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 第70章 第七十章

褚婉阁起身坐好，伸手整理好自己的裙摆，神色也从最开始的慌乱恢复到了镇定自如，“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吧。”

闻灼不说话了，但眼神却给了她十足的压力。

褚婉阁呼吸一滞，迫于他**裸的威胁，只好改口，“OK，你想谈什么？”他既然非要折腾一番，那她今天只能奉陪到底了。但不管怎么样，注定好的结局都不可能再改变了，大家都是成熟的、具有独立人格的成年人，总要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

简而言之就是，她褚婉阁，不可能吃回头草。

她身子往后仰了仰，“但是，我们谈之前，你能不能先离我远一点，或者你可以选择坐进车里来。”这姿势在外人眼里看来，就是闻灼压在她身上抵着她一样，怎么看怎么暧昧，这根本不是谈一谈应该有的出场动作。

闻灼终于起身，砰一声甩上了她这边的车门，然后从车头绕过去，上了车。

车门落锁，发出咔嚓一声，褚婉阁的心没来由地跟着那声音动了一下。

“你想谈什么？”

“你跟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闻灼又抛出了刚才提过的问题，有种不问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执着。

“我叫他一声师父，我们亦师亦友。”人这漫长的一生，总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人陪伴着走过一程，有缘的就相互扶持着走久一点，无缘的就短暂相交后各奔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笃定，她和祝向东会是前者。

“他凭什么替你喝酒？喜欢你？”

褚婉阁被他的脑回路气笑了，“你有病吧？人家儿子都上高中了，我暂时还没有兴趣做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闻灼听她说完，脸上的不豫总算淡了几分。这个倒是他没想到的，看起来祝向东年龄也没有比他们大多少，但就是给他传递出危机感，一个成熟的、风度翩翩的、让人如沐春风的男人，是和孟子昂完全不同的风格。

“最近在做什么？”

褚婉阁皱眉，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你丫审犯人呢？我没必要事事都向你汇报吧？”

她虽然自小在这四九城里长大，可为了拍戏时可以更好地赋予角色台词的魅力，生活中就尽量让自己避免说北京话，只有偶尔着急了才会冒出来一两句。

“你们公司要垮了吗？你如今这么闲，我们这种入不了你眼的饭局也来参加？”她就像一个被点着了的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冷嘲热讽，怎么膈应人怎么来。

闻灼冷冷道：“我作为最大的投资方，凭什么不能来？”

提到这个，褚婉阁就偃旗息鼓了，行行行，有钱是大爷，她差点忘了这一茬。

他们在车里耽搁的这些时间，包间内木蓝拦住了连连叫苦不迭甚至想要追出去解释的郑导，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里，“导演，来来，我们来喝一杯，前段时间我这边有些变故，兵荒马乱的，还没顾得上跟你聊一聊我们婉婉在剧组受伤的事。”

提到这件事，郑导知道自己是理亏方，只好耐心地做解释，“那畜生驴子突然发狂，当时大家都正在各忙各的，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真的太突然了。事发之后我也给褚小姐赔礼道过歉，医院的治疗费用剧组也全力承担了，褚小姐还跟我说不打紧。”

木蓝笑容更深了，心里却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那是小姑娘心善又脸皮薄，说的客套话而已。”如今她来了，这事儿就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郑导脸色有点难看起来，“那你想怎么办？”

“你们事后调查了吗？那驴子好端端地怎么会发疯？”许是她看多了勾心斗角的电视剧，会忍不住把人性往恶了想，她总觉得这背后没那么简单。

“那地儿你也是去过的，人少又荒凉，连个监控都没有，你这不是在为难我么？”郑导干脆放下酒杯，“再说了，畜生的事情怎么说的准，搞不好它就是因为磕了碰了或者受惊了才撅蹄子的。”言下之意就是这真的不能怪到他们的头上。

木蓝当然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这也是最难办的地方。荒凉偏僻之地，即便真的是被有心人做过什么，可无凭无据的，她们也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只能是无可奈何。

“褚小姐受了伤我们打心眼儿里感到抱歉，这不剧组一直拖着进度就是为了等她，本来预期三个月就能拍完的，硬生生延长到了四个半月。关于这一点，我还要感谢刚刚出去的闻总大人有大量，没有计较这么多，虽然超了预算，款项还是照常打进了账户里，不然我们整个剧组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木蓝心里冷哼，这不是废话么，那可是他老婆，要是连这点小钱都计较的话，那他恐怕早就被气死了。

