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者之海 第30章 挽留

“无法松开的双手失去意义，

无法达到的言语获得价值，

无法表诉的美好遗失存在，

无法到来的身后只剩下挽留。”

“哥哥。”“小楠。”“继承人。”

“小孩。”“歌。”“孩子。”

“妹妹。”“我的孩子。”“不知。”

“不孝子！”

无数过往如洪水般袭来，自己或是他人，最后一声叫骂让楠彻底破出记忆潮水。他回头望去，好奇心与渴望团聚之心驱使他往前走，去寻找早已消失的双手与温暖。是真是假，是顺从还是别有他用，选择将由本人定夺。

探出脚步，伸出疑似遗憾的双手。期待愿望会由他人帮你实现，幕后主使正在身后暗自操作，改变故事，创造一个虚假的愿望。

“阿大和倾泻家可以怎么帮助楠先生呢？”阿大看向倾泻家，激动地问道。“很简单，每走一步都会遇到时间的关键点，只需要一点点改变，一切就会变得美好——很厉害，很简单吧？”倾泻家轻点泡沫，晃晃悠悠的画面上缓缓流淌出流逝的岁月。当事人会重演历史，局外人会欣赏发生。

“离开的理由？”眼前表情扭曲的男人冷言问道，是樟。楠不但没有正视，甚至无视男人的问题，自顾自走向另一侧。不过樟没有给楠离开的选项，儿子流水般的长发被忽地四散流淌，又被他抓在手里。

楠侧身，冷淡地看着父亲，一言不发。“我不喜欢这个理由。楠，你是要成为王的蓝家继承人。”樟紧握深蓝色长发，儿子的表情没有变化，言语也只是堪堪从缝隙中挤出。“不会如你所愿，父亲。”

昏暗的房间，唯一的亮光居然是楠身后微微打开的缝隙。父亲刺眼的目光算不上明亮，化学试剂淡淡的荧光算不上明亮。器械运转的轰轰声低沉也传遍房间，就像是潜伏着的恶兽，听从命令蚕食着生命。

“三天不见，只想和我说这个？我的杰作，我会让你走上王的道路。”樟轻轻抚摸长发，痴心的宣布道，“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那个木偶也好、那个女孩也好，都是障碍物……消灭他们。”

相对无言，似乎是知道语言在此处无法发挥作用，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用处。两人都各自怀抱着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再为了那种小子违抗道路的话，那可真是不合格的行为。”

“我还有她呢。我还有，想要得到的目标啊……”

平静到异常的目光，理智到疯癫的冷静。倾泻家也同样如此。

“你看，楠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马上就会通过另一片泡沫显现出来。”倾泻家指向慢慢漂浮而来的泡沫群，按耐住激动说，“你要亲身去化解，要是成功了就会变得幸福。”

来不及回应，阿大便身陷泡沫当中。

同样昏暗的实验室，毫无生气的运转声，难闻的试剂气味，还有突然撞在阿大身上的男孩，他甚至和阿大看起来差不多高。

“没事——”“你、你是谁！”

男孩立刻推开想要扶起自己的阿大，警惕的看向阿大。男孩的脸上是挥散不去的惊恐，气喘吁吁，夹杂着恐惧与脱力——他似乎再也跑不动了，可身后的怪物还在不断靠近。

“阿大叫阿大！小朋友叫什么名字？”阿大想要握住对方颤抖的手，可惜对方往后一步躲开，他用怀疑的目光告诉阿大，他并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名字。幸运的是，有其他人帮他交出自己的名字。“鹿火。出来。”

对方下意识的颤抖和惊恐让阿大立刻抓住小鹿火的手，小鹿火止不住的恐惧，他试图装作冷静，可惜掩盖不住内心。

“你做什么？”

“一起逃跑！阿大会带着小鹿火先生离开。”阿大拉着鹿火在黑暗中盲目的乱跑，阿大相信跑的够多一定能找到出口。小鹿火先生沉默了几秒，随后模仿着楠先生的语气说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明明不认识，那个混蛋说过所有陌生的接触都是危险的……”

