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瞪大眼:“我靠,萧爷这么直接?”
“小看他了,还以为感情方面很冷淡,还挺有手段嘛?”
“兄弟,别过火了。”许甘和舒意等人当中起了骚乱,林浩然噗了一次,拧着矿泉水瓶转向另一头笑,满脸意想不到。
陈霓不理解这种玩笑,困惑地后退一步,萧落的影子落到她身上。刚才被猫抓伤的手背渗出血珠,萧落垂眼注意到:“你手在流血。”
“……是吗。”陈霓回过神。
伤口裂开,滚出血珠,萧落抓住她的手腕审视伤口。
陈霓没想到他会动手,触碰到的一瞬间,指腹蹭刮过了他掌心粗粝的绷带,冰冷又发热的触感。陈霓不自然地把手收回来:“没事的,小伤,我包扎一下就好了。”
旁边响起更欲盖弥彰的起哄:“哇哦!直接上手了!”许甘拼命拍林浩然的手臂,对这场面兴奋到不行,“情圣啊情圣,太有技巧了!”
陈霓不想再应付这事,尽量平静地说:“萧落,你也别开玩笑了。这样不好玩。”
她故意清晰叫萧落的名字,果然,看热闹的少年表情呆了一瞬,吃了鸡蛋似的:“啊?你们认识?!”
萧落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有温度,他看到陈霓发红的耳根,若无其事捻了下指心。
“嗯,认识。我处理一下伤口马上回来。”陈霓转身匆匆去办公室拿创可贴,走前对萧落丢下一句,“你在这儿等我。”
将背后的喧闹置于脑后离开。萧落视线还停在她纤瘦的后背,抬了下眉梢若有所思。被许甘扒着袖子着急八卦,才推开他,暗了目光似有似无地开口:“我不知道,和她认不认识。”
“啊?”许甘满脸不爽,“认不认识,还有薛定谔状态?”
声音越来越远,办公室安静空阔,陈霓从桌角笔筒里找到棉签和创可贴。伤口的疼痛不清晰,冒出的血珠也小。
陈霓按压伤口时手指发抖,大拇指下的那一片皮肤连带着整个手腕,被萧落掌心碰到的地方全在发烫发软,怎么都无法降温。一想到被他碰手,脑海便中有东西涌上来。
电影似的浮出她读大学时的画面。
那是陈霓和萧落刚在一起时。年龄和身份差距太大,即使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中间还隔无尽的禁忌。
萧落的职业是警察,性格沉稳正直,克制传统,谈恋爱还有点儿格格不入的守旧。工作忙碌平时相处时间少,晚上下班近十点,空闲隔一两天会来农大校门口找陈霓。
农大后门美食一条街,夜晚小摊贩鳞次栉比,霓虹灯从十字路口次第升起,浮动烧烤麻辣烫和烙饼的香气,攒动的人头氛围中陈霓和他来来回回说着不咸不淡的内容。
萧落工作内容不会说,陈霓故作活泼聊医学院趣事,可男人眉眼冷峻不苟言笑,距离感强烈。和他聊天压力巨大,陈霓感觉自己跟他办案线人似的,气氛紧张沉重。
大学校门外谈恋爱的情侣成双成对,时常手拉手搂抱路过,陈霓看见别人牵手会脸红,不觉幻想过一步之隔的萧落的体温,还有他掌心的触感是窝心的燥热还是细腻的温暖。
这样幻想,可陈霓始终没敢付出行动,萧落以为她年纪小不会轻浮碰她。那一天傍晚,路旁叫卖的糖炒栗子摊提醒了陈霓,季节很晚,冬天来了。
她和萧落从夏天再遇,经历五个月终于在一起,其中诸多磨难。被勇气所驱使,陈霓往前一步到榕树底绿荫,伸手,牵住了男人骨节突出的手背。
