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临近年关，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窗外寒风凛冽，和屋内的热气腾腾形成鲜明的对比。窗户上的雾气凝结，一行水珠顺着玻璃缓缓滚落，留下泪痕般的印渍。

褚婉阁在客厅里对着电视练瑜伽的时候，接到了已经好久没联系过的褚淮安的电话。

他回来休探亲假，可以一直待到过完年才回去。

许久未见哥哥，褚婉阁自然是满心欢喜。虽然从小被他各种欺负，但好歹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

褚淮安让她晚上和闻灼回家吃饭，大家都许久未见，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褚婉阁问电话那边的哥哥，“他知道你回来了吗？”

“我先给你打的电话，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行，我告诉他。晚上一定准时到。”

挂了电话，她想了想，给闻灼发了条信息过去，说了这件事。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才回过来，内容就简短的一个字：好。是他一贯的风格，褚婉阁已经习惯了。

看着时间尚早，她决定叫上思琪一起去商场逛逛，挑选几样晚上可以带回家的礼物。

公司安排的司机有时候会有别的工作，不能保证随叫随到。刚好前段时间思琪趁着空闲时间比较多，去考了驾照。褚婉阁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把闻灼要给自己安排专职司机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做人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思琪开车的技术还不赖，虽然是新手，但比起她这个半吊子来说，甚至手法还要更稳一些。

她冲了个澡，简单梳洗一番，思琪已经到了。

开的是褚婉阁的那辆车，最近常开，所以车内的状况思琪已经摸透，轻车熟路的就点燃了火。

褚婉阁坐在后排有一搭没一搭的刷着微博。

她最近有剧在播，所以时不时就会登上小号去微博看看观众对剧情的讨论和反响。

思琪瞟了一眼后视镜，主动打开话题：“姐，新剧的热度还不错，我看收视率在慢慢往上涨了。”

她简单回应了一声，“嗯。”

虽然她不是女一号，但这个角色的讨喜程度也让她水涨船高分到一杯羹。

她从小师妹成长为门派掌门人。和青梅竹马的男主BE之后，醉心武学，一心匡扶正义，最终成为武林顶尖高手之一。这样的成长经历对于事业粉而言，别提有多舒心了。

所以木蓝才会给她接这个剧本。这个角色给她营造的坚强不屈，独立自主的女性人设，在如今心浮气躁的社会中，会有多受欢迎不言而喻。

微信叮叮响了两声，有消息进来。褚婉阁退出微博去看，是焦娇发过来的，问她有没有空陪自己去挑件礼服。她的知名度还没有达到可以让品牌自愿借给她衣服的程度，所以很多时候，都需要自费购入。

她直接把电话给焦娇拨了过去，告诉她自己正准备去买点东西，刚好可以一路。又吩咐思琪调转方向去接她。

接到焦娇后，三人直奔SKP去。

恰逢工作日，偌大的商城内人不算很多。焦娇仗着人糊，口罩也不戴，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四处张望。

结果还真偶遇了两个喜欢她的粉丝，激动地和焦娇合影要签名。用两位妹妹的话说就是，她们是她的纯颜粉，演技什么的根本不care。搞得焦娇哭笑不得。

褚婉阁往角落里退后几步，把主场让出来，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身后有人说麻烦请让一让，她忙不迭侧身让出位置并道歉。

她定睛细看，浩浩荡荡一行人，当中围着的赫然正是与自己同一个公司的周佳楠。

看见她，周佳楠眼皮掀了掀，嘴角勾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姐，真巧啊！”

周佳楠与她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惹过她。

思琪面色微微一变，往她身后缩了缩。几乎同时，周佳楠也看到她了。

她冷笑，“攀上高枝儿了？我这庙小，还真装不下你这桩大佛。”

言辞刻薄的让褚婉阁忍不住蹙眉。

她正要说几句替思琪解围，冷不丁就看见最后一排里站着一个男人。起先是举着的相机刚好遮挡住了脸，这会儿换了个角度她才看清。

竟然是孟子昂。

孟子昂也看见了她，走上前来同她打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插在衣兜里的手指揪紧了布料，手心微潮，心底有一瞬间的慌乱。

“我在工作，给周小姐拍一组照片。”

褚婉阁这才发现周佳楠的身后还有摄影要用到的打光板等一些列道具。刚刚没注意到，周佳楠的脸上也是一副浓墨重彩，盛装打扮过的模样。

见她和自己的摄影师打招呼，周佳楠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冷了几分，语气也是冷冰冰的，转过头和身边跟着的助理抱怨：“能不能快点拍完？我的时间很宝贵的OK？”

褚婉阁听出来她意有所指，面上却不为所动，只管挽着焦娇的胳膊，和孟子昂颔首示意，浅笑道：“那你们忙。”

走远了几步，焦娇回过头去看，发现孟子昂的视线还追随在她们身上。

她拿手肘碰了碰褚婉阁，挤眉弄眼，“他还在看你诶，要不要这么痴情啊！”

褚婉阁哭笑不得，索性自己进了一家服装店，不再搭理她。因为她知道，痴情什么的，可能真的不符合孟子昂的人设。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她低头看，是微信上孟子昂发来的消息。

这还是他们加上好友后第一次联系。

孟子昂：待会儿有没有时间？

褚婉阁斟酌着词语，小心翼翼地回复他：“有什么事吗？”