“小鹿火先生是在说楠先生吗？”阿大用无邪的声音回复道，“阿大是好孩子，而且和楠先生也很熟。所以阿大不是陌生人，阿大和小鹿火先生要去帮助楠先生实现愿望！”“愿望……？”小鹿火先生疑惑了一下，小声道，“那我们可以逃出去吗？”小鹿火先生不知道为什么瞬间相信了阿大。

阿大点点头，自信地说道：“当然了！小鹿火先生看，阿大觉得前面的就是出口！我们就要跑出去了！”

“聊天时间结束。”冷峻的声音无情打断两人之间的交流，甚至一刀刺在阿大的手臂上，蓝色的鲜血鲜艳的流淌在皮肤上。小鹿火立刻推开阿大，转身想要拦住樟。“阿大，快跑——啊！”可惜力量差距太大，反倒是鹿火被樟反刺一刀，重重倒在地上。“请你去实现他的愿望……没有我也可以的……”小鹿火似乎很想叫出楠的称呼，但还是咽了下去，淡棕色的短发遮挡住小鹿火的双眼，他似乎在流泪，似乎还想隐藏鲜血与狼狈，不过他无法做到。

“居然是大海的子嗣，还以为是偷偷进来的老鼠。没关系，让我先解决你……鹿火，马上我就可以用你的躯体，尽可能的让楠获得王位！感到荣幸和自豪吧！你的言语、你的行为都将由我代替！成为楠的垫脚石！过来……进入那大海的子嗣的歌谣当中！”樟准备一击毙命，可目标瞬间灵巧的蹿走。

一条类似尾巴的物体卷走鹿火，望去，是来自阿大外套底下的电缆。有力道的电缆牢牢卷住鹿火，而阿大奋力往前跑，用力推开大门，来到走廊外面。随后接过电缆递来的小鹿火，往深处继续跑去。

“只要跑出去，阿大和小鹿火先生就可以实现楠先生的愿望了！”怀中的小鹿火先生奄奄一息，痛苦地蜷缩成一团，鲜血的味道不是很好闻，但提醒阿大用力往前奔跑。“给我站住。”划过身侧的小刀破开空气，重击在阿大背后，两人摔在地上。小鹿火被甩出怀抱，冲撞让他意识逐渐回神，他颤颤巍巍起身，眯眼想要看清眼前，得出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的结论后，他踉跄着起身，走到阿大身前，凶道：“混账……不可以……伤害无辜的人……”

樟立刻瞪大双眼，露出痴迷的表情，激动道：“如此强大的意志力。你绝对可以成为木偶，我不会看错！”语闭，更多飞到袭来，小鹿火闭上眼，阿大起身想要拉倒小鹿火，可惜只差一点距离。

眼前一黑，金属清脆的碰撞声。随后是席卷声，脚步有些飘，还有如水般温柔的流动感。

“没事了。”睁开眼，阿大发现自己身处楠的斗篷之下。阿大转头，看到楠跪在一边，怀中紧紧抱着小鹿火。他轻轻拍试小鹿火的后背，虽然语气有些颤抖，但还是轻声道：“我回来了。”

“……混……蛋——”小鹿火想要忍住哭泣，可怎样也止不住，但倔强的叫着楠，他的双眼紧紧看着楠的脸庞，双手攥住衣服，似乎在害怕楠将他丢下。

哽咽的声音让楠心里不是滋味。随后他继续哄道：“现在可以叫哥哥吧。”他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小鹿火的额头上，声音颤抖道，“说什么都可以，撒娇也可以。我在这里，哥哥在这里……不要……”他闭上眼，咽下害怕，郑重说道，“不要一言不发。”

“哥……哥……”鹿火彻底哭喊道，“哥哥，我伤口好痛……”

“找你们了。真可惜，要是这位大海的子嗣没有在几分钟前突然出现，你就会看到可以帮助你成为王的木偶了。”樟站定在楠身侧，命令道，“把他给我。”