当然她肯定不能把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她虽然对郑导的观点持赞同的态度，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省得他们以为自己的人好欺负。

“剧组等她也是应该的，毕竟合同白纸黑字在那儿写着呢，你们也不能违约不是？还好这次没有伤到她的脸，靠这个吃饭的，我不说你也懂。至于其他的伤，前不久也去拍了复查的片子，骨头恢复得还不错。要是真破了相或者留下了什么后遗症，那可能就不是这么简单的赔礼道歉能了事的。”

“我懂我懂，”郑导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也幸亏了褚小姐人年轻，所以才恢复得这么快。”

木蓝是商人，态度拿捏到位了，自然就要开始提条件，“我们婉婉这么敬业，片酬也是经济实惠型的，演技呢，更是没的说，所以郑导的下部戏要不要考虑继续找她当女主角呢？”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郑导心想，他终于露出了今晚为数不多的笑容之一，话题终于又回到自己熟悉的领域，他说着场面话：“如果褚小姐愿意的话，我会感到非常荣幸。”如果答应这个条件，就能让木蓝不再咄咄逼人地揪着那点错处不放，那可太值得了。

更何况，通过这几个月的接触，他知道褚婉阁的演技并不差，待人接物谦卑有度，从未和剧组的工作人员发生过口角或者冲突。她有耐心，不骄不躁，遇到NG的片段，可以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拍，直到作为导演的他满意为止。

所以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接下来就是调解气氛高手木蓝的主场了，拿着酒瓶满场飘，一会儿给这个倒一杯，一会儿跟那个碰一个，几杯酒下肚，桌上众人的联系方式全都到手。正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她的人脉资源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

屋里刚刚剑拔弩张的氛围终于消失地无影无踪，大家都忘了刚刚怒气冲冲离去的那位大老板以及他们的女主角。

只除了祝向东。

木蓝敬到他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褚婉阁的处境。

要不是听褚婉阁说过关于祝向东的事，木蓝还真以为他是看上她了呢。

褚婉阁告诉过她，她这位师父教了她很多书本里学不到的专业知识，是从多年演艺生涯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他是一个很正直的人，也是一个有担当的父亲，并且深深地热爱着自己的家庭。

这样的人值得尊敬。

所以木蓝一脸真诚地笑道：“不用担心，她会没事的，”顿一顿，她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名片，恭恭敬敬地递过去，“祝老师，正式认识一下，我是木蓝，是褚婉阁的经纪人，也是星泰的负责人，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可以单独请祝老师吃顿饭，也算是感谢您前段时间对褚婉阁的照拂之情。”

先找个理由联系起来，等到后面再找机会慢慢攻破。

没错，她就是想挖祝向东到星泰来，成为星泰的一块金字招牌。

但她知道这事儿也急不得，所以并没有表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跟褚婉阁倒是提过一嘴这事儿，还被褚婉阁笑着打趣说她现在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资本家了，眼里只看得到钱。

想到这里，木蓝忍不住就想翻白眼，她哪里算得上资本家。

资本家的打工仔还差不多吧。

还是一个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打工仔。

只是这位敬业的打工仔在一心维护老板的利益时，她口中的资本家此刻却满心眼里想的都是如何掐死车里的那个女人。

这样至少自己不会被活活气死。

他们的对话因为一通电话暂时中断，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突然很想点根烟。

车内空气密闭，他又不想打开窗户，想了想，还是作罢，努力抑制住这股冲动。

余光瞥到一旁因为接电话而正襟危坐的褚婉阁，听着她应答的只言片语，以此判断出另一边的通话人似乎是她妈妈。

不知道刘一蔓在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直觉应该是跟自己有关。

因为他看到了褚婉阁偏过头来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嘴里含含糊糊的，“知道了，再说吧。”

“……”

“好好好，知道啦，妈妈你怎么变得这么爱唠叨。”她抿了抿嘴，有些不高兴。

好不容易将刘一蔓应付过去，她挂了电话，心里想着事儿，一时半会儿倒是忘了身旁还坐着一个闻灼。

他一出声反倒吓了她一跳。

闻灼意料之中的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