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者之海 第29章 延误

“若是停止呼吸便睡去，

若是向着夜晚便践行，

若是开始梦见便偿还，

若是叹息便独自长旅。”

游轮在平静的海面上悠闲行驶。据说不知小姐在游轮上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舞会，乘客们兴致盎然，纷纷寻找舞伴随着音乐于灯光之下翩翩起舞。尽职尽责的船员阿大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尽量端上饮品与甜点。预言大师不喜热闹，但乐意陪伴阿大，跟着阿大一起招待乘客，而舞会的主办方并没有加入盛会。

觥筹交错，醉人气氛使空气升温，水晶灯熠熠生辉，光芒被折射，闪耀晃眼，光与声混杂交错，免不了好一顿赞美。风景不会遗憾他人无法融入，只有人会感叹自己无法同感。再多尝一口，再多看一眼，是否会等到想要遇见的人，想要在灯与乐中契合的灵魂。

如果不能，他会在哪里？不知再次将目光自水晶刺眼移动到人群舞动。或许他在门前等待？或许在房间准备？她轻笑，也许在笑自己痴傻。于是不知优雅加入舞会，在艳丽的水晶下独自起舞。

舞会的喧哗只能微微流淌出门外几寸，甲板上仍是风和，唯有海声温柔，星光夺目。皎洁之下，静谧之上，只有青年与少女俩人。

“真的不考虑我的计划嘛？”楠看向耳垂别着回形针的盗怨主人，顽皮恶劣的少女根本不在意他的话，一只手玩弄着她右侧卷起团子的头发。她不喜欢将所有的头发都盘成一个团，垂下来的头发让她感觉很有特色。

“什么计划不计划，我不想理解你说的复杂词汇。不干，没兴趣，别延误我干自己想干的事。”盗怨主人坐在栏杆上，与楠一同观望夜幕之下的大海，不过她更多的兴趣在于星星。

随后她摸摸自己右眼下的红色五角星贴纸，突然恶趣味的看向楠，邪邪的说道：“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比如说我现在要狠狠打你一拳。”

一拳来不及反应，楠被迅速打趴在地，也许盗怨主人是真的故意还让他的下巴重重砸在栏杆上。满嘴鲜血，颤抖着狼狈起身，少女很乐意看到这幅场景。她在栏杆上整体转过身，又翘起二郎腿，两只手抓住栏杆，身子向前倾，在楠耳边笑道：“今天我不想和你玩，以前那是我兴致好。不过现在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心情糟透了，在我想出复仇的方案之前，自己玩去吧。”她起身，夜风清爽却带不来平静，盗怨主人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用鞋子踢踢楠，支招道，“说不定倾泻家会感兴趣你的想法。”

还没站稳便被盗怨主人再次踢倒在地，楠干脆坐在地上，抬起头，问道：“它们？这我可找不到呀。”

盗怨主人傲气道：“倾泻家有三个最大的研究成果：模仿万物形态、模仿瑞普斯克选取生物之态还有模仿大海倾听万物之声。‘如果被迫停止参与，规则将会如何进行。’对它们来说很诱人。”她歪头继续说，“不和你聊了，太无聊了。回见。”语闭，她身子完全向后倾，尽情落入海中，只有涟漪阵阵。来去自由，这便是大海的子嗣。

“动手好狠呢。这就是和大海的差别吗？真是……”楠摇摇头，休息走了便爬起，随后一边走回船内，一边碎碎念。“还没来得及问她在以前轮回的我有没有最靠近过我的愿望……可能死的死，没的没。”

“楠先生，欢迎回来——楠先生，你受伤了！”刚出门的阿大看到楠的脸差点盘子都没有端稳。紧随其后的可可欠自动拿过阿大手上的盘子。“棉布，楼上，快去快回，嗯。”“谢谢可可欠哥哥！阿大很快就会来！楠先生先去房间里休息一下吧。”阿大迈开小短腿，快速跑向舱内楼梯所在处。

楠轻笑，问道：“你能看到结局吗？”

“无可奉告。”可可欠冷漠道，“进去，你，包扎。”

“这样进去会被不知一直盯着吧，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楠苦恼道，“我还是——”

重力失衡，身体后倾，视线上移，随后脚下腾空，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一时间无法稳住重心，再加上还有伤，楠更加难以站起，他勉强起身，睁开眼去看发生了什么。

“不知还——”