校门口商店车辆声音鼎沸人潮汹涌,浮生乱象中,全部感知停留在肌肤触碰的指间,与萧落手指的高低温差。萧落背对她,高大背影短暂停了一瞬,长指沉默回扣。
和他冷硬的表面截然不同的体温,很热,指腹和指背常年训练有厚厚的茧,摸起来粗粝强硬,还执拗威严。
那是陈霓第一次接触到萧落本人的温度,好像做梦一样,一整天的心情都好轻盈,连梦里都是高兴的,直牵到萧落说:“我接个工作电话。”才松开。
牵手途中自始至终陈霓装作自然而然,避免情侣初接触时的生疏和尴尬,其实她紧张得连呼吸滚烫,每走一步像小美人鱼刚化出脚踩在刀刃上。
那是她憧憬了很久的美梦,终于从虚假的幻象变成可触及的温度,终于让她牵在掌心,不再是抓不住的疾掠荒野之风,而是指间盛开的红玫瑰。
意外之后时隔三年,温度忽然重逢,和记忆里恍然重合又似是而非,若有若无。陈霓心脏悸动的怦怦乱跳,耳后一阵难以降温的燥热。
门外“叩叩”的脚步声,让陈霓记忆回到现实。她到卫生间冷水洗脸,白皙的脸被揉红,出来纪巧正和他们聊天:“你们是隔壁信息工程学院的学生吧?中午吃饭好像见过你们,猪肚鸡,就坐隔壁桌。”
“啊?我对你没印象。”许甘说。
纪巧哼了声,分毫不让:“我对你也没印象,看到这个大帅哥才想起来。”
“对不起,我是小丑好吧?”许甘一脸果然如此,“好!好好好!”
笑闹声中陈霓冰凉的手贴了贴耳垂,拿起放饮水机上的资料准备说流浪猫的情况。舒意手机微信通话突然响了,她出门听没几秒进来,姣美的脸变了神色:“不好不好不好,老周要点到了!”
“什么?!”林浩然猛从长椅蹦起。
“学委给我发的消息,我刚没看手机,直接打电话过来。估计还有几分钟到教室,快走快走快走!”
“靠,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几个人瞬间方寸大乱,往外走时舒意想到什么,转眸对萧落腻声撒娇:“我先回去点个到,你帮我看猫的情况,晚点我就过来好不好?”
萧落的黑色卫衣站在原地,身姿动也不动,单手从卫衣兜里掏出烟盒取了支烟,指尖抵扣无所谓道:“随便。”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舒意撩着长发笑容娇艳出门,身影在风里跑远,剪影让街灯光照的明媚。
这幕灼人的眼,陈霓心情泛起复杂的涩调。半分钟不到几个人全跑光了,大厅内的空气变冷。陈霓缓了缓神,收回视线,翻看打印纸上的专业的白纸黑字。
“检查费867,包括血常规和CT,供氧费用一天800,刚才输液369,还有降低炎症的针和药。”陈霓算了药费开口,“回来你跟她们说一声。”
萧落从门口收回视线,侧目看她:“回来?”他懒洋洋夹着烟,“随手一捡好几千,是不是跑单都不一定。”
陈霓怔了一怔:“为什么这么说?你跟他们怎么认识的,很熟了吗?”
“你想知道什么?”烟像笔一样在长指间灵活转动,他手指包扎新的白色绷带一圈一圈缠绕。萧落垂视陈霓,漆黑影子落到跟前,他目光似能洞察一切般凉薄锋利,半带戏谑目不转睛对视。
陈霓心跳漏了一拍,仿佛被他看穿:“我想知道你朋友的品德。”
“担心我学坏?”萧落点燃的烟夹在骨节分明的指间。声音顿了一下,轻轻说出后半句,“还是怕我交女朋友?”