孟子昂：你不用这么如避蛇蝎地躲着我，你上次同我讲过你已经结婚，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确实是有事情想找你聊聊。

褚婉阁：今天恐怕不行，改天吧。

孟子昂没有再回复，大概是忙起来了。

褚婉阁收起了手机，专心地逛商场，给许久未见的哥哥挑选礼物。

她给褚淮安买了几身衣服，给刘一蔓买了个肩颈按摩器。

焦娇觉得奇怪，就顺口问了一句：“妈妈和哥哥都有，怎么就没给你爸爸选一件？”

褚婉阁面色犹豫，思考了几秒，到底还是摆了摆头，“不必了。”

见她不想多言，焦娇也只好按下心头的疑惑，带着她直奔自己买礼服的店里去。

一直到替焦娇选好衣服，孟子昂的消息才回过来：那就明天下午七点，地点你定。你是名人，被拍到不太好，所以选一处你熟悉的地方就行。

她想起焦娇跟她说的话——找个机会说清楚，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终归是要面对的。

所以她同意了他的提议。

逛完看时间差不多已经六点了，闻灼的电话正好打过来，问她在哪里，她说了自己的位置。SKP倒是离他的公司不太远。于是闻灼让她稍等一下，过来接她。

焦娇还没有见过闻灼，很是好奇，一定要陪她等着他的到来，好见上一见。

褚婉阁打趣道：“怎么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即视感。”

思琪在身后笑的捂嘴，她跟了褚婉阁这么久，自然已经知晓闻灼是何许人也。

她朝焦娇挤眼睛，“我老板男朋友很帅的！”在思琪的认知里，闻灼就是她的男朋友。

焦娇想了想，“比程译戈还帅？”

思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两人完全不是一种风格。”而且差距还是蛮大的嘞。

十几分钟后，焦娇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闻灼。

第一眼的印象就是这个男人好高。

剪裁得体的西装，从头至脚都是黑色，衬得他整个人更是面如冠玉，清隽俊逸。站在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身形颀长挺拔。

他的视线是先看向褚婉阁的，然后才扫过焦娇和思琪，微微颔首示意。

褚婉阁给他介绍，“思琪，我助理，你见过的，这位是焦娇，我的好朋友。”

“你们好。”他礼貌的握了握焦娇的指尖，几乎没有停顿就松开，又偏过头去问褚婉阁：“逛好了吗？”

焦娇忙不迭回答，“好了好了，你们有事先去忙。”

走之前，褚婉阁安排让思琪负责把焦娇安全送到家，这才放心地上了闻灼的车。逛街买的礼物已经被思琪放进了闻灼车子的后备箱里，大包小包的一大堆。

上次见到褚淮安还是夏天的时候，再见如今已是深冬，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一年即将结束。

这次他攒的假期可以休息到过完年。

这还是刘一蔓只要一打电话过去就念叨半天才换来的结果，就指望着他能多休几天假，回家来好好相几场亲。至于相亲对象嘛，刘一蔓那是早早地就安排好了。

一场接一场，够他忙活的。

褚婉阁和闻灼到家的时候，恰逢刘一蔓坐在沙发里苦口婆心教育褚淮安的关键时刻。

看见他们进来，褚淮安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两眼发光，“我的好妹妹妹夫，你们可算回来了。”天知道他一个人坐这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闻灼放下手里的大小包装袋，和刘一蔓打招呼。褚婉阁也跟在他身后，乖巧地叫了声妈妈。

看见哥哥比起上次见面似乎又黑了一圈，褚婉阁有些无语：“你怎么跟黑炭似的，你们训练都不涂防晒的嘛？”虽然是哥哥，可褚淮安只比她大两岁。平日里随意惯了，完全没有尊老爱幼的意识，兄妹俩的斗嘴日常已然成为家常便饭。

褚淮安摆摆手：“涂啥都不管用。”

褚婉阁不信邪，当即打开手机，下单了一套男士专用的防晒护肤品，地址选到家里，“等收到货我再教你怎么用。”又看一眼自家哥哥，满脸嫌弃，吐槽道：“这么黑还想指望哪个姑娘能相上你？贴个月亮就能去COS包公了。”

褚淮安笑着朝她砸了个抱枕过去，“滚，跟你三句话就得吵起来。”

闻灼在一旁听他们兄妹俩斗嘴，也不搭话。直到看见褚淮安扔的抱枕，眼明手快一把捞住，眼中暗含威胁，满脸写着“再欺负她看我揍不揍你”的表情。

褚淮安扯了扯嘴角，鄙视的瞪了他一眼。

褚婉阁偏过头在和刘一蔓讲话，所以就没有看到两人你来我往打的眉眼官司。

刘一蔓看了眼时间：“安安给你爸打电话，说好的一起吃饭呢，怎么还不见人。”

褚淮安把电话刚拨过去，就听见一阵铃声由远及近传来，往外扫了一眼，看见褚津雷正握着手机从院子外面朝这边来了。

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讶异，比起上次休假回来，褚津雷看起来竟老了许多。额头的川字纹深深地烙在他脸上，是工作上有很多不顺心吗？又或者还是因为妹妹……一瞬间，褚淮安内心感慨万千，视线在褚婉阁身上停顿了几秒，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他们的心结到底要何时才能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