当时江寻提出想请他吃饭,陆长野一开始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但最后却失了约,发来一条语音说最近忙,空不出时间。
江寻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可后来他再给陆长野发信息的时候,那边却迟迟没有回复。
他忍不住给陆长野打去电话,电话那头,陆长野拖着长长的嗓音说:“哪位?”
江寻迟疑了一下,“陆少,是我,江寻。”
“哦——”陆长野笑了声,“小美人啊,有事吗?”
江寻已经习惯了他不着调的说话风格,“那个,你有时间吗?说好了请你吃饭,拖了好久。”
“吃完饭,然后呢?”陆长野懒懒散散地问。
江寻没有多想,“我最近写了首新歌,如果你想听的话……”
“江寻。”陆长野似乎冷笑了一声,“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我知道你很忙,是我打扰你了吗?”江寻小心翼翼地说道。
“……老子是很忙,所以没事别给老子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漫长的嘟嘟声。
陆长野的朋友圈有时会更新,内容依旧是那些富二代的娱乐生活,或是野营或是跳伞,江寻总是会忍不住翻到之前的那条朋友圈上。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流失,恐慌感一次次地占据他的心。
但幸好,那条朋友圈还在。
陆长野还是喜欢着他的音乐的。
结束今天的工作后,江寻再次找到副店长,问起了转正的事情,距离承诺转正的时间已经过去有大半个月了,直到现在却还是没有签合同,他心是悬着的,总害怕哪天自己会再次失去这份工作。
他每一场都很努力地在唱歌,哪怕身体再不舒服也从没有请过假,竭尽所能地迎合客人的口味,唱着那些与气氛合恰的歌。
然而他知道,带着头盔的歌手一开始会引起一部分人的兴趣,但这种兴趣随着时间流逝,也一点点地消减了。
副店长看着他抱在怀里的头盔,冷哼道:“忘了告诉你,以后不用来了,我最近新面了一个女歌手,人美歌甜,哪像你,带着头盔生怕别人看上你是吧?”
嗡地一声,脑子里那根绷着的弦突然断了。
“可是我……”
“可是个屁,待会去结工资,结完了就赶紧滚,当初要不是看在陆少的面子上,我早把你赶走了,一股小家子气,又他妈不喝酒,还带着头盔装逼,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垃圾收容所吗!唱歌好听算个屁,你懂什么叫激情吗!激情——!”
副店长口沫横飞地骂了一大通,江寻却只听到了那两个字——
垃圾。
生活再一次回到原点,而这一次,他拨动琴弦的手居然在控制不住地颤抖,他连弹琴都显得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当发出的demo引起了老板的兴趣,可老板却要他低价贱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陷进了泥潭,怎么都挣扎不出去,他一直笔直的脊梁彻彻底底地弯了下去,冷漠地将这些年来写的所有歌,全都打包出给了那位老板。
他甚至觉得老板有点可怜,花钱买了一堆垃圾。
“什么时候搬走?”余东穿着鞋子,双脚踩上了客厅里唯一的那张沙发,目光嘲讽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有着对房子绝对的支配权,现在他决定不再把房子租给江寻了。
行李已经收拾好,一个普通尺寸的行李箱就装下了江寻的所有东西,他给余东倒了杯水,至于杯子他并不想带走。
“今天。”他的目光低低地落在自己的脚尖上,温柔道:“谢谢你之前的照顾。”
余东瘪了瘪嘴,抓了两把头发,突然对这个人升起一股同情,“你别怪我啊,最近缺点钱,我打算把这套房子卖了,不是因为你不肯卖琴。”
江寻轻轻嗯了一声,“我记得以前你说很喜欢这套房子的。”
余东在房子里扫视了一圈,“……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不过我小时候的确在这房子住了几年,当时还挺喜欢隔壁那个女的。”
“你给我说过,当时我还说那是很美好的回忆。”江寻不带有任何抱怨地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卸下了一些东西的缘故,他整个人都带着点轻松,笑起来的时候简直美得惊心动魄。
余东咽了咽口水,“我一直很好奇,你说你有喜欢的女人,该不会是骗我的吧?真有这么一个人?”
江寻点点头,不知道是打趣还是真心,眉眼弯弯地说道:“小时候的隔壁女孩儿。”
余东那张看起来纵欲过度的脸紧皱成一团。
“可以不卖这套房子吗?毕竟还算有段不错的回忆。”江寻问。
余东道:“不是给你说了吗?缺钱好吧。”
“把我的琴卖了吧,我猜,买家应该给你开了个很不错的价。”
余东整个人微微一僵。
江寻将那把琴递给了他,“我就要三万,现在转给我,至于你收多少,我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