萧落说话直接的过分,热意一下爬到脸颊。陈霓反复整理那几张纸,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最后神色正经端起架子:“你才十八岁,最好两种都不要。”
两个人隔着虚空对视片刻。
萧落脸冷下来低头点烟,瞳孔被火光映出一闪而过的红点,黑色卫衣领口掩着白T恤,烟吸了口后似乎觉得闷热,抬手无意识勾了勾领子,漆黑的眼直视陈霓:
“装。”
“……”
陈霓的脑仁开始警报似的发疼。
医院不允许抽烟,异味会给人不干净的感觉,对健康也有影响。萧落吸烟后娴熟吐出,陈霓平复心情走到门口推开玻璃门:“禁止室内抽烟。这是宠物医院,要抽去外面抽完,再进来。”
萧落盯着她几秒钟,他手背有绷带和血迹,俊朗的眉眼不耐烦了一瞬,片刻后阴着声说:“老子不抽了。”
他屈指将燃着的猩红烟蒂,往下按压在手腕。燃烧的烟头迅速点在皮肤,隔绝氧气完全熄灭,皮肤处泛起一片烧红。
陈霓脑子里倏地闪过许多暴力,烟头夺在手里,只剩下黑色的灰烬。陈霓心跳的异常:“……你在干什么?”
“听你的话,熄烟呗,”萧落视线医院内扫了一圈,准备找地方长坐,“大小姐?又怎么了?”
“烟烫手,不会疼?”
萧落抬头直勾勾看她,他看陈霓的目光平淡没有感情,像安静的深水也像乌云里的暴雨。似乎要受够了,又带着很轻的嗤笑。
“你觉得我疼不疼?”
况味复杂似有所问的一句话,陈霓站在原地,浑身上下有种淋雨的冰冷感,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脸红心悸。
气氛陷入僵局,陈霓和萧落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要打破的意思,简直像在对峙。
纪巧的外卖到了,她左右看看,小心翼翼打破气氛:“陈医生,吃饭了……”
萧落视线从她脸上收回,剥了片薄荷味口香糖放嘴里,半抵腮坐回长椅手指扣紧手机,横屏显示出斗地主的界面,房间分享到微信的聊天框。
陈霓跟纪巧过去,囤药品物资的杂物间清理后摆了张塑料小桌子,吃饭都在里面。纪巧一件一件拎出晚餐。
“皮蛋瘦肉粥,油条,蚵仔煎,还有肠粉。都九点多了才吃晚饭。”
陈霓接过自己的份儿,头一次感觉到累,说:“辛苦你了,乖宝。”
“你跟外面那帅哥认识?感觉他——”纪巧犹豫着说,“性格太劲儿了。”
陈霓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他,是我老公那边的亲戚小孩。”
“姐夫那边的?怪不得基因这么好,听声音不会是上次车里的帅哥吧?”
陈霓点了点头。纪巧没见过萧落的模样,以前陈霓给她看过照片,但不过是抓拍的一张背影,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挺拔端正。
热腾腾的粥往上冒着热气,陈霓难以下咽,等变凉的间隙揉发酸的后颈:“头疼,叛逆少年,实在太难相处。”
纪巧还想打听更多的八卦,陈霓带过话题说起那只流浪三花。她习惯性快速吃完饭走出杂物间,前厅萧落左耳带了只白色耳机,板鞋踩在长椅的边缘,一条长腿折屈,单手拿手机点击屏幕上的纸牌。
萧落和俞成海通了话,组队玩四人地主。他手指很长,单手能轻松触碰整个屏幕:“刚还说最后一次买豆子,又充?”
俞成海气急败坏:“你小声点,一会儿被我老婆听到!我跟她发过毒誓,我玩游戏绝不充钱。”
萧落笑了:“斗地主都能给你玩破防。”
“谁破防?你别凭空诬人清白。”
“少说废话。双鬼拍门,炸他。”萧落手指轻点了点屏,下颌搭着膝盖,“手真臭,跟你玩一把全烂牌。”
“靠!”俞成海不满,“我有这么霉吗?”
萧落坐着的姿势蜷缩,卫衣底下支着清峋的肩头,冷声后在意地看看时间:“少来,我只跟你玩到十一点。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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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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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晋江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