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量（短篇合集） 第29章 圣猎团伊始

“这次检查也没有怀孕呢，很遗憾凯琳娜，下次努力吧。”

距离成年礼已经过去了半年，教师有心想要开导这个优秀的学生，但“橡树”计划对像凯琳娜这种学生造成的压迫和伤害岂能是一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教师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个学生，学习优异，实力在这一届的女巫里面一直排在第二，成年考试她差一点就能按照自己的意愿不必参加“橡树”计划。她也知道这个学生和她的伴侣不和，每个月只有在规定的那一天像完成任务一样履行义务，然后再来检查。

她太不幸了。

*******

凯琳娜坐在教室外的椅子上发呆，今天的午餐是她最喜欢的牛肉，可是医务教师的话却令她提不起兴致。

这个月也失败了啊。

那就说明她还得和西尼尔继续这种毫无爱意的互动，直到她怀孕或者“橡树”的一年计划结束，但这并不是结束，因为结为伴侣的骑士和女巫即便不再是伴侣，也会以搭档的形式继续捆绑下去。

凯琳娜抚摸自己的肚子。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么难？

她并非学院里出生的小孩，她出身在一个农户人家，父亲酗酒暴力，母亲软弱哭泣，她和她的姐姐每天都要承受父亲的拳头。

地狱一样的日子过了很久很久，软弱的母亲在目睹姐姐被父亲侮辱之后终于鼓起勇气把这个家庭里的噩梦铲除，但她因此也获罪处死。

母亲上刑台的时候哭着说，她太傻了，她早该想到一味的隐忍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她还告诉凯琳娜，永远不要把希望和幸福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就算是女性，也能靠自己活出一番天地。

母亲的一番话给凯琳娜造成了深远的影响，她一直坚信母亲的话是对的，她相信女性的强大，不依附男性，女性也能活得很好。

所以在这所女巫依附骑士、骑士保护女巫的佛亚特学院里，凯琳娜觉得窒息。

尤其是这个“橡树”计划。

姐姐时常来信，和她说了好多事情，姐姐找到了不介意她出身的商人，两个人生下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姐姐还问她，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凯琳娜无数次想向姐姐诉苦，可到最后寄出去的信，都是温馨快乐的语句。

她越来越觉得学院里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掐紧自己的脖子，越来越紧。

凯琳娜抬起头，正巧看见了远处的唐娜。

那个西尼尔喜欢的女孩。

“橡树”计划令学生们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疲色，但唐娜却没有，她依旧是那样阳光、活泼、快乐，满脸的幸福，伊凡将她照顾得很好很好，所有同学都很羡慕她，包括凯琳娜。

凯琳娜又摸了自己的肚子好一会。

西尼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这个傲慢冷漠的男孩纠缠上的，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互相嫌弃了对方十二年。正因是冤家，所以会额外注意对方的动向，好在下次拌嘴的时候攻击对方，也因此毫无意外的，她发现了西尼尔喜欢唐娜。

第一次看见是惊奇。

她不知道这个一向傲慢的西尼尔眼里也会流露出隐忍和痛苦的。

所以在得知伊凡为了唐娜留下来的时候，她知道，完了，西尼尔寄托于“橡树”计划的那点微小的希望也被掐灭了。

她为他感到悲伤。

很早之前她就已经发觉，对伊凡的追逐不过是内心向往的强大，对西尼尔，她的内心才是柔软的。

她喜欢西尼尔。

——从未有人察觉。

正因喜欢，所以由衷希望他能和唐娜在一起。

——像是一个笑话。

成年的那天，她坐在窗前，在伊凡没留下之前，她对分配的伴侣没有什么期待，伊凡留下来后，她那湮灭的希望又燃起了星火。

凯琳娜知道她和西尼尔的相配度很高，她开始有一点点期待，期待西尼尔能够接受她。然而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也在漫长的夜里被消磨殆尽。

