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许氏钱庄,夏清宁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卧虎藏龙。
看上去没什么钱的普通老百姓,存起钱来各个都有些余钱,有的甚至能存上几十两进去,而在夏清宁的观察下,如今这个时代似乎要比自己过去时代的历史更加繁荣,几十两的购买力足够庇护一家五口一年的吃穿用度,就在夏清宁还在感慨时,人群里出现了一抹十分熟悉的影子。
“李大娘!”夏清宁的声音带着笑意传去,反倒是一向热情的李大娘颇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眼,嘴里打招呼的声音更是细弱蚊蝇。
看着李大娘手里用一条有些陈旧却十分干净的帕子包着什么,夏清宁立刻便了然了,崔管事虽然不知道两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秉承着进店就是客的想法先请人进门喝碗茶水。
终于等到晌午吃饭的时间,夏清宁才算是腾出时间从里间走了出来。
“要是不嫌弃,中午我请你吃顿便饭吧。”
李大娘闻言立刻摆了摆手,又觉得这样像是不太妥当于是又点了点头,两相为难间夏清宁已经同管事的告假揽着人出了门。
饭桌上,夏清宁伸手从怀里摸了二十个铜板出来,笑着递过去时,对面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没有接。
“妹子,我这……”
女人没有再往下说,夏清宁也没去追问,只是拽过女人的手郑重道:“您于我有恩,我初来乍到时是你施以援手救了我一条命,后来又为我解了燃眉之急,恩情不能拿钱去衡量,你我之间的情谊也一样。“
夏清宁话落才又将钱推了过去。
“这些你拿回去,既然说是恩情,那就是我与妹子认识的缘分,余下的可是妹子要同我生疏?”
夏清宁笑着讨了饶才将多出来的一半又拿了回来。
“你这次来打算存多少啊,一会儿和我去后面的柜面吧。”
李大娘哈哈笑到:“认识你真是我的福气,我手里这些都帮我存了吧。”
夏清宁闻言不甚在意的将布包接过,却在打开的瞬间知道了女人刚刚为什么那么不自在。
小小的布包里包着的全都是银锭,散碎的也不过零星几个铜板,夏清宁只愣了一瞬便笑道:“好嘞。”
夏清宁在城里的工作做的风生水起,村里却是炸了锅。
“什么赚了钱就给,都是她爹的狗屁!”男人恨声道。
江容恬站在门前,面对着对面凶神恶煞的两人难得强势道:“妻主回来之前我是绝不会让开的。”
周围人越聚越多,不少人指指点点的凑着热闹,江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难堪,只看了女儿一眼就退到了一边。
江怀亦立刻上前一把推开了挡在门边的江容恬,大踏步的往屋里走,边走还边气势汹汹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拿了我们那么多钱,就是衙门的人来了也是向着我们的!”
只是看到屋里的陈设时江怀亦的脚还是顿住了。
“你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进去?”
江父边往里走边皱眉不悦道,只是片刻他也愣住了,随后便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高声道:“天杀的!你们这是想跑啊!家里什么东西都搬空了,你们这是要我这老头子的命啊!”
江容恬闻言立刻镇定下来,只是淡声道:“我们没有要搬家,这就是我们的全部家当,我妻主不是欠债不还的人,如果我们有钱我们一定还,但眼下这就是你们看到的全部。”
两人闻言略有些迟疑的往外挪着步子,只是刚走了两步江父却发现了不对。
这夏清宁是外乡人他是知道的,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光明正大的跑来勒索,但在一个外乡人家里没有地,唯一的女人还出门去镇上做账房的前提下锄头上是不可能沾着新鲜的土。
就算是家里的菜地,这种时候菜苗都已经长那么高了也不可能再去用锄头,除非……他们藏过什么东西。
就在江容恬放松警惕的刹那,江父忽然回身往里走,前院不大,后院更是只有一小片地方。
菜地长得稀疏但还算齐整,于是江父很快就锁定了那颗树下明显松软一些的土。
摆手让女儿将人拦住后江父便动起手来,三两下刨了地打开里面的布包后果然找到了一钱银子。
“还说没钱?!”江父伸手将钱揣进怀里随后才恶狠狠道。
“说!剩下的钱在哪?!”
能藏在树下的钱就说明他们手里绝对还有其他用来家用的余钱。
江父眼睛一转,对着江容恬就是一记耳光,只是江容恬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只是伸手去抢男人怀里的钱。
见江容恬如此吃里扒外江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又要去扇,周围人却看不下去了。
“那好歹是小夏娶来的夫郎,你们等小夏回来再说呢,脸打烂了你们还怎么和人家妻主交代。”
江父却是无赖道:“钱都没给算什么正经娶去的,我就算是把人卖到倌子里去也能拿到笔钱吧,她一分钱都没给也想要人?不作数,不作数!”