楠似乎能感受到弟弟的害怕和恐惧，弟弟紧紧攥住自己的衣服，还把头深深埋在自己的怀中，他还能听到弟弟的抽泣，还有呜咽。那流水般的长发最终笼罩在哥哥与弟弟身上，就连过去与弟弟的点点滴滴，不管是细心的照料还是故意的疏远，哪怕是哄弟弟睡觉的读书声也被包裹。

“不会再交给你了。”楠说，“这是我的弟弟……是我照顾长大的弟弟，是我要保护的弟弟，是不能被你取代、被你伤害的弟弟！不是你可以肆意实验，随意对待的、捡来的工具！”楠随即掏出小刀刺向樟，银色的刀身反射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白光刺眼，小鹿火强忍住剧痛帮助小刀更加靠近樟。

阿大看不到接下来的结果，泡沫在白光中尽数消散。阿大回到了观测的位置，未消逝的泡沫中，楠愣在原地，看往前方。

似乎是看到了谁。只有他能看到的身影，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

“哥。”

眨眼，并未消失。

“哥哥！”

再眨眼。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也许是以为自己毫无所动，于是噘嘴，假装生气，不满道：“混蛋，你在发什么呆！”

“鹿火？”楠试探道。

生龙活虎的鹿火做出不怀好意的表情，随后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地来到楠身前，逗道：“平时要我好好睡觉的混蛋怎么自己没睡好，轮到我批评你了，你可不许还嘴。”他得意的扬起嘴角，看起来神气又乖巧。

随后他来到楠身后，捧起楠的头发，又说道：“扎头发果然很难看，还是我给你扎的好看。”他随即撒娇道，“哼哼，哥哥，我要给你扎头发，好不好呀？好不好呀？”

语气，碰触的真实感，似乎一切都在真实发生。

“随你。走。我们往前走。”

“好。”鹿火跟上楠的步伐，就在他身侧。

若是继续往前，会看到什么？

楠这么想着，一步一步往前走，他听到耳畔一声又一声熟悉的嗓音，他觉得前方还会有更加不可想象的可能。

倾泻家同样如此，它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天哪，如此完美的结局。这就是倾泻家们与大海的子嗣之间的差距吗？值得研究的课题……接下来，小小的子嗣会什么关键点呢……”倾泻家轻轻说，“会带来什么样的奇迹？”

阿大把目光送向倾泻家，不解的问：“倾泻家也有想要阿大实现的愿望吗？”倾泻家只是笑道：“倾泻家们的愿望一直都由倾泻家们实现和创造。现在是该你帮助这位看起来更加需要美好的客人。”阿大没有转移视线，就连泡沫没过眼前也没有离开，他又问道：“为什么是一副狩猎的表情？”

回应阿大的是白色的走廊，洁净到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干净到似乎能够洞察自己的内心，圣洁到难以踏出一步。唯一一扇门仿佛永不会合上，阿大迈出安静的步伐，轻轻走在清脆的石砖上，露出头好奇门内的场景。

整洁空荡的房间，被撤去的窗帘，被打开的窗户，光线打入屋内，孤单的床位，海洋似的单薄床单，淡紫色的中发，看不清的表情，淡淡的哽咽声，还有半身趴在女人身侧的、小小的楠先生。

那双囊括着黄昏的琥珀色眼睛温柔的看着阿大，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在遗憾。她的眼睛在说话，仅仅只是看向她，阿大几乎能听到她对自己说的话。

“你好呀，小小的孩子。你是带我来离开的吗？长途跋涉幸苦啦，真抱歉我不能起身看看你啦。你看，我身边的是我的小孩，好抱歉让他伤心了，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安慰他啦……我可怜的小孩呀，和我一样迷茫不知所措的、不知道如何改变现状的小孩呀……”她闭上眼睛，宛如夕阳下山，而乌云密布，却落不下一滴雨落下帷幕。

“对不起呀，能拜托你带他走吗？我不想让他比谁都明白我的离去。”