没有爱意的欢好比什么都折磨，她只能紧紧咬住牙关，跟自己说，你是强大高贵的女巫，你很强大，不要把自己的软弱和眼泪暴露在西尼尔面前，维持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凯琳娜一直做得很好，没理由因为西，也都没能令她坚强的盔甲破碎。

但坚硬的盾牌抵挡得了尖锐的剑，却抵挡不了温柔的刀锋。

不管是教师的欲言又止，还是唐娜幸福的脸，抑或是姐姐送来的信。

凯琳娜觉得自己在窒息，她喘不过气，她仰起头想大口呼吸，却被扬起的沙尘进了眼，漂亮的红眼睛被异物刺激得分泌出了眼泪，于是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凯琳娜揉着眼睛佯装揉沙子，低低哭起来，压抑太久的眼泪在决堤，精神在崩溃，她想起小时候最喜欢在那奔跑的、广阔的草原，就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折断翅膀扔进佛亚特的小鸟。

但她更觉得悲哀。

被西尼尔当成是唐娜的替身是，被困在佛亚特更是。

她明明……

明明一直喜欢西尼尔，喜欢那片广阔的草原啊……

坚强的女巫哪怕哭的时候，都不允许自己的声音被听见，凯琳娜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压抑住哭声，但温热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落。

忽然，一片白色的手帕被一只好看的手递过来。

“你没事吧，凯琳娜？”伊凡温柔地问候，一双红色的眼睛撞入他的视线，被眼泪冲刷过的红宝石十分惹人怜爱。

“啊，伊凡。”凯琳娜接过手帕胡乱地抹掉眼泪，声音带着厚重的鼻音，“抱歉，让你见笑了。”

伊凡笑着坐到她身边：“没关系的凯琳娜，这段时间课业太繁重了，大家都不是很开心，适当的发泄也是可以的。”

凯琳娜破涕为笑：“你真温柔，伊凡，唐娜真幸运。”

“不，是我能遇到她，我很幸运。”伊凡温柔地笑着，忽然想起她和西尼尔不和，他身形一顿，有些慌乱，“抱歉凯琳娜，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喔！我真糟糕，这就像在故意的炫耀！”

“没事伊凡，我们都很高兴能看到你们这么幸福。”凯琳娜望向远处。

伊凡沉默了一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凯琳娜，还有半年，半年之后就解放了。”

凯琳娜：“巫印是一辈子的关系，伊凡。”

伊凡：“……我很抱歉，凯琳娜。”

凯琳娜摇了摇头：“不必道歉，英勇的骑士，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伊凡回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

凯琳娜回到宿舍，一脸的疲惫，她现在只想好好地洗个热水澡睡一觉，可当她进门的那一瞬间，她就察觉自己的宿舍里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咒语还没念出，嘴巴就先一步被人捂住，身体被推到墙上，高大的身影带着熟悉的压迫感压了过来。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两道一轻一重的呼吸，如果听得仔细，还能听到门外女巫们谈话的声音。

凯琳娜看清了来人的脸之后，忍不住大骂：“你想做什么西尼尔！这可是女巫宿舍！”

西尼尔冷冷地看她：“怎么，我不能来？”

凯琳娜闻到西尼尔身上的酒味，她又伸手摸了摸，西尼尔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衬衫，纽扣已经断了好几个，露出大片的胸膛，紧绷的肌肉，骇人的热量。

凯琳娜从疑惑到震惊，再有震惊到羞怒：“西尼尔！想发泄就去找别人！”

“你不就是我要找的人吗？”西尼尔咬住她的耳尖，“我的伴侣，嗯？”

凯琳娜的耳朵很敏感，西尼尔知道只有自己稍微用点技巧，就能让这个倔强的人软成一汪水。很快，怀里的女人就失去了力气软绵绵地抓住他的衣服，可面上却不肯示弱：“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是唐娜！”

“你当然不是。”西尼尔低低说着，大手从凯琳娜的脸摸到了脖子，挑逗性地解开了系在胸前的绸带，再一路摸到平坦的小腹，他笑起来：“你这不是，没有怀孕吗？”