要如何形容眼前的生物。楠曾经在最早的古籍上见到过这幅形态——倾泻家的万物百态之姿，是鹿火还小时因为被吓到，于是来找自己才看见。将世间万物所有特征融合在一起，以所有倾泻家的躯体构成百态生长的培养皿，巨大而扭曲的存在是它们所认为的万物初形态。

没想到他在这见到了真物，怪物一只手捧着游轮，它没有攻击的意图，或许是因为另一只手的几根手指在反复揉搓船长的尸体。楠此可身处游轮外，只是一阵翻滚，一阵眼黑，到底是如何来到船外。

难道是盗怨主人所说的模仿大海倾听万物之声嘛？楠如此想道，速度可真快啊。可惜，计划好的谋略完全没有进行呢，只好看倾泻家想做到什么地步。海怪的思维发散我可不敢恭维呢。

楠观察怪物，唯一看似能交流的对象便是怪物顶上只留下半个身子的倾泻家海怪。可惜距离太远，楠也没有能力靠近。只见怪物如同附着厚厚污泥般手臂抬起抚摸游轮，顷刻隐藏在淤泥之中的无数不同的双眼睁开眼，紧紧盯着前方无法威胁到自己的弱小生物。

又是一次抚摸，楠下意识眨眼，再睁开却是已在海峡之中。远处竟是父亲总是和自己提起的城堡碎光阴。意识到危机感的楠强迫自己起身。远离城堡，步入黑暗，到达深处，才是离开幻想的最佳方法。但，他听到了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听到的温柔声音。

“一起沉入，海峡之中，好不好呀？我的宝贝。”

“妈……妈妈……”楠猛回头，犹豫道，“你……在哪？妈妈？”

这个声音是假的。楠明白，没有人会比他更能意识到母亲的死亡，毕竟他亲自见证母亲的死亡，亲自让自己相信再也无法听见母亲的声音。可惜心口的酸涩与眼眶的红热不会作假，他无法欺骗自己的感情。

也无法欺骗自己母亲已逝。

母亲的声音到底从何而来？楠想不通，但实施者露出满足的表情，至少此刻，他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实施者背后当然有推动者，推动者引诱实施者，用赞扬的口吻说道：“你看，他听到了母亲的声音。你很轻易的实现了他的愿望，不是吗？”实施者兴奋的点点头，激动地回答道：“阿大实现了楠先生的愿望。”

“你可以实现更多人的愿望。甚至可以改变他们的经历，弥补他们的遗憾。”倾泻家碰触阿大手中的笔记本，开导道，“笔记本很厉害。我们去实现更多的遗憾和愿望，怎么样？”

“可是，船长……”

“游轮的目标是为了实现愿望。大海的命令是向人类保守秘密，随后回归拍浪者。小小的子嗣，你没有做错，你可是在帮助船长和大海。”倾泻家挥手，无数泡沫随之出现，泡沫如同包裹过去缓缓漂浮，晃晃悠悠，无害也迷离。泡沫在他们身边摇摆，阿大看着面前略有人形的海怪，乐道：“那我们一起去实现别人的愿望。那些被延误的幸福还有无法挽回的过去。”

“这就对了。”倾泻家邪笑道，“愿望，要被实现了。”泡沫逐渐融在一起，向迫不及待之人展示即将到来的故事，有人先行一步被泡沫吸引，有人静静躲在暗中，自顾自念叨。“会有什么反应呢？是会被抹杀，还是会被削除，难道是封入海底之下？真是让倾泻家欲罢不能的期待，告诉倾泻家吧，拍浪者的首领，被迫实现的愿望、虚假的真实，规则会如何款待你。”

“楠先生还有什么遗憾吗？”阿大乖巧地站在泡沫前，等待着楠先生下一个无法释怀的过去。要是能带来的快乐与美好，要是能帮上船长的忙，自己有什么不能做的事呢？阿大点点头，轻声道：“阿大要像大海说的那样，尽全力听从命令，帮助大海。”

阿大看到楠不断往前走，像是在寻找无法寻回的过去，他又脚步沉重，犹豫不决，似乎在等，等她的出现。

“不要急，你看，马上过去就要出现了。帮助他吧，小小的、温柔的、善良的……天真的子嗣。”

倾泻家兴致大好，回忆起曾经大海的子嗣们诞生的古老刻字。

“赐予我生命，让我为你贡献一切，

赐予我未来，让我和你永远相存，

赐予我感情，让我与你共同见证。

赐予你相逢，我将为了你哭泣，

赐予你言语，我愿你不再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