“淡紫色小姐是楠先生的妈妈……”阿大一边说，一边靠近楠先生，伸出手，想要摸摸小楠先生的头顶，压低声音安慰道，“不哭，不哭……”可是就仿佛只有淡紫色小姐能看得到阿大，小楠先生的哭声依旧。于是阿大更加卖力说出所有人哄过自己的用词，阿大能感受到淡紫色小姐生命的流失，就像是海水退潮般的远离。

不知所措，但无法停下双手。

惨白中，阿大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转头，是樟，他的手中拿着一管注射器。樟站定在大门前，远远注视着母子。“小楠先生不要离开，阿大帮小楠先生去找找办法！”阿大起身，走到樟身边，戳戳注射器。

“或许这就是解药。”樟自言自语道，“逃离圣地的愚人，脱离生命源泉的海怪，或许改变血脉能让你生存在不属于你的土地上？”他紧握注射器，嘲讽地笑道，“我不知道。”

“解药。”阿大尝试拉住樟的手腕，不过无法拿动任何物体。“为什么会看不到阿大，也没有反应，甚至阿大也拿不到东西呢？”

“你没法改变我，此心，这个世界不适合你。”樟劝说道，“让我送你离开这里……吧。”此心再次睁开眼，想要努力笑出来，可是她失败了。“我已经不需要你的陪伴和尝试。没有价值与能力，活着不如死去。”樟转身离开，宛如夜晚降临。“计划需要进行到下一步了，适合的火种和躯体，会在哪里？那些已经没有用的孩子们要被驱逐到远方，只剩下楠了。到来吧，证明我可以继承王位，与兄长是同等的证据。”

阿大赶紧跟上樟，可是不管怎么叫喊与请求，怎么阻扰与拉扯都无法起到作用，就像自己被排斥在外。“阿大要帮助楠先生实现愿望……”阿大喃喃道，“要让此心小姐重获生机。”

直到樟消失在泡沫之中，阿大依旧没有拿到解药。

“不能就这样结束，还有人在等待阿大回去。”阿大低下头，看着倒影，轻声告诉自己，“想要活下去，想要改变的愿望。”

“我的孩子。海自心中汹涌而出，生命如蜉蝣漂浮，谁又能推动生死之事。”

“阿大……认为……”

“为何犹豫不决，为何想着希望。我的孩子，你本该于海中成长，感受时间脚步缓慢，越过岁月流逝不断，随海怪们静待变数。”

“因为大海要阿大上船，阿大要听大海的话……”

“深海巨物之姿妙曼，希望与复生自身侧诞生，愿你游向内心尘世，叩问自身，不再独有‘我’。”倒影说，“内心所坚定，正是你思之向。我的孩子，说出你想要实现的愿望。”

“阿大要让此心现在——”

一声鲸鸣，光启风动。轻纱鱼鳍舞动，奇迹随之诞生，温暖与生命融入无形空气。

“愚人为大海歌颂，海乃愚人之命。起身吧，此刻吾以海之名，携天真与奇迹降临，以水为生，以歌为途，就此终结。”

奇迹只存在一瞬，但足以顷刻绽放，令琥珀色的黄昏重新焕发生机。淡紫色中发晃晃悠悠，抚慰心灵。

“‘大海是奇迹本身。’”倾泻家对着泡沫中发生的一切流露出极度渴求，它将目光紧紧嵌入画面，自言自语道，“搁浅者所记载的，至今无法彻底得出结论的推测……就连倾泻家们最引以为豪的复制都无法模拟出的存活也能实现！这可是能引出新可能的改动。”倾斜假狂笑道，“这就是倾泻家们的创造者，源源不断的秘密和未知，倾泻家们能感知到更多的、更多的——”

未知上演。

“哎呀，我的孩子，你怎么在这里呀？”

楠能看到妈妈在前方，娃娃脸上是富有生命力的温柔，左侧过耳小短发被扎成麻花辫，右侧却是原状，因为妈妈说她很喜欢不对称设计。

“……妈妈。”

