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老师之前,迟春雪理所当然是不担心旅行者和派蒙安危的,但是她显然也不认为,自己的安全会受到幕后之人的威胁。
不是她傻白甜,主要是对自己的地位有充分认知——在璃月,她是天权星凝光的妹妹,谁敢动她,那完全是不想要命了!
但是在须弥,她不过是个普通学者,顶多前面加上“因论派贤者关门弟子”、“因论派之光”等前缀而已,说到底,也没什么特别的,大贤者应当不至于把目光放到她这种小人物身上。
尤其她还是外国的留学生,毕业答辩甚至都因病未能参加,毕业论文还是邮寄过来的,怎么看都与须弥上层政治斗争扯不上关系。
迟春雪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大贤者究竟是打算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以至于要把反对他的贤者囚禁起来!
这可是贤者啊!须弥最上层的决策机构,基本就是大贤者 六位贤者的管理模式,这可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大白菜啊!
离谱程度相当于凝光为了搞事情,伙同刻晴把其他七星囚禁了!这居然还没被发现?这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记忆里老师桌面上一堆文件等着批复,即使没有七星那样忙碌,也绝对称不上清闲。
可是现在……大贤者已经一手遮天到这个份上了吗?
昏暗的空间中一片嘈杂,迟春雪原本还盘算着自己究竟哪里碍着大贤者的眼,怎么莫名其妙沦落到和导师一个待遇?
但没等她思考完,就不得不被听见耳边众人的交谈、争吵,甚至互相指责的声音拉回现实。
迟春雪感到一种久违的,熟悉的心累,却又有种奇异的安心——教令院里面专心搞学术的大多都是这个样子,时常因为某一个问题,发表各自的观点,并且据理力争,偶尔还有可能从口舌之争升级到大打出手。
虽然也就是个菜鸡互啄的水平,反正打不死人,也就随便打啦~
别看提纳里和自家导师都不怎么喜欢大贤者,但事实上,这两个人的同盟关系比一张纸硬不了多少。
要说亲近,可能也确实亲近吧?
——见面就吵,怎么不算是某种另类关系好的证明呢?毕竟吵架也是需要付出大量精力的啊!
两个老头老太太搁那儿吵的热火朝天,完全没在意自己还在牢房里。
生论派贤者完全不是自家导师的对手——开玩笑!理科生怎么可能吵得过文科生?我们学历史考古的,引经据典信手拈来,骂了人,对方搞不好还以为你是在夸奖呢!
而刚才还围着自己关心,喊着“学姐”、“学妹”、“春雪”的同学师长们,现在也被这种氛围感染,同样吵得不可开交,硬是把地牢吵成了菜市场,看样子已经完全把自己忘到一边去了。
……也行吧,至少他们看着没受到什么虐待,一个个都精神的很。
所以说,和这群家伙格格不入的我,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啊?!
迟春雪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大贤者办公室外,遇见一个戴着奇怪面具的家伙身上,然后眼前一黑,再醒过来时,人就到了这里,一睁眼就对上自己遍寻不到的导师的脸。
在教令院内找不到因论派贤者,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她的腿曾经在过去勘察遗迹的时候受了伤,上了年纪旧伤发作,并不能走太远的路,虽然性子倔强,不喜欢把自身弱点传的人尽皆知,但几个亲近些的学生还是有所了解的。
姐姐每年给导师送节日礼物,从来不忘记送些缓解关节疼痛的药材。至于说完全治愈?人年级大了,身体机能随着衰老下降,再好的医生也无能为力。
所以当迟春雪听到“因论派贤者带着学生去沙漠考察遗迹”这种理由时,就知道里面绝对有问题!
她和导师关系一般般,虽说是关门弟子,得意门生,但贤者毕竟忙碌,之前收的学生也不少,分给迟春雪的关注即使多一些,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但迟春雪再怎么冷漠,也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导师失踪,还能无动于衷!