凯琳娜挣扎着推他：“滚开，西尼尔，别逼我把教师叫来！”

“你都多大了，还哭着找妈妈？”西尼尔的手一路往下，抬起凯琳娜细长的腿环住自己的腰，他如愿听到凯琳娜的闷哼，恶劣道：“就算教师来了也没关系，凯琳娜，我有义务上你。”

“！！！”

凯琳娜觉得自己被深深侮辱了，她想挣扎，可是却抵抗不了强壮的西尼尔，女性的力量在男性面前实在微小，她想念咒语，却被西尼尔抢先一步捂住了嘴巴。

西尼尔诡异地笑起来：“好好享受吧凯琳娜，今晚我可能会有点粗鲁。”

说完，他咬上她的耳垂，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后，又慢慢□□，手下的动作也不客气，不断挑拨着敏感脆弱的地方。

“住手，酒鬼！”

西尼尔只是笑，咧开嘴笑，笑容瘆人。

他的动作毫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粗暴，像是酷刑。

“现在知道痛了？”西尼尔没有放过她一点痛苦神情，这么多次经验以来，凯琳娜都把脸埋进枕头，从来不肯让西尼尔看到。

不过现在的遮挡已经没有了意义。

原本就哭肿的眼睛又流落出眼泪，眼睛像镶嵌在宝剑上的红宝石，美丽漂亮。

西尼尔看得有些出神，他凑上去想要吻那两片薄唇，却在最后一点距离错了开来。

——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亲吻。

西尼尔开始埋首在凯琳娜脖颈，如同情人一般深深嗅着凯琳娜的味道，可动作却是凶狠中带着一种灭顶的快感，好像要用这种方式才能证明对方的存在。

“啊……你这疯子！”

西尼尔并未反驳凯琳娜咬牙切齿的话语，只说：“你可以再叫大声一点，让外面的女巫们也听到。”

凯琳娜的声音果然小了下去，可眼泪却哗哗地往下流，砸落在西尼尔的脸上，温热，滚烫，骇人。有一滴眼泪顺着唇角，滑落进西尼尔的嘴里。

咸的。

“喂，西尼尔，那不是凯琳娜吗？”

只是一次偶尔的路过。

旁边的同伴吹了一个口哨：“说实话，凯琳娜也挺漂亮的，你看，伊凡都快控制不住了哈哈哈~喂，西尼尔，我听说你和凯琳娜不和，如果实在不行，你把她让给我们几个啊，保准下个月就怀孕了……”

剩下的话消失在西尼尔暴怒的拳头里。

不能理解。

无法控制。

西尼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气凯琳娜和伊凡两个人坐在一起谈笑，还是在气唐娜隆起的肚子，抑或是同行的人那些侮辱性的话语。

他不知道。

他就是很生气，想喝酒，想把凯琳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狠狠摁在身下。

在成年礼的第二天，从床上醒来，屋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个夜晚的经历说不上多完美，但也不是太糟糕，令他的心情维持在愉悦的地步，但在镜子里看到手上的巫印后，他的那点愉悦也没了。

巫印，是联系骑士和女巫之间的契约。

巫印可以随女巫喜欢烙印在各个地方，光他知道的，大部分都会烙印在手背、手臂，或是肩膀，但凯琳娜给他的巫印，烙印在了手心。

在手心的巫印，无非有两种意思，一种是眷恋。

但西尼尔不认为凯琳娜喜欢自己，所以就是第二种——

诅咒。

像是被敌人亲吻心脏一样，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你在仇恨我什么呢，凯琳娜？

怀里的凯琳娜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嘴唇失去控制地张开喘气，这让西尼尔再次生出亲上去的冲动，可在最后一刻却又偏了过去。

不对。

明明不是想着伤害她的。

可是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呢？

“凯琳娜，别以为唐娜怀孕你就有机会了，给我离伊凡远点。”

这是西尼尔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