此心疑惑地眨眨眼，她一直都是把心情放在脸上的女士。她走过去，关切地问道：“怎么啦？是做噩梦了吗？妈妈抱抱呀。”此心轻轻拥抱楠，她身上是一尘不变的淡淡花香。楠想要回抱，却放下了双手，但这样只会让此心更加担心，于是他主动帮不太会挑起话题的妈妈说道：“妈妈，这位是鹿火哦，是我的新弟弟呢。”他又低声道，“是父亲捡回来的……”

“欸？”此心立刻把目光放在鹿火身上，仔仔细细观察了鹿火一番，小心翼翼地说，“我居然没有印象……呜呜呜，好抱歉呀。宝宝，让妈妈好好看看你……上次没有彻底照顾到最小的弟弟，害他没有跟上哥哥姐姐们的脚步，妈妈这次不会再犯错误啦。”说罢，此心伸出手去抱住鹿火。现在鹿火和楠都被她拥入怀中，一左一右，却丝毫不拥挤。“大家都是我的好孩子啦，妈妈亲亲好不好呀？”

“妈妈！”鹿火看起来兴奋无比，回抱住此心。感知真实到有些虚假的楠轻轻一笑，伸出手碰触妈妈的发丝。此心像是看到谁般抬头，随后兴奋道：“孩子们都在呀，让妈妈好好看看呀。”转身，是兄弟姐妹们。

楠冷笑一声。“怎么啦，楠？是谁让你不开心啦？妈妈来安慰你呀。”此心很快察觉到孩子的心情，关心的问道。楠摇摇头，等兄弟姐妹们都来到身边后甜甜的笑着说道：“大家先往前走吧，我还有一点事要解决呢。”

他们都在用有各自特色的言语回答楠，他能分辨出每一句话远去的声音属于谁，没有询问，没有拒绝。“我这种人可见不得你们呢。”

家人们大步向前，楠也紧盯前方，黑暗弥漫，似乎一切从此处诞生。

“真是……的呢。”楠低笑道，“我可比任何人都明白他们的死亡。”

爆炸在音节落地后立刻绽放，大块碎片与热浪席卷眼前，楠欣赏舞台破碎，倾听接连不断的轰鸣，感受大地震动。他不愿回头，也不会回头，他比谁都明白这一切是真是假。

“妈妈在我眼前逝去。鹿火又在我眼前被夺去生命。而我在这之后杀死了所有的兄弟姐妹。我比他们都更加活在当下。悲哀，真是悲哀啊。居然在我面前让他们再次复生，不可饶恕又傻的过头呐。”

毁灭还在继续，似乎在他走过来的路过撒下了不知其数的炸药，连环的崩坏包裹两侧，如同猛兽的宣泄，又像绝望地嘶吼，似乎还有郑重地宣告。

“别让我抓到你了。”

两侧崩塌的碎石如心意组建成向前的阶梯，楠起跳踏上碎石，奔向身前——黑暗之处。爆炸与碎裂还在身侧回响，隐隐约约的低吼声回应混乱。在看清来者之前，海啸从远处咆哮而来，势要淹没万物，恢弘且无法阻挡的前进，率先被吞噬的便是低吼着的倾泻家，不知何时恢复成了万物百相的怪物之身。

“圣树生长……愿望被实现，走向正在被改变……”被海水裹挟的倾泻家像是向眼中的圣树冲去。海水穿过躯体，却不伤及任何一寸肌肤，可倾泻家被海啸席卷，在痛苦中不断前进。楠镇定的转身，看向家人们前进的身后。

一颗不断生长的、散发出荧光的巨树。

还有在一瞬间被海浪拍打到自己背后的阿大，楠差点摔倒。

“楠先生的伤好得好快，阿大很开心。”阿大起身，兴致勃勃的说，“楠先生，我们一起去实现愿望！这样大家都会很开心，怎么样？”

楠没有回答，或是在思考，或是在沉思，或是在抉择。

海水在低鸣，发出叹息。

“我们还在原地打转，

宛如走不到愿望的尽头，

我们正在溶解，内心正在瓦解，

请让我们都起帆远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