她心知肚明,此事与大贤者脱不开关系。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导师具体的去向,迟春雪只能冒险,去大贤者办公室附近转悠,看看能不能堵到对方,从他口里问出点什么——好歹要确认一下导师如今是死是活。
当然,迟春雪也没有莽撞到自己一个人就冲上去,她提前回去和荧打过招呼,并且认为这件事的危险系数不大,才敢上门。
假如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教令院内没传出任何火光,或者其他动静,那只能说明大贤者的势力比想象中还大。
遇上这种情况,荧最好抄起派蒙直接跑路,离开须弥城,想办法找其他同盟,或者回璃月通知姐姐,再来救她。
——帝君虽然不在了,可须弥的神明和不在也没什么区别,草神从来不是以战斗见长的魔神。璃月好歹还有一堆仙家,无论武力,亦或经济方面,都要压须弥一头,只要迟春雪亮出身份,这边没人敢动她。
而且迟春雪发现,生论派的贤者似乎也不在教令院,他的处境恐怕和导师一样,那么提纳里必然是他们可以拉拢的一员。
两人交换着今天得到的情报,荧也告知了自己寻找草神的进展——她目前已经与大巴扎的众人熟悉起来,里面还有一位沙漠的佣兵,实力出众,看上去对现任草神、雨林的人并不反感,或许会是一个与沙漠势力沟通的契机。
因为现任草神的生日快到了,大巴扎那边正在准备花神诞祭一事,打算为小吉祥草王庆贺。
——至于为什么小吉祥草王的生日祭典叫花神诞祭,说白了,就是教令院没上心,直接沿用了大慈树王的生日祭典名称。
花神为树王跳舞,庆贺生辰,树王感其心意,便以此为名。
而小吉祥草王,五百年里,甚至没有亲眼见过信徒为自己举办的庆典。
不过除了派蒙,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荧答应参加庆典,除了新认识的朋友的邀约,也是想看看,小吉祥草王是否会在这一天出现。
另外,她还得知了教令院最近新出的一件大事——有一件从沙漠阿如村运送过来的物品,在途中被人劫走,教令院对此非常重视,派出大量风纪官追查,而迟春雪提过的赛诺,也是追查者中的一员。
听说那件东西流落到了奥摩斯港,风纪官在继续追查它的下落,而赛诺本人则去沙漠追查胆敢半路抢劫的家伙。
“太好了。”迟春雪好歹放下了一件心事,“这个时候离开教令院,也许是件好事。”
“荧,如果将来你有机会见到他,拜托你告诉他教令院贤者失踪的情况。如果有可能的话,让他晚点回来,我担心大贤者会对他做些什么。”
即使赛诺是大风纪官,可风纪官这一机构毕竟归属于教令院,不是他一个人的私产,只要大贤者的阴谋还没有被揭露于人前,赛诺就无法对他进行审判,反而会处处受制。
“让他不要冲动,就算要着手调查,也一定要在外面做好完整的计划……让他去找艾尔海森。”
荧眨了眨眼,她刚开始听到迟春雪对赛诺的担忧,还以为这就是她来须弥要找的人,但对方表情却始终十分坦荡,直到最后,她才沉默着,吐出一个新的人名。
旅行者瞬间明了,努力克制自己八卦的眼神,认真点头,表示记下,但还是多嘴询问了一句,“这位大风纪官,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迟春雪的意思,是可以信任的,但做事好像有点莽?
迟春雪想了想,回答道:“他是须弥的正义与律法,是所有犯罪分子的噩梦。”
“至于性格,或许还需要你亲自相处才能了解。我只能说,他是我的挚友,请务必像相信我一样,相信他的立场与公正。”
“很少听见春雪这么夸人呢!”派蒙的眼神完全不遮掩,“所以赛诺就是你要道歉的人吗?”
迟春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才不是,都说了是挚友啦!”