见男人如此强词夺理,周围人霎时无语片刻,倒是平日里惯爱看热闹的刘婆子和旁边人搭着胳膊帮腔道:“我呸,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了,人家那亲可是族长定下的,你算什么东西!”
江父见对面的女人虎背熊腰顿时也有些发怵,连气势也矮了几分道:“那我们的借据还是官府立的呢,也没见她说还我钱啊。”
几人对峙着都有些哑口,江容恬见状忽然上前将江父手里的钱抢了回来,一肚子怒气没处发的人立刻就找到了下手的目标,撕扯了两下后拽着江容恬的头发就往地上贯,只一瞬鲜血直流。
因为是“家事”周围人连闻讯赶来的族长也只能站在一边劝人别再打了。
在众人善意的声音里,江容恬渐渐有些听不清了,只有脑袋忽大忽小的胀痛和耳鸣,像是鲜血从耳朵倒灌进了鼻腔。
忽然,江容恬的脑袋轻了一瞬,随后整个人被人揽在怀里,他的眼睛被血糊了一片看不真切,只能下意识为了贞洁挣扎起来。
“是我,夏清宁。”
感受着怀里人的挣扎,夏清宁只是轻手拍打安慰着,但声音却冷的吓人。
伸手随意用袖子将人脸上的血擦干后夏清宁才又细细检查起怀里人的伤口。
“听得到我说话吗?”
夏清宁气息有些不稳也还是耐着性子道。
江容恬耳边嗡鸣却还是点了点头,想让人不要担心,却感受到揽着自己的手力道松了些,随后整个人靠在了门框上。
“廖大姐,麻烦你帮我去找个大夫来,要能出诊的。”
廖大姐闻言也不含糊,赶忙让身边人小跑着去找最近的大夫来看,自己则是在门口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你们有钱为什么不给我,你……”
江父话还没说完,夏清宁忽然抬起一脚,将人踹倒后狠狠拽着男人的头发往地上砸,江怀亦见状立刻上去帮忙,一把从身后薅住了夏清宁。
江容恬脑袋昏沉间见夏清宁处于劣势顿时急的不行,站起来想过去却又是一阵眩晕挨着墙滑了下去。
连不远处的李大娘几人也着急想上前帮忙时,却见夏清宁像是没有痛觉一样忍着被人生生薅掉了一把头发将身后人拽到身前,一只脚踩着地上人的脑袋,另外两只手绞住了身前人的脖子。
夏清宁下手不轻,等松手时两人躺在地上连哭声都不敢泄一丝出来。
“我说了,有钱自然会还,没钱你们就等着,再让我抓到一次你们抢到我家里来,我就提着刀到你们家里去。”
夏清宁发丝凌乱,看着两人点头如捣蒜后才将脚从江怀亦的脖颈边拿走。
嗯,风吹过来头有点秃秃凉凉的。
夏清宁的样子将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只是不等夏清宁去看江怀亦时,门口却出现两名衙役。
“是谁在闹事?”
报官去的张大娘在看到眼前的情形时明显也是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江家两人就先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衙役身边。
“大人,大人就是她,她当街行凶啊!”
衙役闻言古怪的看了一眼大门,随后表情更加一言难尽。
“你说哪个街?”
江父闻言也有些支吾,只是一瞬江父就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指着夏清宁道:“是她,她行凶。”
衙役看着身边面容骇人的男人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才道:“她打谁了?”
江父刚要开口夏清宁便接了话:“他们闯进我家打了我夫郎又打了我,我只是被迫自保。”
说着夏清宁露出自己头上的伤和袖口上刚刚擦拭过江容恬额头的血。
衙役闻言点了点头又看向刚刚出声的人,意思不言而喻。
你的伤呢?
江父摸着自己脑袋后的大包立刻道:“这里,大人,我这头差点被她打破。”
“差点?”
衙役有些不耐烦了。
“走,既然你们都说不清楚那就和我去一趟衙门。”
江父闻言立刻咋呼起来:“不行,不能去衙门,我家女儿还要科举呢,不能去衙门!”
江家两人都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衙役忍不住怒声打断后才看着夏清宁有些不耐烦道:“你呢?”
“我配合衙门工作,但我要等大夫来了看过我家夫郎之后才能离开。”
比起另外两个胡搅蛮缠的,眼前这个女人的通情达理简直让衙役感动的无以言表。
“既然都不愿意那就干脆在这院子里问清楚吧。”