虽然最开始完全是那家伙单方面认定的,但不知不觉间,好像自己也认同了这样的称呼。
“哦,好吧,那艾尔海森又是谁啊?”
迟春雪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我的学长,知论派近年来出名的天才人物,据我打听到的,他目前在教令院出任书记官一职,但眼下并不在须弥城里,行踪未知。”
“若到时候有需要拟定计划,分析优劣之类的事情,找他总归是不会错的。”
这话远不如提起赛诺时亲近,但旅行者眼神尖利,无论是咬嘴唇,还是抠指甲,亦或者游移不定的视线,都逃不脱她的法眼。
何况,如果不在意,怎么可能在打听自己导师行踪的同时,还有闲心去关注对方现任的职位与踪迹?
喜欢是件很难隐瞒的事情,即使眼神收敛的再好,也会不自觉去收集那个人的所有信息,听到或者提起那个名字时,永远做不到无动于衷。
考虑到迟春雪脸皮薄,旅行者没有戳穿对方,只问:“这个人的立场可以确定吗?”
出乎意料的,迟春雪没有立刻给出斩钉截铁的回答。
比起赛诺,艾尔海森的立场显得更加难以捉摸,但依照自己过往对他的了解……
“……可以信任。”迟春雪摩挲着自己的指节,得出结论,“他追求平静的生活,至少立场绝不会倒向肆意收取人梦境,并且囚禁同僚的家伙,只要让他看到证据,他会有自己的判断……如果有必要,你们或许可以……报上我的名字。”
简略的安排到此结束,无论是初到须弥的旅行者,还是重返须弥的迟春雪,眼下都处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所知道的信息远不足以判断出大贤者的谋划和最终目的,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在整晚都没有等到迟春雪之后,荧也不打算再等,准备连夜离开须弥城。
——迟春雪消失的太安静了,一点声息都没有。
例数神之眼的拥有者,曾经直面过魔神,与魔神残渣纠缠过的迟春雪,理应是其中佼佼者,据荧所知,凝光还给妹妹带了极多的防身符篆、仙家法宝,可即便如此,她的消失也是如此无波无澜,仿佛一瞬间被恐怖的漆黑吞没,让同伴绷紧了神经。
旅行者来不及和新认识的朋友们道别,趁着夜色打开旅馆的房门,奔向城外。
然而夜晚的须弥城出乎意料的安静,分明一部分房屋还有未熄灭的灯火,城中却完完全全一片死寂,听不到半点人声。
派蒙抱紧荧的胳膊,小心翼翼左右张望,她其实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但生灵潜意识中对于危险的感知已经在疯狂报警。
她们行走在城中,最开始还担心会被守卫发现,但城中却始终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来源于荧。
“城里……好安静啊。”派蒙声音放得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谁。
荧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街道上晕倒的守卫,蹲下身查看他的状态。
倒下的不止这一个人,她们走向城门,陆续便能看到守卫们一个个倒在地面上,呼吸平稳,只是气息慢慢变得微弱,脸色渐渐苍白,好像生了病,让身体变得虚弱起来。
“他们都睡着了。”荧收回手,得出结论。
“这就是春雪说的……虚空终端在收集须弥人的梦境吗?”的确,所有守卫都佩戴着虚空终端,这有利于他们及时接收上级的命令和指示,至于城内的居民,也早已经习惯了每日佩戴它入眠。
在荧和派蒙的认知中,须弥人被收集梦境这么多年都还活得好好的,想必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大的危害,但眼下的事实却并非如此——是幕后之人又做了些什么吗?
荧忽然想到什么,惊声道:“糟了!迪娜泽黛!”
在大巴扎遇到的草神信徒之一,她新认识的,身患魔鳞病的朋友!
如果正常人都会身体虚弱至此,那么本来就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的迪娜泽黛……真的还能活下去吗?
旅行者能想到的,派蒙被提醒之后也想起来了,“对,快走,我们要把她身上的虚空终端拿下来!”
她们暂时没办法救须弥城的所有人,但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迪娜泽黛一睡不醒!当下也顾不得这算不算自投罗网,折返回迪娜泽黛家中,直接破门而入——
床上的人周身泛着绿色光芒,而站在她床头,将那光芒推进她身体中的人,居然是冒险家协会的接待员,凯瑟琳小姐!
不,不对!
“你不是凯瑟琳,你是谁?你在对迪娜泽黛做些什么?!”
毫不夸张的说,荧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三个人,第一是自己的哥哥,空,第二是形影不离的派蒙,第三就是每天都要打两遍交道的凯瑟琳小姐。
最开始她可能还会以为凯瑟琳是个人类,但走遍四个国家,在冒险家协会中遇到同一个人,有着同样的样貌、性格、名字,那也就不难猜出对方的本质——一批只会按照既定程序运行的,人偶。
昨天在大巴扎准备花神诞祭的场地上遇见她,本就让荧留了个心眼,直到此刻才能确定,有人在利用这具人偶的身体活动。
“不要担心。”“凯瑟琳”虽然对她们的闯入有些吃惊,但显然并没有什么敌意,只是很温和地笑了笑,“我在保护她的灵魂。”
荧看了看现场,感受到流入迪娜泽黛身体中的力量的确是纯净的草元素力,这才放下几分警惕,“为什么不直接把虚空终端摘掉?”
那个罪魁祸首,还好端端待在迪娜泽黛耳边,泛着与草元素力一致的光芒,这让她无法全然信任眼前的陌生人。
“不可以直接摘下。”对方很认真地解释,“迪娜泽黛的精神,此刻正处于一场大型的轮回的梦境之中,一旦有外力直接打断,可能会导致她对于梦境与现实的认知混乱,造成不可逆的精神损伤。”
荧最开始或许对这种情况认知不深,但是她认识了迟春雪,见到过对方受到巨大打击后,醒来的精神状态,后来又了解到她被魔神残渣感染,很长一段时间对于幻想与真实界限的混淆,此刻便也慎重起来。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即使有这种力量勉强维持,迪娜泽黛的气息也依然在缓慢微弱下去,此刻气若游丝。
“难道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吗?”
“有的。”时间紧迫,对方也长话短说,“这场大型的梦境,虽然细节来源于无数人的构想,但其中会有一个梦境构成的主体,只要在梦中找到对方,让这个人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便能够自然而然地结束这场梦境,让所有人从梦中脱离。”
“凯瑟琳”从虚空中幻化出一片翠绿的树叶,看上去和虚空终端有些微妙的相似,将它递给旅行者,“你拿着它,再戴上虚空终端,就能在进入梦境的同时,保持自身清醒。”
“请记住,一定要快一些,虽然大家陷入梦境的时间还不长,但在梦境中或许已经经历了多次轮回,这样大量的精神消耗,迪娜泽黛无法坚持太久。”
荧接过那片树叶,在戴上虚空终端前,深深望了“凯瑟琳”一眼。
可惜此刻不是交谈的好时机,再耽搁一秒钟,也许梦境里又过去几个小时,她只能咽下所有的猜测与疑问,默念那句虚空终端的开启词:“愿吾得以聆听神明的智慧之声。”
神明的智慧之声么?
她或许已经听到了。
上一章写的有点太快了,感觉本人不是很会写那种通篇对话的章节,学无止境,虽然写了很多年,但还是要继续进步啊!
旅行者到须弥的故事没打算写太长,会把偏离原剧情的地方重点写一写,与原剧情一致的地方就基本略过,大致提一提,如果没有玩过的,可以去各个网站上搜一搜,有简略版的剧情梗概。
不过也或许比我想象中写的要长一些,我原本打算五章内完结的,看能不能在海灯节之前达成目标吧,如果达成了,那海哥生日的时候就可以最后来个海哥海灯节和老婆回娘家的番外,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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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